老胡十八 作品

68、068

    安然一愣, “莫非是金條?”

    鐵蛋得意的拿起一塊,使勁用抹布擦啊擦,直把外頭附著的所有泥巴擦乾淨, 才說:“可不就是嘛,姨你看。”

    雖然顏色不是非常亮了, 但老話說的沒錯“是金子在哪兒都會發光”,這還真就是一根貨真價實的金條。

    鐵蛋還想學電影裡一樣咬上一口呢, 讓小姨拍了一巴掌。

    “我姨父說了, 這麼多金條少說也有兩千克,咱們發大財了姨!”

    安然卻覺著他想多了, 以宋致遠的脾氣哪怕是價值連城他也不會碰一下, 果然人就說了,“看看可以,明兒小安你交公安局去。”

    鐵蛋哀嚎:“姨父這可是金條啊!活生生能給我妹買東西的金條啊!”

    “就是金條才交呢。”安然心說宋致遠做事真是不會讓她失望, 如果是廢銅爛鐵可能就讓他們交廠裡換錢了, 可金條那是國家的財富, 想都別想。

    “那另外這些銀色的又是啥?銀子做的嗎?銀的咱們不用交了吧?”

    宋致遠抬頭, 一副看傻子似的看著鐵蛋,這個外甥真的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鏽鋼。”

    鐵蛋:“……”

    不過,即使是不鏽鋼,那也是當年日本人留下的不鏽鋼, 在當年的華國還沒有這技術呢, “車上還有幾個密封罐, 我懷疑可能有微生物和細菌,待會兒直接帶實驗室,你們別跟人說。”這就是不打算上交,想要自個兒研究的了。

    娘仨連忙答應, 就是日本人來撬他們的嘴也撬不開。

    ***

    不過,宋致遠沒跟妻子和孩子說的是,這次收穫真的不小。他找到的這些金條交到公安局,嚴厲安就找上門來了。

    “小野,你爸爸呢?”

    “爸爸,我,我嚴伯伯來啦。”

    宋致遠正在書房找一本書,不知道讓孩子弄哪兒去了,“讓他進來吧,我在。”

    “我今兒來得巧吧,宋工居然在家。”嚴厲安笑著打趣,兩個同樣高大的,年紀相當的男人站一起,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一個魁梧,一個清瘦,看身形彷彿就能看出職業。

    “是這樣的,那天你們交來的金條,市文化館的專家看了,說是民國十三年咱們這一代一個姓龍的軍閥的私人財產,後來鬼子打進來的時候洗劫了龍府,可以肯定就是被r本人搶走的。”

    宋致遠點頭,這倒是一點也不出意外,畢竟其他幾件東西也都是r本人才乾的缺德事,金屬罐裡裝著的居然是人為培養的天花病毒!儲存這麼多自然界中即將絕種的病毒,他們想幹什麼?不言而喻。

    幸好是密封的,不然小石榴……簡直不敢想象。

    “東西雖然是龍府的,可有幾條是空心的。”

    宋致遠一愣,“藏著什麼?”

    當時知道是金條,他就沒多管,全由鐵蛋處理。

    鐵蛋一個孩子,又怎麼能感覺出空心和實心呢?如果空心體積不大的話。

    “裡頭是幾張特別處理過的油紙地圖,有點奇怪。”他拿出一張紙條,上頭謄抄著幾個數字,“地圖上的數字就是這幾個,你看看能看出什麼來嗎?”

    13,15,14,19,20,5,18。

    “什麼順序?”

    “已經被弄壞了,不知道原本順序。”

    宋致遠看著這十七個數字,凝神。

    “會不會是經緯度?”嚴厲安試著問。

    宋致遠在腦海裡迅速的拼湊著這幾個數字,無論哪個做經度哪個做緯度都不符合石蘭省目前的地理特徵。“我先研究一下。”

    主要是,那幾個密封罐裡除了天花病毒還有兩種是無法分辨的物質,他已經問過蕭若玲了,需要一定時間才能普定。而在這之前,他必須找一個具備微生物研究條件的實驗室才行。

    宋致遠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唯一比以前有進步的就是他能按時回家吃飯了,飯熟踩著點到家,碗一放走人,家裡大事小情好像跟他沒啥關系。

    安然能怎樣?只能當養了個蹭飯的唄!不過,兩個蛋可就慘了,本該宋致遠乾的活全落他們頭上,擇菜洗菜洗碗擦桌子掃地扔垃圾,一開始還幹得挺歡,覺著自己終於能給媽媽(小姨)幫忙了,可一連半個月,又是大冷天的,興趣沒了,就變成任務。

    不過,今天的小貓蛋有點奇怪,格外積極。這不,菜還沒出鍋,她就按人數擺好碗筷,板凳,吃飯的時候一直誇張的吹彩虹屁“真好吃”,吃完了爭著洗碗(雖然並不會)……殷勤得過頭了。

    安然覺著,這小丫頭怕不是幹啥壞事了,先拍馬屁讓她揍輕點?

    不過,安然可是很沉得住氣的,閨女不主動招認,她也就裝不知道,該幹啥幹啥。

    直等家裡一切家務都幹完了,小丫頭忽然噠噠噠跑過來,“媽媽,我們去爸爸辦公室叭。”

    “去那裡幹啥?”常年沒人,空落落的都積灰了。

    小丫頭絞著手指頭,超小聲:“打電話鴨。”

    “給誰打?”安然問出口了才反應過來,是小嚴斐啊,她這幾天忙著,把這事給忘了,其實電話號碼早要到了。

    一家子來到宋副廠長的獨立辦公室,掏出鑰匙擰了兩圈,小貓蛋第一個衝進去,拿起話筒,“喂喂喂”。

    “笨啊妹,你得先撥號兒。”

    宋致遠的電話能直接打到省城,不用通過區機接市機再通省總機,那頭剛“嘟嘟”的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

    “喂,你好。”這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安然把話筒遞給閨女,用眼神鼓勵她,不要怕。

    小丫頭大方地說:“阿姨您好,我找,我找,找嚴斐弟弟。”說完又小心翼翼加了句“可以嗎?”

    “可以的,小朋友……”話未說完,那邊電話外頭有人問是誰,接電話的人說是個小姑娘找小斐,於是很快,小貓蛋就聽見熟悉的嚴奶奶的聲音。

    “奶奶。”

    “誒,小野最近好嗎?”

    “很好喲,奶奶您好嗎?”這孩子是真懂禮貌,自從媽媽教過她對長輩或者尊敬的人要用“敬稱”後,她就記住了。

    高美蘭被她甜甜的聲音逗得很開心,又問起她爸爸媽媽哥哥姥姥好不好,有空讓他們上書城玩兒……旁邊的嚴斐都快急哭了,又蹦又跳,像只興奮的小兔子,“姐姐”“姐姐”叫個不停。

    “姐姐,我給打電話,你沒接到。”委屈。

    “我,我跑得慢,以後我會跑快點,弟弟不生氣哦。”

    “好,姐姐我上學了,我每天都要做作業,很多哦。”

    小貓蛋顯得很冷靜:“我也一樣,我要做很多,很多事情,我要做飯,洗碗,還要拖地……”

    宋致遠:“???”我的女鵝你小小年紀居然承受了這麼多。

    “嗯吶,姐姐棒!”

    小貓蛋挺了挺胸脯,神情那叫一個傲。

    巴拉巴拉,要是胡文靜在這兒,她肯定也不敢相信,她那個在電話裡跟她沒幾句話說的兒子,居然這麼能說,巴拉巴拉,鐵蛋聽得哈欠連天,耐不住跑了。

    雖然時不時會鬧矛盾,但在安文野的心裡,嚴斐是除了爸爸媽媽哥哥姥姥之外最親,最在意的人了。她還不知道“在意“是啥,反正就是特別會下意識替他考慮,會關心他。

    這時候的他們都不知道,這就是緣分。

    安然沒時間管他們的小心思,她最近工作比以前忙多了,自從第二天邵梅拿不出個啥方案還想嘴硬之後,安然就在心裡給她和“槓精”劃上等號。

    對付暫時弄不走的槓精,最簡單粗暴又挑不出錯處的辦法是啥?那就是先捧著,遇到啥都讓找她問主意,反正說不出來丟臉的是她,她要是槓別人,安然就帶領大家一起問“梅姐你覺得怎麼辦好?”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瞎嗶嗶!

    大家也不直接跟她吵,就多問幾次,她這種小心眼的人可不就明白了嗎,生怕自己再出醜,以後就能少說幾句廢話,當然,事她也是不乾的。

    能讓她閉嘴,安然已經求之不得了。不是她脾氣多麼好容忍度多麼高,而是人丈夫是革委會常務委員,連市委都得受那班子人掣肘的,安然十分清楚她現在還沒能力硬碰硬。

    而安然想出來花經費的法子,是什麼呢?

    賀林華看著自己對面這個年輕的女同志,有點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啥?你要組建個啥?”

    “困難女工互助會。”

    “這跟婦聯不就是一樣的性質嗎?婦聯咱們這裡就有,萬一讓咱們這邊婦聯的同志知道……會有意見。”賀林華還是挺欣賞這個得力下屬的,有意提點兩句。

    “賀姐您放心,我不是要搞第二個婦聯,我這是女工處裡頭單獨分支的困難女工互助會,我的本意是讓女職工們團結一心,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意思賀林華是聽懂了,“可怎麼個實施法,你跟我詳細說說。”

    安然的想法很簡單,受二分廠大院家屬的啟發,她去年過年前就想搞個婦女同胞的生產小組,結果事情一多,實驗室出問題,她也跟著瞎擔心,就把這事給忘了。劉寶英倒是找她提過幾次,可安然剛要提上日程,又被調走,這想法她已經憋了兩年了。

    這個年代,搞不好就是投機倒把,以個人名義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組成合作社,以上級組織關系調動的名義進行優劣互補的同時,更能讓女工得到實打實的好處,多領工資,這不是比直接發兩千塊錢更好嗎?

    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首先咱們得利用各個廠子的優劣,在整個陽城市工業系統內實行優勢互補,互通有無,做一個婦女互助合作社。”安然喝了口水,拿出筆記本,一面翻一面說,“賀姐你看,陽鋼二分廠現在產能不足,最缺的就是廢鋼,可廢品回收站最多的是啥?不就是廢銅爛鐵和紙板牙膏皮嗎?”

    “你的意思是,讓她們私底下買賣?”賀林華神情嚴肅,陽城市可是剛出過一個大投機倒把犯,是省裡的重點關注對象。

    “不是買賣,只是少了層層手續,現在二分廠要廢鋼,得廠裡自己上區裡打報告,區裡報市裡,市裡再通過審批後才能把簽字蓋章的文件下發到另一個區,另一個區再安排廢品回收站把廢鐵準備好,這一送一拿的,半個月就過去了。”這還是別遇上啥節假日,或者領導去外地開會的,不然一個月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