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節 四




    屋子裡雖然很冷,但是我卻感覺不到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陳先生卻講,是個狠角色。



    但是講完之後,陳先生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去了,似乎根本沒有把對方當成狠角色來對待。他坐下之後還對我招手,講,你也過來坐到起,他既然到現在哈沒動手,就肯定是有話要和我們講。



    我半信半疑地坐過去,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是一年前上吊自殺的劉寡婦!



    她的屍體怎麼會躺在這裡?一年前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我還是可以肯定她是下葬了的。而且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她的屍體為什麼一年了都還沒有腐爛?不僅沒有腐爛,臉上似乎還帶著淡淡的妝,看上去和活人沒有半點區別。



    這不符合常理!



    屋子裡很暗,但我還是能夠看得見她的容顏,說不上有多麼國色天香,但是在整個村子裡,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在美女如雲的重慶待了四年的我,依舊覺得劉寡婦有另外一種不一樣的味道。我甚至還記得當時知道她上吊自殺後,我似乎還難過了那麼一段時間。



    突然,我看見劉寡婦的眼睛驀地一下睜開!剛坐下的我被嚇得立刻站了起來,指著劉寡婦的屍體支支吾吾一個勁地對陳先生使眼色。可是陳先生卻好像是一點也不在意似的,還是背對著劉寡婦坐著。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或許還好,但是劉寡婦不僅睜開了眼,還坐了起來!



    站著的我又立刻被嚇得坐了下去,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衝著陳先生喊道,陳先生,起屍了!



    王二狗看到這一幕,竟然直接鑽到了桌子底下去了,然後不斷對劉寡婦磕頭,嘴裡唸叨著,嫂子,那件事真不關我的事啊!嫂子,你大人有大量,你原諒我吧!



    劉寡婦坐起來之後偏頭看了一眼我,我從她的眼神裡沒有看到恐怖,反而看到了一種——渴望?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眼花,但是她的眼神確實很像一種三十歲女人獨有的渴望。不要問我為什麼看得懂這種眼神,畢竟我也是一位上了四年大學的大學生,男生寢室裡流行什麼東西,我不說大家也都懂。特別是那些硬盤裡的隱藏文件夾,裝的是些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如果這個眼神是其他任何一個姿色不錯的女人發出來的,我或許還會有一點小激動,可是,這個女人,她一年前已經死了啊!



    她的這個眼神不僅沒有讓我感受到任何的慾望,反而讓我有一種墜入冰窖的感覺。



    劉寡婦自顧自走下了床,然後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伸出單手撐著她的下巴,姿態慵懶地看著我,但是話卻是對陳先生說的。她問,陳恩義,這就是洛朝廷的孫子?



    她說的竟然是普通話!聽口音,似乎還是北方那邊的,字正腔圓的,很是好聽。而且,從她的話裡可以聽出,她居然認識陳先生,卻對生活在同一個村裡的我不熟悉。



    陳先生點點頭,然後講,我猜到是你,但沒想到真的是你,師叔。



    第 38 章 還會是誰?



    等等——



    師叔?!



    這不是劉寡婦嗎?怎麼又成了陳先生的師叔了?有沒有搞錯?



    一個死了一年的女人,居然成了陳先生的師叔?我感覺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夠用了。這他媽是在逗我麼?



    難怪陳先生進來之後會那麼淡定地坐在椅子上,還把自己的後背對著「劉寡婦」。原來她是他的師叔!



    那之前出現在窗戶上的那個黑影呢?還有狗蛋呢?他們去哪裡了?另外,王二狗不是被二伯送到紙人婆婆家裡去了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王二狗胳膊上的傷口,就已經癒合了麼?怎麼完全感覺不到他在痛的樣子?



    陳先生問那個女人(我已經不知道該叫她劉寡婦還是叫其他什麼名字了),師叔,你老人家啷個到這裡來咯?



    那個女人突然神色暗淡下來,輕聲細語地說,外面跑累了,就回來了。



    陳先生又問,還沒找到嗎?



    那個女人點點頭說,哪有那麼容易?當年那麼多人找都沒找到,更何況是我一個弱女子?



    陳先生也是點點頭,一副很凝重的表情,而我,則是一臉懵逼的表情。我表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我又不好插嘴去問,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都還分不清楚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一年前就死去了的那個劉寡婦。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只有桌子底下的王二狗因為失心瘋的緣故,還在不斷地顫抖著身子,不敢鑽出桌子來,還一邊在小聲呢喃著,不要砍我的手,不要砍我的手……



    我彎下腰去,問王二狗,誰要砍你的手?



    哪知道王二狗抱著桌腿的唯一一隻手突然伸出來,指著我的身後方向。



    我趕緊回頭看去,可是除了一張窗戶紙,什麼都沒有。可是他眼神裡的驚恐,完全不像是偽裝出來的。那就是說,其實那個黑影一直都在,只不過我看不到他罷了。



    可越是這樣就越是害怕,試想一下,如果你一個人在家,你的身後站了一位陰人,不管你幹什麼,他都跟在你身後,還時不時吹一下你的頭髮,你自己說,害不害怕?反正我是很害怕。



    於是我問陳先生,那個黑影呢?



    陳先生擺擺手講,既然我師叔來咯,那狗蛋就沒得事咯。



    我還是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所以我又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先生講,這位是我師叔,你可以喊她劉阿姨——劉姐。



    陳先生之所以會改口,是因為這個劉姐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得出來,陳先生有點怕這個劉姐。這裡的怕,是晚輩對長輩的怕。可是陳先生明明和我二伯是同學,都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為什麼還會有一個比他年輕 20 歲的師叔?



    我喊了一聲劉姐,她對我點點頭,媚眼如絲地看著我講,生的還蠻俊俏,和年輕時候的洛朝廷有幾分相似,就是可惜了,他的本事你是一點都沒學到。



    聽她這麼說來,她對我爺爺的好像很熟悉,而且她竟然還知道我爺爺年輕時候的樣子,那麼,她為什麼現在看上去還只有 30 歲的樣子?



    我還沒開口問出我的問題,陳先生就先開口問道,師叔,廷公是不是趕屍匠?我看到他滴墳用了「偷天換日」,哈有——



    陳先生還沒說完,就被劉姐擺擺手打斷了。她說,朝廷的墳我看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筆。我想這個世上,除了他,還真沒有誰能擺得出來這麼大的陣仗。不過有一點你說的不對,洛朝廷雖然以趕屍匠出道,但他並不算是一個真正的趕屍匠。



    陳先生問,為麼子呢?



    劉姐聽到他這話,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扇在陳先生的頭上,然後用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在我面前,請說普通話!



    聽到這話的我差點一口唾沫噎死我自己。而捱了打的陳先生竟然沒有絲毫的不服氣,反倒是一副委屈的樣子——你能想象嗎,一個快五十歲的中年人,在一個三十歲女人面前,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是怎樣一副——令人噁心的事麼?



    劉姐並沒有繼續和陳先生糾結他方言的問題,而是解釋道,洛朝廷生在一個好時代,在那個時代,我們這些做匠人的鬱郁不得志,反倒是促成了技術的革新和融合。也因此冒出了一大批佼佼者,洛朝廷就是其中一位。所以,單獨的稱他為趕屍匠,我覺得不恰當。



    我一直聽劉姐直呼我爺爺的名字,有些聽不過去,所以問了一句,冒昧問一句,劉姐你多大了?



    劉姐瞪了我一眼,沒想到竟是風情萬種,她說,聽我直呼你爺爺的名諱,心裡不是滋味?實話告訴你,老孃今年快一百歲了,就是你爺爺還活著,他見到我也要叫我一聲姐!



    我聽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你這牛逼吹的,你咋不說你今年一千歲了?可是我看到陳先生一臉淡然的表情我就知道,劉姐沒有撒謊。於是我問道,劉姐,你一般在哪兒買的保養品,效果這麼好?



    劉姐聽了這話,直接笑的前合後仰的,胸前的那一對晃得我眼睛疼。等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伸出一根手指頭點了一下我的腦門兒,微笑著說道,要是洛朝廷知道他孫子這麼會撩妹,不知道會不會從墳裡爬出來。



    陳先生接話講,師叔,廷公從墳裡爬出來過兩次。



    我看見劉姐的笑臉一下子止住了,就好像是照相機把畫面定格了一樣,她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我點點頭,不知道劉姐為什麼突然會這麼一本正經。她不是去看過我爺爺的墳嗎?她不是說確實是大手筆嗎?難道她沒看出來我爺爺曾經從墳裡爬出來過?



    劉姐看到我點頭後,就不再說話了,而是皺著眉頭在思考著什麼。趁著這個時間,我靠近陳先生,小聲問道,陳先生,你師叔到底多大了?



    陳先生想了想,講,如果沒死滴話,今年應該九十二歲了。



    我一聽頭都大了,接著問,麼子意思?



    陳先生講,我師叔三十歲就死了。



    我再次目瞪口呆,陳先生接著講,她現在只是附身到劉寡婦滴屍體裡而已。



    我還準備問陳先生,但是卻被劉姐打斷了,她問我,還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沒有?



    我想了想,便將萬鼠拜墳和五體投地的事情告訴了她,並且問道,劉姐,你有沒有辦法解五體投地,我大伯也在其中。



    劉姐聽了我的講述後,冷笑一聲,對我說,你爺爺一生自負,我看他這次多半是要陰溝裡翻船。他墳下埋的那位是好惹的麼?他竟然也敢把自己埋進去!



    這劉姐果然厲害,一聽我說萬鼠拜墳和五體投地,就立刻知道在我爺爺的墳下面還有一座墳。



    我不得不再問一次,劉姐,你有沒有辦法解?



    劉姐說,解五體投地只有找重慶的張瞎子,他離這裡最近。



    陳先生問,師叔,難道你也不曉得地下那位埋滴是誰?



    劉姐已經不在乎陳先生沒有說普通話了,只見她搖搖頭,說道,能引來萬鼠拜墳的,能簡單到哪裡去?你師傅沒給你叮囑過,「萬鼠拜墳、有死無生」嗎?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陳先生嘆息一聲,講,他二伯是我老同學,總之,一哈子講不完。對咯,師叔,你這次準備滴身體哈不錯。



    劉姐略有驚恐道,我以為是你給我準備滴,難道不是你?



    陳先生講,師叔,這是趕屍一脈滴匠術,我沒有這個本事啊。而且,你附身的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一年咯,可是看上去像活人一樣,一般滴趕屍匠都沒得這個本事吧?



    劉姐開始有些慌了,問道,不是你,還會有誰?



    第 39 章 瞞天過海



    我不知道劉姐為什麼會那麼驚慌。



    如果陳先生說的是真的,那麼她都在這個世上已經「活了」九十二年了,對人對事應該都已經看淡了。再說了,她從我的話裡就能夠知道爺爺的墳下面還有墳,這就說明了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厲害的鞋匠,至少,比陳先生要厲害。既然是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她為什麼會在知道這屍體不是陳先生準備之後如此驚慌?



    我問劉姐,如果這身體是別人準備的,對你會有影響嗎?



    劉姐搖頭說,影響倒是不會有,而且這具身體似乎就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所以一看到她,我就進去了。可是,小陽,問題的關鍵不是在這裡。



    我搖頭說,我沒明白。



    劉姐微蹙著眉頭說道,雖然我不是趕屍匠一脈的,但是我也知道,趕屍術是和屍體的死亡時間有關的,死亡的時間越短,那麼趕屍術就越有效果。相反的,如果時間越長,那麼就需要趕屍匠的能力越強。像我現在這副身體,恩義說已經死了一年了,在我所知道的趕屍匠中,就沒有幾個可以把屍體保存一年而沒有絲毫損壞的。而像我這個身體,不僅沒有損壞,甚至還能把皮膚滋養得這麼嫩的,絕對不是一般趕屍匠能做到的,甚至我認識的那幾個,都很可能做不到。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到底是誰,製作了這副身體。而這個「誰」,才是最關鍵的!懂了嗎?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們兩個這是對這位還沒現身的趕屍匠有所忌憚。



    確實,這麼一個強悍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是誰的話,估計誰都睡不安穩。畢竟我爺爺剛下葬不久,陳泥匠也剛下葬,這兩人哪個都不是好得罪的。特別是我爺爺,如果那個隱藏在暗處的趕屍匠想要對我爺爺動手腳,那麼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簡直不敢想象。更何況,在我爺爺的墳下面,還有一位!



    劉姐問陳先生,你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



    陳先生講,可疑滴太多咯。有一對老不死滴,哈有一個駝背滴,三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陰氣沉沉滴,都不是好角色。



    劉姐點點頭說,那對老不死的我知道,應該不是他們,你別去招惹。至於你說的那個駝背的,我就不知道了,有機會倒要好好領教領教。



    陳先生突然一拍大腿,慌慌張張地問劉姐,師叔,你上一次出現是麼子時候?



    劉姐想了想,講,就在前不久 ,我在雲南那邊轉了轉,本以為可能會找到蛛絲馬跡,但是什麼都沒找到。然後就直接回來了。



    陳先生接著問,你在雲南那邊有沒有得罪麼子人?



    劉姐沉思了一下,說道,沒有啊,我做事很低調,幾乎沒有引起圈子裡的人注意。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先生對劉姐講,這個人,可能是你帶回來滴。



    我忙問,為麼子?



    陳先生講,不然那個傢伙為麼子曉得師叔你會到這裡來?這件事我都不曉得,他為麼子曉得?



    陳先生一說,大家這才恍然大悟,是啊,那個人應該不是村子裡的人,否則怎麼可能會這麼清楚一個不在村裡的外人的行蹤?



    可是,很快,我就想到了破綻。



    我說,不對。那個人應該就在村子裡。



    劉姐和陳先生幾乎是一起開口問我,為什麼?



    我說,因為這副身體是給我們兩個看的!



    陳先生講,你滴意思是講,不管我師叔會不會來,劉寡婦的屍體都會擺在這裡讓我們看到?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不完全對。劉寡婦的屍體肯定是會擺在這裡,但是那個人一開始應該是不打算讓我們看到,我們能發現她,應該僅僅只是一個巧合。



    陳先生講,你講慢點,我被你搞暈咯。



    我講,有人甲可能和劉姐一樣,也需要這副身體,但是卻被另外一個人乙阻止了。但是這個乙發現自己並不能阻止甲進行他之前的計劃,最多隻能拖延,所以乙就想了一個辦法,把事情鬧大,然後驚動你陳先生,以此來阻止甲。那麼怎麼才能把事情鬧大呢?那就是找個村子裡面的人下手,而且還必須是這個屋子附近的人家,所以他選擇了狗蛋。



    陳先生對我說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問我,你是啷個想到這些滴?



    我說,因為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在窗子上看到的那張臉,之前就一直覺得很熟悉,好像到哪裡見過,現在才想起來,那張臉就是劉寡婦死了兩年的丈夫王昌宏!王昌宏和劉寡婦的感情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好,他不可能拿劉寡婦的屍體開玩笑。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有人要對劉寡婦的屍體不利,所以他出來阻止。



    陳先生聽到這裡,一把將王二狗從桌子底下拉出來,衝他吼道,坦白從寬,你要對劉寡婦滴屍體做麼子?



    在我們進來之前,屋子裡除了劉寡婦的屍體,就只有跪在地上的王二狗,雖然他在我們進來之後表現得很害怕,但是他卻忽略了一點,要知道,他之前可是被嚇瘋了的,可是在我們進來之後,他居然在呼救!試想,一個瘋子,怎麼可能還會呼救?而且在劉寡婦起身的那一刻,王二狗還求饒了,怎麼看都覺得可疑!



    王二狗一把推開陳先生,然後自顧自地坐在床邊,看著劉姐講,你這副身體本該是我滴!可惜了,讓你先走一步。這就是命,我認了。



    王二狗的話無疑是平地裡的一個炸雷,什麼叫本來應該是他的?他要這個屍體來幹什麼?



    陳先生問,你要這個屍體搞麼子?



    王二狗冷笑一聲,反問了一句,陳先生,虧你哈是孩匠,難道你沒聽過「瞞天過海」?



    「啪!」劉姐猛地一拍桌子,從椅子說站起來,雙眼瞪著王二狗,似乎很是憤怒,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王二狗看到劉姐的反應,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笑著講,你看,你這位師叔就曉得。



    陳先生回頭看著劉姐,問,師叔,啷個回事?



    劉姐說,這件事我後面再告訴你。



    說完之後,劉姐就走到王二狗面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瞞天過海」的?



    王二狗冷笑道,不僅我曉得,陳泥匠也曉得。不然你們以為陳泥匠是為麼子死滴?嘿~他以為他可以辦到,沒想到把命都搭進去咯。



    我感覺到我的智商再一次受到了壓制。陳泥匠竟然是因為這個所謂的「瞞天過海」死的?陳先生不是說他身上陰氣太重,被活活給壓死的嗎?怎麼現在到了王二狗的嘴裡,卻又成了另外一種解釋?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還有這個「瞞天過海」到底是什麼東西?



    劉姐突然一把提起王二狗的衣領,再一次問了之前的問題。



    王二狗似乎不為所動,而是死死地盯著我,然後才幽幽地開口講,我終於曉得咯,到頭來,我和陳泥匠都被廷公當猴耍咯。



    一聽到我爺爺的名諱,我頓時就不開心了,我問,你什麼意思,你們的事,和我爺爺有什麼關係?



    王二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即便被劉姐拽著衣領,他也無所謂。



    他忽然轉頭望著窗外,任那月光透進來,我剛好能看見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絕望。



    王二狗自殺了,是咬舌自盡,即便是陳先生和劉姐,都沒能阻止下來。



    他臨死的時候,看著我,對我說了一句話:



    劉寡婦的屍體,是你爺爺留給你的。



    第 40 章 迷霧重重



    說完這句話,王二狗就掉氣了(死掉了)。



    跟著他一起沉睡的,還有他身上帶著的無數秘密。



    王二狗為什麼會把劉寡婦的屍體放在自己家裡,他想要拿這屍體來做什麼?



    我爺爺為什麼會留一具屍體給我?讓我學趕屍術?可是,我都已經大四了,會不會太晚了點?



    還有他們口中的這個「瞞天過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還是說和之前的「引魂渡河」一樣,是一種匠術?可為什麼劉姐在聽到這個名字後,會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這個詞很是忌諱。



    另外我爺爺到底對王二狗和陳泥匠做了什麼,會讓王二狗露出那麼絕望的表情,以至於寧願自盡也不願意活在這個世界上。但是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突然想到當初「王二狗」要砍我的時候,嘴裡唸叨的那句話:「他能做的事,我陳興旺憑麼子不能做?」他當時說的這個「他」,是不是指的就是我爺爺?他說的「這件事」,是不是就是這個所謂的「瞞天過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隨著王二狗的死亡徹底的銷聲匿跡。我本以為揪出了王二狗,就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卻沒想到引來了更多的謎團。



    幽幽的月光從那被鮮紅血液染紅的窗戶外透射進來,我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這個世界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我的爺爺,在生前佈下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局,如今的我,似乎只是這個局裡的一枚棋子,在沿著爺爺生前的設定,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前走著。我不知道我爺爺究竟有什麼目的,我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



    而這一切,似乎都和這個「瞞天過海」有關。



    不過現在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劉寡婦的屍體,是爺爺一年前就開始準備的,而且也只有他,才有這個能力把屍體保存得這麼好。他去世之後,是想要讓王二狗把這具屍體交給我,至於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陳先生問他的師叔,師叔,瞞天過海到底是個麼子鬼(什麼東西的意思)?



    劉姐看了一眼陳先生,然後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對他說道,這件事你以後不準再問,也絕對不準對任何人提起,如果被我發現是你洩漏出去的,我想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陳先生聽到劉姐最後的那句話後,我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都輕輕顫抖了一下,很顯然,對於劉姐的手段,陳先生很是忌憚。



    陳先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劉姐又說,你們出去吧,去解決一下那個小娃娃的事情,這裡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說完,劉姐揮揮手,下了逐客令。



    儘管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這位劉姐,但是陳先生卻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先出去再說。我只好跟著陳先生出了屋子。出門之後,陳先生轉身把房門從外面帶上,關上的時候,我從門縫裡看見,劉姐側對著王二狗,雙手結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手勢,嘴裡在唸叨著什麼。這時門被關上,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出門後,陳先生沒走出幾步,就彎腰撿起之前扔下的銅錢。而幾乎是同時,屋裡傳來劉姐的聲音:「十三太保落子定,陳恩義,你師傅對你不錯啊,連這一手都交給你了。」



    陳先生一邊往前走一邊撿起地上的銅錢,似乎對劉姐的話並不是很在意,只是很平淡地講,是我對不住師傅他老人家。



    我知道,陳先生這是在自責,上次被黑貓圍攻的時候,他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把他師傅的最後一絲殘魂招了出來,那之後,他測了三次銅錢,最後一次沒敢看結果就匆匆收起來了。現在被劉姐這麼提起,他的心裡自然是不好受。



    我看見陳先生彎腰撿銅錢的時候,他原本就不是很高大的背影顯得更加佝僂了些。在那一刻,我對這位陳先生的敬畏不得不又加深了些。他原本就是一個局外人,因為我二伯的關係,所以才過來幫忙。他原本早就可以抽身而退,可是他還是留了下來,解決了那麼多的麻煩事。最關鍵的是,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收過我家的錢。



    為了分散陳先生思念他師傅的注意力,我特地跟上去問他,陳先生,十三太保落子定是什麼?



    陳先生講,我們孩匠一脈滴壓箱寶,你這次沒機會見到它滴厲害,以後可能有機會滴。



    我點頭,心裡卻不這麼認為。畢竟這次村子的事情解決以後,我也要回學校上課了,等到明年,我就畢業了,到那個時候,我還要去找工作,然後忙忙碌碌的上班下班養活自己,再要見到這些以前在我看來都是怪力亂神的東西,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的失望。



    出院子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屋子裡亮起了綠油油的光,我問陳先生那是什麼,劉姐不會有事吧?



    陳先生講,就算我死咯,她也不會有事。



    然後我又問,那之前窗戶上的那張人臉去哪裡了?



    陳先生這才一拍腦門兒,講了句,哎呀,差點搞忘記咯,那傢伙肯定是去找狗蛋那娃兒咯。



    陳先生講完就大步走進隔壁的院子,剛進去,就覺得氛圍有些不對勁。堂屋裡點了一盞煤油燈,英姐兩口子還有兩個拿刀的屠夫坐在一起,我進去的時候看見他們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和陳先生。那兩位屠夫更是直接把刀子橫在胸前,警惕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等他們看清楚是我們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王關生和英姐更是直接小跑過來,問陳先生,怎麼樣了?



    陳先生講,打了哈嘎查(耽誤了一下的意思),不過沒得事。那傢伙很可能一會兒就來咯,你們兩個坐到屋裡莫出來。



    陳先生吩咐完之後,把那兩個屠夫叫過來,讓他們在東邊廚房門口一邊站一個,並對他們講,不管哪個過來,都不準讓他進去,就算是我也搞不得,曉得不?



    兩個屠夫點頭答應。陳先生從懷裡掏出來兩張黃符,貼在了兩個人的後背上面。貼完符之後,陳先生又拿出紅線,在兩個人的腳尖前面放了一條,紅線的兩邊各放了四枚銅錢,和我之前在王二狗屋子裡看到的一樣。



    做完這一切之後,陳先生拍拍手,講,大功告成,回家睡瞌睡(睡覺的意思)。只要他們熬到天亮,就沒得麼子事咯。



    我走到陳先生身邊小聲問,這麼簡單就好了?



    陳先生講,你個小娃娃曉得個屁,這還簡單?前面有兩個滿身殺氣滴屠夫守門,身後靠滴是象鼻嶺,這棟房子位於東方青木之位,那個狗蛋全身塗滿鍋灰,又鑽到灶孔裡面,有灶神庇佑,要是這樣他都哈找得到,那我陳恩義認他當師傅。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問,陳先生,你放到他們腳尖前面的紅線和銅錢是麼子意思?



    陳先生講,我發現你個小娃娃對我們匠人越來越感興趣咯,要不,你真的求我收你當徒弟?



    我幾乎沒怎麼想就搖頭講,雖然我不曉得我爺爺是不是真的有你們講的那麼厲害,但如果是真的話,那從他沒傳我半點手藝這一點來看,我爺爺他老人家應該是不想我走這條路的。



    陳先生點點頭,講,你爺爺是對滴,匠人這條路,能不走,就不走。至於那紅線和銅錢,我們習慣喊做「奈河橋」!一秒記住本站地址:[呦呦看書] https://www.youyoukanshu.com/book/129351.html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