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683章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




    於是他堅決留在了平定起義的前線,沒有及時去響應父皇的密令,若說有無私心?有,他有。那個寧可信其有的“掀天匿地陣”,強國戰敗則帝星隕落,當時傳聞已經敗了,大金哪顆是帝星?他那時年紀還輕,還信天命。



    父皇不再等他,在遼陽建立了大定政權,舉旗反抗完顏亮的倒行逆施,所幸,很快隕落的帝星是完顏亮……但他來不及為父皇的倖存鬆一口氣,便得到了父皇死生不復相見的決絕之語——便當你這兒子早卒。



    是為了母后吧,因為幫仇人做事,他錯過了母后的祭祀……早在他十歲那年,好色成性的完顏亮威逼母后入京,母后在距離中都的七十里附近自盡殉節,臨死前給父皇留下了絕命遺書,懇求父皇不要因為她的死而悲傷,要“臥薪嚐膽”,“修德政,肅綱紀,延攬英雄,務悅民心”,伺機“奪帝位,一怒而安天下。”父皇從此忍辱負重,未曾顯露過半點怨恨之情,甚至沒有去過一次母后的死身地親自操辦後事、僅是要下人將她就地草草埋葬……正是因為父皇的如履薄冰,才有了完顏亮對父皇降低戒備……



    “唉,聖上他糊塗了,若非王爺您凡事聽從完顏亮,完顏亮又怎會對聖上掉以輕心?”當年,嶽離、凌大傑、陳鑄都還沒有出現為他的擁躉,他身邊只有那個叫段煉的左膀右臂輔佐,段煉曾如是嘆惋。是啊,臥薪嚐膽的,豈止父皇一個?父皇您為何就不明白?



    許是對母后的深愛和愧疚,使這個對他自幼抱懷期望的父皇,自此便不願解開對他的心結。他還未及弱冠之齡就已經嘗透了百口莫辯,索性將孩子們的名字從“劍”到“附”到“隨”到“隱”再到“暮煙”越起就越是吊兒郎當,可是懷璧其罪,“聖上”從父皇換成了侄兒的這幾十年,他都一直是太多親人的心中刺或眼中釘。



    今夜風打帥帳,他睡了一半便醒,彷彿還抱著十歲時的枕蓆,卻再也抓不住那個在自己練劍受傷時大驚上前過問“永璉,你沒事吧”的父皇,“父王,永璉沒關係……”那時父子倆擁有一樣的目標,為妻子、母親報仇雪恨。



    若干年後父皇病重,臨終好像忽然想通,將他叫到榻旁詢問,可否將錯就錯,自此輔佐璟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點頭,冰釋前嫌,欣喜還來不及,父皇問“永璉,是否委屈……”“父皇,兒臣沒關係……”



    自己的抉擇,自己又怎能後悔?完顏永璉,上天當真公平嗎,你無論當兒子、當丈夫、當父親,都是不稱職的!那就請你從一而終地當好一個孤臣吧!



    



    向來喜王爺所喜、憂王爺所憂的凌大傑,不能完全窺探到王爺的全部心情,所見的全是南陽內鬥而已,給王爺分析了許久的幕後黑手都一無所獲,難免也有些鬱悶和凌亂。不過,他想,是有一點是確定的,那人至今都躲在暗處不敢出。



    無論如何,眼下,王爺在明面上的敵人,又少了一個。終歸是可喜可賀。



    所以打定主意:等王爺傷勢好些,我便與他多飲些鄧唐大捷的慶功酒,沖淡他因為內亂而引起的煩憂吧。



    沒錯,中線金軍在鄧唐大捷,算是填補了紇石烈執中對東線久攻不下的缺憾,實在令長時間陷在苦戰裡的西線金軍覺得大快人心——



    正是南陽內鬥當晚,完顏匡、移剌蒲阿及各自部下,齊心協力給了宋匪一場措手不及的反撲!



    這半個月來,根據“朱雀”提供的情報,宋匪的鄧唐據點,擴展之腳步悄然隨著內鬥的鬆緊而張弛,節奏難以言喻地契合,“那就當宋匪在宅邸有內應。”宋匪很可能是確切掌握著金軍內亂的,海上升明月在河南似乎啟動了一脈“驚鯢”,所幸還不成熟……



    “兵貴神速。”鄧唐前線的金宋之戰,在靜如死水了半月之後陡然井噴,發生在宋匪大半都沒想到的南陽後方內鬥的“同時”!誰的反應能快過完顏瞻的高妙策謀和完顏匡的閃電打擊?



    但事實上,宋匪並沒有幸災樂禍或有所懈怠,反而做足了曹王郢王隨時決出勝負的準備、三大據點一直都在攻防並舉,然而,他們的注意力終究都在外敵,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當晚,當時,洛輕衣與青城大弟子正在巡防、搗毀可能的細作聚集地,陳旭彭義斌和穆子滕正在分析海上升明月給的最新情報,而吳越正在據點外不遠,等下一份情報的同時,候著石磊從段亦心那裡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