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 作品

第 36 章

    阮風抱歉地說:“對不起啊,全是我瞎編的。”

    陸文心頭拔涼,不愧是編劇的親弟弟,信口胡謅便唬得他七上八下,鬆了手,他囁嚅道:“你害得我好苦啊。”

    阮風壓根兒沒搞懂來龍去脈,但騙人理虧,握住陸文的雙肩,頗有一副與君同愁的味道:“這就是你一直沒回關我的原因吧。”

    瞿燕庭眉心抽動,話問清了,讓阮風滾回臥室去。

    等人進屋關上門,客廳靜了,水晶吊燈盈著一盞冷光,瞿燕庭端著一雙冷眼。三人的關係掰扯清楚,該捋一捋二人之間的彎彎繞。

    “坐那兒。”

    陸文聽話地坐,驚愕消失,腔子裡只剩下濃濃的窘澀,翻湧到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自帶鴛鴦鍋特效。

    瞿燕庭問:“現在相信了麼?”

    陸文的頸椎彷彿斷了,頭要垂到地上:“相信了。”

    瞿燕庭開始算賬:“在此之前,你以為我和小風是什麼關係?”

    陸文緘默,四下跟著沉寂無聲,他惶恐地直起頸椎,對上瞿燕庭湖水似的一雙眼,無聲的壓迫勝過一切逼問。

    “我以為,”他扛不住了,“你是他的……金主。”

    瞿燕庭的腰肢擔在抱枕上,很放鬆,一顰一蹙透著疏懶:“你還懂什麼是金主?”

    陸文低頭任嘲,合理懷疑這件事過去後,從此瞿燕庭的心裡,他的腦子還不如一盤豬腦有內容。

    瞿燕庭沒心思擠牙膏:“自己說。”

    坦白從寬,陸文攥緊了膝蓋,一狠心一咬牙:“我以為你看上我了,想潛我!”

    “陪你輸液那一晚,我去測血壓,心率那麼快都是因為你,你給我嚇的!”

    “你給我發520,我活這麼大第一次收這個數,當然會激動。”

    “阮風託我給你帶葡萄,我也很痛苦啊,那葡萄你吃著可口,但我拿著燙手!”

    “晚上去你房間,我嚇他媽死,怕你威逼利誘,又怕你霸王硬上弓。結果人算不如天算,不小心打開投影儀,居然把你惹毛了!”

    一幕幕畫面閃回,陸文將這些天堵在胸腔的糾結全部傾瀉,能招的全招了,從頸椎折斷到下巴微抬,荒蕪的心緒中漸漸釀出一絲委屈。

    他受的刺激難道不大嗎?

    誰讓阮風當初進門時摟摟抱抱,誰讓瞿燕庭笑得溫柔親暱,誰讓這兄弟倆大半夜見面?

    陸文可憐巴巴地:“我是有不對,可完全都是我的錯嗎?你對我好,總不是我的幻想吧?阮風都知道那樣編感人,也不怪我會想歪!”

    瞿燕庭太陽穴脹疼:“還成我的錯了?”

    “至少你誤導我了!”陸文嚷道,“好幾輛房車,你只坐我的。拍車禍戲,你摸我的臉。游泳那晚,你還揉我的頭,我沒腦子都是你給揉沒的!我給你塞的紙條,你一直留著,康乃馨都蔫兒成那死樣了,你現在還插著!”

    瞿燕庭氣得眼窩發燙:“你要耍無賴是不是?”

    “我說的都是事實!”陸文梗著脖子,“在出租車上,你說我和阮風很像,你知道這一句話帶給我多大困擾嗎!”

    瞿燕庭忍無可忍:“那是因為我把你當弟弟!”

    陸文剎那間啞火。

    怔怔地,脹滿情緒的心臟彷彿被紮了一針,一下子空了,癟了。瞿燕庭拿他當弟弟,那所有的舉動都變得合理了。

    他什麼話也說不出,像顆漏氣的皮球。

    良久,陸文放棄一切辯駁,認栽了,毫無掙扎地道歉:“瞿老師,對不起。”

    瞿燕庭彎起食指,用指關節頂了頂眉心,認識陸文的這段日子,一輩子的烏龍都加速搞完了。

    他不想再為一場荒唐勞心,說:“我和小風的關係,希望你能保密。”

    “我會的。”陸文承諾。

    牆上的鐘將近零點,瞿燕庭湧起一股疲倦,放出赦令:“回去吧。”

    陸文終於能脫逃,動作卻緩慢如機械。一切是誤會,瞿燕庭和阮風不是那種關係,瞿燕庭也不想潛他,甚至拿他當弟弟看待。

    可是,他為什麼覺不出一絲安慰?

    發生這一遭,瞿燕庭還會理他嗎?

    陸文不禁停下來,希冀不敵忐忑,但不敢再憋著話,要問個清楚:“瞿老師,我們還能像之前那樣相處嗎?”

    瞿燕庭答得很輕:“恐怕不能。”

    陸文點點頭,拖著步子離開,走到玄關,高大的背影再次停住,決然地殺了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