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夢話 作品

民國之大導演(36)

    “筆者枯長四十餘年, 還是第一次見到八大胡同的妓.女們這麼瘋狂。一等清吟小班揮金如土在電影院包場,二等茶室買十幾張票免費送給路人,三等四等妓.女窮困潦倒, 卻也要省出來一兩毛錢去電影院看《貴妃醉車》。城西苗家紗場的苗大少為了討好醉湘樓的頭牌青黛姑娘, 直接包了開明影院,說要請觀眾看一天《貴妃醉車》……如是種種瘋狂不一而足, 讓餘歎為觀止,恍惚憶起昔年柳永在時的盛狀。如今凡青樓楚館, 皆觀謝影……有機會的話,筆者真想登門拜會謝公子,向他討要秘訣。

    ……有關京城四大公子的人選一直爭論不休, 如今其中一個人選終於可以確定了,謝聽瀾是當之無愧的榜首。

    數北平年輕一代風流人物, 唯謝長風一人, 外鄉人來北平,可以不看紫禁城,卻必須要去看看謝長風。”

    趙藏玉看完報道的最後一個字,嘴角笑意譏諷。

    根本沒有什麼秘訣。

    人民心目中有桿秤,分得清誰是對他們好的人。這些女人此時不過是投之以桃, 報之以李罷了。他們以往看不起妓.女,可是當她們匯聚在一起,卻爆發出來了讓全北平瞠目結舌的力量。

    這也是屬於他們無產階級的力量!只要全世界的無產階級都聯合起來, 整個世界都將在我們面前顫抖!

    不過這個筆者的有句話的確沒說錯。

    數北平年輕一代風流人物,唯謝長風一人。

    這個年輕人家世顯赫,才華橫溢,更難的是他身在雲端,目光卻一直在凝視著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就像齊明幟先生在影評裡形容的那樣——已識乾坤大, 猶憐草木青。這句詩用來形容謝聽瀾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明明出身大地主大資本家家庭,可是他卻一直在為無產階級的利益而奔走疾呼。

    也正是如此,組織才會動了招攬他的心思。

    趙藏玉之前還有點忐忑,在《貴妃醉車》問世後,他卻再也沒有一點疑問了。

    他堅信謝聽瀾遲早會成為他們的同志。

    ……

    來自妓.女的支持卻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在《貴妃醉車》上映的第四周,著名京劇大家常鳳臣先生在報紙上發表了文章,號召諸位梨園子弟進電影院觀看《貴妃醉車》。

    常先生在報紙上說:“我們在戲臺上唱了一輩子忠良義氣,現下正是展示我梨園風骨的最好時機!如今徽戲沒落,傳承有難,我輩梨園子弟不分派別都應伸出手,齊心協力拉徽戲一把。某實在不忍心讓《貴妃醉車》成為徽戲最後的絕響。祖宗傳下來的手藝,必須要全須全尾傳給子孫後代!今日我們幫了徽戲,等來日,焉知不會徽戲幫我們?”

    常風臣作為京劇大家在京城票友圈那可是泰山北斗級別的大人物,除了奉系,就連北伐隊伍那邊都有許多大佬是常先生的戲迷。

    而且梨園大佬中不僅只有常先生一個人發話。崑曲、評劇甚至就連唱大鼓書和梆子戲的都有老前輩響應常先生號召,要求徒子徒孫都給徽戲搭把手,讓徽戲能夠繼續傳承下去。

    這麼多大前輩一發話,梨園子弟哪敢不聽?當下北平就有很多大佬發話讓手下采購《貴妃醉車》的電影票當做贈票發給部門員工或小弟,正好藉此進行團建。

    由此,北平爆發出來了轟轟烈烈的搶救徽戲運動。這場由《貴妃醉車》引發的搶救徽戲運動持續了整整十幾年,在民國戲曲史上留下來濃墨重彩的一筆。而謝聽瀾也以圈外人的身份成為後世無數徽戲子弟銘感五內的大恩人,是後世人提及民國梨園史絕不能忽略的人物。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把時間重新拉回1926年的夏天,此時此刻的北平註定要記住《貴妃醉車》這部電影。

    繼梨園子弟的歡迎熱後,隨即掀起來了黃包車伕們的觀影熱。

    在以往的幾十年,黃包車伕就是街上的牛馬,人類會關心牛馬的喜怒哀樂嗎?《貴妃醉車》是華夏第一部拍黃包車伕的電影,劉大年就是這全華夏無數個黃包車伕的縮影!

    導演謝聽瀾此時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了,他憑藉這部電影成為無數黃包車伕親切的老朋友。現在朋友拍了電影,這些黃包車伕們甭管平時生活多拮据,此時都像電影裡買票給花醉樓首演捧場的劉大年那樣,也紛紛從牙縫裡省出來一兩毛錢去電影院觀影。

    華夏再也沒有比《貴妃醉車》更奇怪的觀眾群體了。一部文藝片,本應該被奉在廟堂之上,被長衫先生們品味欣賞,可是如今電影院裡長衫先生寥寥,來的都是什麼人?來的是妓.女、戲子和黃包車伕。

    正是這些卑賤的人把《貴妃醉車》給舉了起來!

    上映第四周,《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11000元。

    上映第五週,《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18000元。

    上映第六週,《貴妃醉車》累計票房約28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