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鼠阿倉 作品

Chapter Twenty-one 道歉與殺手與戲劇開場

倒映著天空如色彩豔麗的油畫般美麗的血紅夕陽與成群歸巢海鳥的汙水坑也同樣倒映出了金棕色雜亂短髮的少女如野獸般敏捷的身姿。她毫不在意地踩著飄浮著垃圾與蛆蟲屍體的水坑,然後輕而易舉地踩著由石塊壘砌起來的粗糲牆面,爬上了奇形怪狀的屋頂眺望歸來的漁船和破爛旗幟肆意漂洋的海盜船群。

到了夜間就變得涼爽起來的海風吹亂了德斯坦因長時間未洗而凝成條狀的頭髮和那身經過多次縫補而顯得破爛不堪的囚衣,過了許久後她忽然張開乾裂的嘴唇伸舌舔舐自己滲血的嘴皮:“在去找目標之前,先活動一下身體好了。嗯——聽說在這裡不能招惹海盜對吧?那我就去騷擾看看好了。”

“······原來您過去還遇到過這種事情嗎?也難怪我總能感覺到某種讓我不太舒服的東西,啊,不過因為氣息太淡了所以我也只是戒備而已!”聽完蜜莉恩的說明後,對於自己未來要做的事和需要做的準備都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的梅西爾一邊用手指輕叩桌面,一邊用另一隻手卷曲的食指頂住下巴,之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擺擺手表示自己並沒有別的意思。

“咳咳,首先咱們得找幫手。最好是能夠擔當探路人,同時對古代遺蹟有相當瞭解的專業人士。當然也得靠得住,畢竟半路忽然跑路了可就難辦了。”蜜莉恩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盤被煎得焦黑的雞蛋和牛排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在進遺蹟前也要做好充分的準備,畢竟深入有古代魔法的沙漠可不是鬧著玩的。特別是你這種小不點兒,一不小心可能就被黑颶風或者沙塵暴吹走了。對了,你過來的時候應該沒吃東西吧?吃點兒?”

“這件事就不勞煩您費心了······咳咳咳咳!”梅西爾在擺手拒絕了蜜莉恩的好意之後捂嘴咳嗽起來,不知何時從陰影中出現的馬戈德里什遞上一瓶顏色詭異氣味,讓蜜莉恩從生理上無法接受的藥。而梅西爾在接過藥之後毫不猶豫地仰頭將其一飲而盡,然後她在用手背擦嘴的同時嘆了口氣:“尤里希娜做的藥,果然還是好難喝。”

“魔法使的藥雖然味道不好,但是一般都很有效不是嗎?當然除了銀藥之匣之外,應該沒人能改進魔藥的味道了。”蜜莉恩皺了皺眉頭之後相當熟練地拿起刀叉將盤子裡的食物切分開來,之後她一邊大口大口地咀嚼這些並不美味的食物,一邊含糊地說道:“說到準備,咱們得先去買裝備,然後再去招募人手。不過咱要的有些裝備應該不好買到,特別是晶石燈,耀石這樣的東西······梅西爾你有什麼渠道嗎?”

“請讓我想想。”梅西爾在聽到蜜莉恩的問話之後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之後她忽然注意到旁邊欲言又止的馬戈德里什:“馬戈德里什,有什麼想法的話你就直說吧。畢竟負責蒐集情報的是你不是嗎?”

“渠道的話梅西爾小姐您倒是有的,但是您得和琳恩·浮士德小姐見一面。”馬戈德里什在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後認真地說道,之後他為了防止梅西爾一時回憶不起來而補充了一句,“她是梅菲斯特的契約者,也是現在赫萊比亞劇院的建立者,以前也是您母親的朋友。”

“浮士德!那傢伙不是早就死了嗎?咱記得還去參觀過那傢伙的墳墓呢!”聽到自己熟悉的名字的蜜莉恩頗有些吃驚地用握著叉子的手錘擊桌面,於是因為巨大力量發出呻吟的桌面出現了一個凹陷,“難怪有人會目擊到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梅菲斯特的。對了,其實咱也打算順道拜訪她的······咳!所以特意準備好了這個,你不用擔心票的問題了。”說著蜜莉恩從衣襟裡掏出來兩張刻著鈴蘭花和帶翼骷髏,邊緣還用金漆和藍漆塗著繁複花紋的木牌。

“浮士德小姐嗎?我其實好久沒有聯繫她了。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去拜訪看看吧······”梅西爾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抬起了放在自己手邊的提箱,下一秒從打開縫隙中湧出的死灰色霧氣以極快的速度凝聚成瑪麗的身形。而瑪麗在出現的一瞬間便毫不遲疑地抓住從門口橫飛進來的東西,然後扭身將其砸在臨近的桌面上。

在發現瑪麗接住的是個四肢詭異扭曲,面部血肉模糊的男人後,梅西爾立刻警惕地站了起來,在她對面的蜜莉恩則意猶未盡地舔著嘴角看向酒館門口的方向。此時,臉上有個巨大創口的男人正摁著肩膀上的傷口踉踉蹌蹌地跑進來。而當這個男人撞上了正準備離開酒館的人的時候,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臂恐懼地叫喊道:“怪物啊,有怪物啊!我們船上所有的人都被那個怪物打死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啊!”

“哎,把人類說成是怪物是不是稍微有點兒過分了啊,那隻醜啦吧唧的海猴子!之前你不是說我是個小個子,用全力都動不了你一根手指頭嗎?所以我可是用了全力回應你啊,哈哈哈哈哈!別躲躲藏藏的,給我滾出來繼續!”

“梅西爾,你感覺到了嗎?”雖然只是隱約聽見來者的聲音和聞到其身上濃厚的血腥味,沒有看到對方的樣貌,但是蜜莉恩的眼神卻在一瞬間變得嚴肅起來,之後她放下手中的餐具,將手放在了腰間的破甲劍包著牛皮的劍柄上,而梅西爾則用眼神示意馬戈德里什去查看情況後隨手將提箱打得更開了一點:“是讓人討厭的感覺呢,不過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對方是衝著我們來的話,立刻處理掉就好。”

“······她來了,她來了啊!那個吃人的怪物!我都已經跪地求饒了啊,你就放過我吧!”在聽見從酒館門傳來的略有些沙啞和尖銳的女聲之後,闖進酒館的男人變得更加惶恐起來,甚至他像老鼠一樣直接躲在別人的身後。而被他死死抓著的路人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所以這個倒黴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正把灌得滿滿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的侍女。

“哎哎,你幹什麼?打架就好好打架啊,打不贏別人也不要進來求救影響別人做生意啊!”意識到有人想要在酒館鬧事的侍女在用裙邊擦手的同時,走上前來吆喝那個舉止言行都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男人,但她沒走幾步就被梅西爾抬手攔住了去路:“女士,現在請暫時不要亂走,很危險。”

普通人可能看不見,但是梅西爾和蜜莉恩都能清楚地看見從提箱打開的縫隙中湧出瞭如流水一般的透明絲線,這些甚至能夠輕易割裂鋼鐵的絲線無聲無息的在酒館內蔓延並逐漸形成了一個隱秘而危險的羅網。與此同時,出去調查的馬戈德里什順著地上的陰影回到了梅西爾的身邊:“是個······也許不是正常人,我沒見過揹負這麼多怨恨和汙穢的人類,而且她身上有羅絲的詛咒。”

“喂,你不出來的話,我就進去找你了!”隨著門外那個人話音的落下,一個嬌小敏捷的身影從門外直接飛躍進了酒館。而且她在以不可思議的動作避過空中交叉穿錯的鋒利絲線的同時,將那個躲藏在餐桌下的男人連同作為桌面的木板一起踩在腳底。灰塵飛揚,木板和地面的碎裂聲和男人的哀嚎聲充斥瞬間安靜下來的酒館,此時梅西爾和蜜莉恩都看清了襲擊者的模樣——襲擊者是個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少女,一頭金棕色雜亂不齊的短髮似乎是長時間未清洗顯得有些油膩,削瘦但肌肉線條明顯的身體和蒼白的皮膚,彷彿睡眠不足般半睜半閉的深藍色眼瞳,滿口野獸般尖利可怖的牙齒以及破爛的衣服使她和幽靈有些相似之處。

“這、這傢伙不是那個‘食人的德斯坦’嗎?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聽說她不是早就死在域外了嗎?”

“快,快逃啊,那個怪物她又回來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別擠我,你這個混蛋,居然推我!”

在所有人都看清來者的模樣之後,酒館內瞬間騷動起來,包括酒館侍女在內的所有人都驚慌不已地開始互相推搡著朝門口奔逃,而為了避免這些無辜的人被切成碎片,梅西爾不得不命令克里默撤回一些絲線讓著充斥著驚慌與恐懼的人潮離開。於是只是眨眼之間酒館就空了下來,只留下一地客人未來得及帶走的狼藉。

“我啊,最討厭的就是臨陣逃脫的傢伙了。你不是要錢不要命,殺人如麻刀尖舔血的海盜嗎?那為什麼還會怕死呢!”在確認自己沒有抓錯人之後,少女便彎下腰用腿壓住男人的胸膛,然後捏緊拳頭砸在這個已經失去反抗力氣的男人的臉上:“我說的戰鬥可是死鬥,如果沒有必死的決心的話,你和你的那群小嘍囉為何要挑釁我呢!”

一記又一記重拳落在這個肋骨幾乎全數斷裂的男人臉上,很快他的面骨也被少女的重拳打碎了,濃腥的血從他的口中噴出濺在少女的臉和衣服上,將她變成了一個染血的惡鬼,但咧嘴獰笑的少女卻完全沒有停手的意思。

“真是看不下去,這傢伙難道不知道適可而止嗎?克里默,給我把她捆住。“由於看不下德斯坦單方面施虐的暴行,所以梅西爾開口命令克里默收緊原本佈置好的絲線陷阱,但就在絲線網收攏的一瞬間,少女像是貓一樣從絲線之間狹窄的縫隙中鑽了出來並一把抓住了梅西爾提著提箱的手:“剛剛開始就聞到了,你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呢,就像蜂蜜酒還是什麼花的味道······我說,讓我咬一口怎麼樣!”雖然口頭上如此詢問,但是少女在徵得梅西爾的意見之前就張大口咬向了她的手臂。

“你這傢伙要幹什麼啊!”在旁邊警惕的蜜莉恩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當即就抬臂將自己的破甲劍刺入了兩人之間。而只聽“哐”的一聲,少女的牙齒便結結實實地咬在了破甲劍的劍刃上:“靠,你幹什麼啊!我只是咬一口而已,又不會殺了她!”

“尖銳的牙齒,瘋瘋癲癲的言行舉止······你不是應該在域外的競技場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略微露出驚愕表情的梅西爾在後退一步擺脫開少女抓住自己的手後,以右腳為支點扭身旋踢在對方的腹間,而這人卻在她做出狠厲踢擊的瞬間蹬地後翻躲開來。之後少女蹲在地上左手垂地,右手抓著油膩的頭髮頗為苦惱地說道:“紅毛猴子你居然知道我?明明我已經收斂很多了啊,沒做什麼惹人眼的事情,而且也按照那個人說的用了能隱藏自己本來面目的道具······哦,原來掛墜壞掉了啊。”她說著提起一條以綠松石和金色琥珀製成的吊墜,其中作為術式主體的環狀綠松石早就碎成了數塊。

“······”藉助蹬踏地面躍起的瑪麗在半空做出了凌厲的下踢動作,而直覺如野獸般靈敏的少女則在避開的瞬間,撲到踏碎了地板還沒有收住攻勢的瑪麗身上,然後張口直接咬住了她的脖頸並扭頭撕扯下一塊肉。深紅近黑的血幾近露出雪白頸骨的傷口中如噴泉般湧出,少女的臉被噴濺的鮮血覆蓋,但是這並不影響她吐出口中的碎肉繼續啃咬瑪麗的身體,在她身上留下深刻見骨的傷口。不過下一秒她就被瑪麗抓住後衣領狠狠地砸向酒館的牆壁。與此同時,從袖下抽出匕首的梅西爾直接揮手將其當做投擲武器,用力朝重重砸在牆上的少女胸口擲去:“你的‘個性’真是鮮明的一塌糊塗,域外的競技場之王。而且剛剛那些人不是說了‘德斯坦’這個名字嗎?同在黑暗裡行走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