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柳善善那叫一個心驚肉跳。




她不是沒聽說過妖魔,她只是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就遇上,更沒想到,一個妖魔竟然能整出這麼大陣仗。




怎麼和電視劇裡放的不一樣!




連尼斯湖水怪都弄不出這麼大動靜吧!




更可怕的是,雖地動山搖、天地變色,可仰頭四處張望,並不能看到那玉鏡湖水魔妖身在何處,更不知道它是什麼模樣,柳善善唯一能看見的,便是頭頂的異樣天空。




厚厚的藍黑色霧氣遮雲蔽日,瀰漫天空,明明是中午,卻給人一種彷彿置身陰沉沉傍晚的錯覺。




再看前後左右,弟子們全都如臨大敵,慌張卻不慌亂,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朝自家主峰所在的地方飛去。




至於柳善善……




受氛圍感染,她也慌。




只是再慌也沒有用,她不會飛,只能埋頭哼哧哼哧往回跑。




由於兩腿速度太慢,一路上她只能根據頭頂天空的變化,來判斷這會兒外面正進展到哪兒了。




比如說,不多時,就見上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的、閃著亮光的,疑似能量防禦罩的東西。能量防禦罩出現之後,各山峰終於不再搖晃,空氣裡的森寒溼意也有所減緩。




再不多時,頭頂那藍黑色霧氣之中,忽然出現了一雙碩大的,金黃色的豎瞳眼睛。




非常大非常大,卻只有眼睛,看不到其他五官,像極了掛在半空的兩個太陽,壓迫感十足,彷彿下一瞬就要直直逼近到人臉前。




柳善善視線剛望上去,那雙豎瞳便像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般,眼眶中間細長的眼黑緩緩向下移動,同她來了個對視。




她心跳忽然加速,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耳旁嗡嗡作響,不敢再抬頭。




於是也就忽然明白了,剛剛傳音長老語氣裡的凝重,更明白了……他們為什麼百般低頭也要將師父留在宗內。




聽那傳音的意思,此次伏魔,似乎只打算讓師父一人孤身前去,而其他尊者、弟子,只需要回各自主峰備戰便行。




柳善善直覺奇怪。




為什麼不多派點人?其他尊者在這過程裡就幹看著嗎?




再者,這妖魔看著如此滲人可怖,師父他一人……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她越想越覺得荒唐,越想越覺得擔憂,可又不知師父此刻人在哪,能只能加快腳步往回跑。




——縱使知曉,以她的能力,回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一邊跑,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




以師父的性情,他肯獨自迎戰,必然是有十足把握,再者,這世上應當無人能逼迫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雖是這麼想著,心情卻仍未能徹底輕鬆下來。




由於太過害怕頭頂的那雙眼睛,一整個過程她都沒敢抬頭,在中途使用了兩個[急蹤散]的情況下,她終於在半個鍾後,回到了歸劍峰。




歸劍峰




主峰外的修煉平地上,此刻烏泱泱聚集著大批劍修弟子,站在他們前方的,是歸劍峰的幾位尊者。




除了他們外,還有大批長老,以及其他根本認不出身份的陌生臉蛋,看氣質、穿著,儼然都是些不常出來的大人物。




所有人肅穆凝神,抬頭盯著遠方的天空,手中的武器發出錚錚嗡鳴。




似乎皆已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顯然,歸劍峰瀾仙宗第一峰,在這種時候充當了第二個主戰場。




第一主戰場自然是在師父那兒。




雖然,柳善善根本不知道師父在哪。




她本想上前去看看情況,可剛走到近前,忽然餘光瞥見一道刺目光亮從側面的天際閃過,整個天空在剎那間由昏暗轉至驟明,緊接著掠過耳旁的,是空氣被撕裂的聲音,嘩啦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尖銳利器,穿體而過。




發生了什麼?




仰頭看,仍舊什麼也看不見。




可直接告訴她,方才應該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柳善善愣住了。




好在,有面前的眾劍修、尊者還有各宗門大佬們,陪她一起愣怔。




只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見眼前的眾劍修們集體歡呼了一聲,同時重重鬆了口氣,凝重、憂慮頃刻從他們臉上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喜悅。




人人臉上都是喜色。




若不是顧及著往日的形象,柳善善覺得,這些劍修,很有可能已經三兩相擁著歡呼了起來。




眾人手中長劍抖了又抖,自動飛回劍鞘之中。




彷彿在說,警報解除。




她下意識抬頭,頭頂那雙詭異的金色豎瞳,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瀰漫了大片天空的黑藍色霧氣也正在緩緩散去。




“這一次,竟然這麼快結束了——”




“不愧是無劍……實力比之當年,更叫人膽顫心驚了。”




她抬眸望過去,看到這話的劍修尊者,這會臉上有驚詫驚歎,還有些許複雜到叫人看不懂的神色。




相比較之下,站在他身旁的梵劍尊者的神色就比較好懂了。




他板著臉,滿臉的冷漠,抱劍而立,對這個結果,除了意外之外,還有些遮掩不住的不服氣。




柳善善腦子還懵著呢,當然沒什麼功夫去思考別人是何反應,滿腦子只剩一句——她才剛趕回來呢,就結束了?!




這合理嗎!!!




為了趕路,她甚至還狠狠心將剛到手的“急蹤散”給用了。




早知師父對付起來不費吹灰之力,才根本不捨得用!




她懵懵轉身,扭頭的剎那,終於在黑藍色濃霧漸要散去的時候,看到那半空中隱約有個身影顯現了出來。




仍舊穿著青色的長袍。




長髮隨風動卻紋絲不亂,身上衣袍服服帖帖。叫人完全想象不出,就在方才,他獨自一人經歷了一場大戰。




並且完敗了對方。




他面上神情也無甚變化,不見喜不




見悲,唯有目光長久地盯著霧氣褪去的地方,似在思考些什麼。




也就半天沒見,柳善善卻險些沒認出他來。




同往日的隨和溫柔不太同,此刻的師父看上去有些陌生,他懸停在半空之中,手中無劍,腳下也無飛行法器,如履平地地站在虛空之上,身板筆直,身上仿若沾著寒冬枝頭的冷意,那冷意——讓他看起來,彷彿不含絲毫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