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1006.四公子同修男德

“此事也告訴我們一個道理, 想要叫一個東西風靡起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給它加上一個理念, 如此一來, 就算本不感興趣的人家,為了秉持自身的理念,也會予以大力支持。這第一個把裙子和女子專穿聯繫在一起的商家,實在是玩弄人心的天才, 休看我等或有一二薄名, 卻也在不知不覺中, 落入股掌之間,淪為牽絲木偶矣!”




“哈哈哈!德冰兄此言有理,但我等又何嘗不是心甘情願呢?有了這圓裙在, 我等‘新倫理’黨人, 在人群中豈不也容易辨別得多了?在人少時, 這一裝束足夠我等互相辨別聲援,若有一天男子穿裙成為普遍現象,那麼這不是更好?也就證明這人心中無形的藩籬束縛,又少了一條!”




“哈哈哈, 有意思有意思!”




“幾位哥哥說得都有道理!”




小院之中, 歡笑處處, 眾人雖然沒有敢喝大酒,但朋友私下小聚, 今日又無女眷,薄飲一番也是自然,只見那冰塊桶中,鎮著一個個椰子, 撬開了之後,清冽的椰汁倒出,和洋番所喝的朗姆酒,加白糖、食鹽調和,入口清爽,猶如置身海邊,卻又要比飲華夏老酒別是一番滋味。




這種調和酒,勝在酒勁柔和、口感豐富,介於飲子和酒水之間,而且,酒用量可以調整,酒量不好,那就只加一點朗姆酒也行,如此又可暢飲又不會濃醉,很適合買地這種以酗酒、醉酒為恥的社會風尚,同時,這也是從仙畫中學來的一種調和的辦法,先天似乎就擁有很高的格調,也容易引起人們效仿的興趣,像是方密之、黃德冰這等已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群,私下朋友聚會,如今就流行略飲調和酒,倘若有人能弄到和仙畫中很像的馬口鐵高杯,以及足量的冰塊來搖酒,那就更加證明主人的辦法了。




自然,黃德冰這裡,主人能夠弄來冰塊,已經說明了本事,要再現場搖酒,或者說發明新的調和方子,什麼青梅煮酒、果醋蒸老酒等等,這還要是家底更上一層,宴飲需求更多的人家才會去折騰的玩意兒。這幾個朋友小聚,又是在這樣人煙稠密、物資緊缺的時刻,大家能喝著椰青,叉著果盤裡甜蜜蜜的西瓜、芒果等物下酒,還有滷豆乾、毛豆花生這些小菜,已經心滿意足,認為是難得的享受——吃喝也不過是小道而已,方密之這個遠道而來,和大家又志同道合的朋友驟然現身,也為今日的氣氛增添了不少喜悅。




酒過三巡,道過彼此別情,興之所至,也行了幾輪酒令——這買地的行令,可不像是老敏朝了,就以他們剛才所玩的射覆為例,已不限於儒家經典,而是將物理化學生物知識也囊括進來。比如方密之剛才,對著一桌東西射曰:“碳水化合物無罪。”




這就說明這東西在桌上是碳水化合物屬,如此便可把滷豆乾這些小菜排除,但在碳水化合物中,方密之指的是哪一個,這就要琢磨無罪這兩個字了,陳定生思索片刻,對道,“建議攝入量為零。”




如此就算是合上了,兩人各飲一小口南洋清風——這種調酒特有的名字,如今有許多南洋風物,都被納入到傳統的詩詞歌賦體系之中來了,起了上好的雅名。




眾人有了悟的,也有不解的,但這不解也分幾種,完全不懂的老式儒生,恐怕當即就不知所云、如坐針氈,感到彼此難以融入了,這也算是這些新科學究所設的一種無形的門檻:現如今,買地公認的才子,無不是學貫文理新老者,光精通老式儒學種種,已是無法得到多數人的認可,要被視為守舊過時了。




明白他們說什麼,至少知道碳水化合物這個概念,但是沒懂關節所在的,這時候便急於出言請教了,他也喝一口酒,便能換來陳定生的解釋,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醉,不醉,這不就是無罪麼?酒也是碳水化合物。”




方密之則笑道,“在營養學中,酒精的每日建議攝入量為零——諸君,我等也是拼後日之健康,得一時之歡,大家還不快大喝一口壓壓驚?”




眾人到底年輕,聽了都是轟然大笑起來,“不得了,不得了,若真按營養學計較起來,我們不知道攝入多少於壽命有礙的食物——那真是要一醉忘憂了!”




於是又都舉起那高莊大杯,喝了好幾大口南洋清風,算是完了一令,實際上,這群人酒量很有限,因為平時也不敢多喝的緣故,這南洋清風中,朗姆酒就如同做菜的醬醋一般,不過一小調羹罷了,椰青佔絕大部分。饒是如此,許多人喝了半杯也已經面紅耳赤起來,感到有些酒了。




“還真別說,這一開始我穿圓裙,也是受了激將法的緣故!穿上之後,才知道還真別說,有沒有這個襠,還真差得是有點多,裙子明顯要透氣清涼得多了!我預言這會是日後南方地區的主要穿著!”




話題不知不覺,便又扯到了展覽會帶來的種種風潮變化上,眾人一面互相許諾,能搞到煉乳咖啡飲子,必然叫兄弟們飲用,一面又說起敏朝皇帝來到買地,四處遊樂,對展覽會非常著迷,聽說時常隱姓埋名泡在裡頭,感慨其已‘樂不思蜀’,不知道何時返回,又說起了一群人都穿起裙子的事情,方密之認為這‘裙’字命名不合適,但眾人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與其說裙字會限制一些男子穿著,倒不如說可以乘勢把男子穿裳不穿裙的想法給磨滅開來,從此之後就消滅裙裳的區別。說實話,本來這也幾乎就是一種東西,不都是布料圍裹麼!”




“只要實用就可,就符合我們新倫理的宗旨,消滅無用實體講究,一心存之、靈活應變,不設成法!”




“這倒也是,”方密之本就不是固執己見之輩,否則不會那樣輕易地接受買地的新道統,一聽有理,立刻欣然道,“是小弟著想了——諸位哥哥言之有理,我剛穿上時也覺得怪怪的,好像穿了和沒穿似的,那風直透上來,就如同只穿著褻褲走在人前,特別的不好意思!”




“是吧,習慣了之後,就覺得爽快了——這又有一點好,以前穿褲子,不論如何,褻褲只能是棉布的,否則起不到遮蔽之用,有了裙子,褻褲也可以用些輕薄布料,比如棉紗,那就更加吸汗透氣了,自然如今已入秋了,總不如夏日時炎熱,體會不出差別,若是前些時候的酷暑,別看只是褲、裙之分,炎熱感差了好多呢!”




這話是說到點子上了,不是親身穿過,是很難體會出區別的:褲子,不論怎麼說,在腰上是要勒住的,一直到□□下方才會開始撒量,否則襠部布料堆疊,行走起坐不雅相,容易起褶皺,褲子也重,不輕便。但襠部的合襯就要求男子褻褲的布料必須具有一定的厚度和束縛性,才能把器官兜住,但裙子就不同了,腰以下就可以撒開,譬如曳撒。說難聽點,膽子若大,只在無風之處走動,不跑起來的話,就算不穿褻褲也不容易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