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第172章 一門生意的崛起





說到這裡,徐金花面上也不由顯出些回憶的光彩來,神采飛揚地笑道,“不過這辛苦也都值得,那漁家一網幾百斤,裡頭上等的、中等的、下等的魚各自挑出來,上等的黃魚鯗、帶魚乾,那是要送到交易大廳去的,這東西難得,京城人很愛吃這個,一手十斤起,能賣很高的價。”




“中等的什麼鯧魚、鯿魚、馬鮫魚,本省人沒有不愛吃的,便是臨城縣裡頭的山區,也很愛吃這種溼漉漉的鹹魚海鮮,因為報紙上說過缺碘的危害,是以海帶幹、海魚,我們活死人是很愛在這上頭花錢的。”




“下等的小魚小蝦,或是做成魚露,或是做成蝦醬,往南往北,凡是沿海,不論是甬城、武林,還是泉州、羊城,就沒有不愛吃這個的,一船魚給我們,能翻出四五倍的利來。這般苦幹了三個月,漁汛過去,手裡的本錢也有了,這青鹽生意也沒得做了——現在來雲縣的船,都收到了消息,知道帶鹽不划算,因此也就收不到青鹽了。”




其實就是和漁夫換鹽,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買賣,之後的翻曬加工,那就更有門檻了,徐金花吃的是技術飯,自然不怕別人來搶生意——張家鋪子就更不會搶這樣的小生意了,因此,她談起來也很大方,之後的故事則在想象之中,母子二人分了手裡的本錢之後,又合股開了這間鋪子,一方面從漁民手裡收海貨,第二也和有些本地的商家一樣,適當的進貨出貨賺差價——便是鄭地虎叫小甘在本地交易所試水的買賣一般道理。




徐金花母子的本錢,自然無法和大豪商相比,她們也不敢做得雜,只做明確有利可圖的海貨買賣,一個月運氣好也頗有賺頭,而霍大郎因為常常去交易所辦事,無形間人頭熟絡,對本地做生意的規矩也很明白,便又給他兼職了個差事,便是為一些初來乍到的小商戶介紹本地的規矩,撮合些交易,賺些跑腿的錢。




別看這跑腿說著不好聽,其實收入也很豐厚,由是他便看出好處,專門鑽研報紙上的公告文章,又去衙門裡諮詢鑽營,把做生意的方方面面都打聽得周到,譬如這商標申請,買活軍固然也頒佈了規矩,但那是一本冊子,誰有閒心一字一句去看明白?霍大郎卻是從規矩,到衙門裡的手續,都跑得很熟,很多大商家帶了上乘貨物來出售,也想要申請個商標來湊熱鬧,便請他帶人去辦事,且不說結識的人脈,便是打賞也少不了的。不過這樣的生意並非隨時都有,平日無事,他還是照舊為鋪子跑腿幫忙。




要說這一年來,賺了到底多少錢,這個自然是不好問也不好說的,但只看金花大姐臉上的笑容,還有她身上那筆挺筆正的穿著:簇新的棉襖,是買活軍這裡最時新上等的挺括料子,外頭的罩衫也是讓外來戶非常羨慕的橙色‘仙衣’,經過裁剪,非常合體。短髮上別的是銀髮箍——按徐金花介紹,本地的金鋪也是絞盡腦汁,把簪環都賣給外頭,現在一門心思地做這種髮箍,光顧的人還不少呢。




這髮箍把碎髮都壓住了,更顯得金花大姐一張臉素淨清秀,皮膚雖然微黑,但膚質並不粗糙,再加上她談笑風生,風度利落,一看便知道日子過得順心。又聽她自言,到臨城縣還不足一年,便賺了一間門面,又買了地來,蓋了相連的三座水泥院子,便可見其中的賺頭了。郝太太也不由咋舌,徐金花便對她道,“大姐,要說我的本事,若在從前,也不過就是勉強支持一間海貨鋪子,要說別的,倒也沒有,為何來雲縣一年,便脫胎換骨了呢?”




“一來,自然是離婚了,脫開了那個喪門星,從此便走時運了。二來,在我自個說,還是因為趕上了好時候,如今的雲縣,錢是扔在地上,你隨便揀!有運氣到這來的,但凡有一點本事,就等著賺錢吧!”




“你也不要害怕,不要擔心,你既然有這個福分到了這裡,又遇到了肯幫你的貴人,那便是享福的命,且儘管放手做去,不要有什麼顧慮,你的好日子在後頭那!”




說著,或許是想到自己,她便不覺暢笑了起來,“瞧我,誰知道一年前,我三番幾次的想尋死,只是放不下我那兩個小的呢?郝太太,你瞧我如今這日子多舒心?我從前做夢也想不到,我還能掙這些——我都不知道這掙了錢全由自己花銷的日子是有多麼的快活!”




她禁不住一拍巴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我是巴不得回到老家去,叫他們看看我們現在的日子——現在回頭想想,也不知道我從前都在怕什麼呢!這婚,若我是早離了一年,早來雲縣一年,現在怕不是比之前還要更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