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作品

第38章 震懾臨城縣.劉老大 不戰而屈人之兵





“劉老弟,你這也是眼見的,我就你照實說罷。”他拍了拍身旁那精悍漢子的肩膀,“這樣的兵,彬山還有五六百人,和這幾百人是一模一樣的,沒高下之分,全都奉六姐如神,寧也不會背叛買活軍。你便自己,別說許縣了,就是州府,能和他們打麼?”




他中的‘劉老弟’,便是徐地主去許縣賣貨時,坐在小旗劉阿七身邊的那精悍漢子,他是劉阿七的族兄,也姓劉,眾人多以劉老大稱呼,也只有馬百戶這樣的身份,可以叫他一聲劉老弟。因為劉老大在縣中行走,非得把馬百戶打點不可,人間強弱之勢很明顯——這劉老大,便是原本行走在周圍五六座縣城之間的私鹽販子,也是這幾縣城所屬的延平州做的最大,在本地最為根深蒂固的一家。




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柴可以自己劈,米可以自己種,油可以自己熬,但鹽無論如何是很難自產的。在敏朝的貿易流通中,鹽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以鹽商的起落,便可覷見王朝的興衰,因為人人都要吃,且並非村落或部族可以自產,是以便有了官府專營的前提——也就有了私鹽流行的土壤。




在王朝初期,官鹽價格雖然高昂,但雜質少,鹹味純正,並不太苦,民間多以官鹽為主,私鹽只是以價廉取勝,但往往到了王朝期,官鹽不但價格高昂,而且混雜泥沙無法入,淪為強行攤派給民間百姓的另類稅收,甚至有混了雜質,『逼』得老百姓只能去買私鹽,此時的私鹽價格雖也不便宜,但質量總是要比官鹽上那麼一點。




民間沒有辦法,只能忍耐這層盤剝,而本地的私鹽販子也一洗王朝初年東奔西走的狼狽模樣,逐漸掛靠上本地的名門望族,甚至自己也買了官身,成為縣裡的名流,只要處到了,和縣中的積年吏目肝膽照,便是上頭派人下來徹查,都很難撼動這樣根深蒂固的勢力。各地的殷實家族,不乏有私鹽身的,到了天下大『亂』的時節,這樣的家族還比純粹的書香門第更容易存活,因私鹽販子手中的鹽丁,往往要比本地官兵都更健壯勇猛,景了就是一方豪強,來不論是投靠更大的武裝勢力,還是偏安一隅,至少都還有進退從容的餘地在。




劉家便是如此,劉老大是私鹽販子,劉阿七是小旗,最末等的武官。他們是許縣最值得注的勢力之一,雖然許縣的煤礦把持在張家手中,但三省通衢之地的私鹽買賣,劉家能吃下八成以上!




許縣的官兵只有五十人,長期缺衣少食,『操』練敷衍塞責,根本不值一提,需要注的支武裝力量便是張家和劉家,張家的礦丁——其實礦丁倒罷了,都是賣命的苦哈哈,許多是被張家掠奪來做工的,未必會實心為他們征戰,主要是平日裡看管礦丁做活的工頭打手,一吃喝、如狼似虎,那也是窮兇極惡,人命壓根麻木不仁的兇徒。畢竟人下到了礦裡,那命就不是命了,煤礦一年也不知要葬送多少礦丁在裡頭,能做這份工的,不是狠心人也變狠心人了。




礦上大約能湊一百多人,張家連這些打手帶自家族裡的青壯生,還有家裡的那些佃戶,五百多人也是能湊得來的。這才是縣裡最提得上的武裝力量,其次便是劉傢俬底下的私鹽販子們,這些販子成群結隊,經年在縣、村、鎮中奔波,搬運攜帶的都是能當錢使的鹽,除了經驗老、心明眼亮之外,悍勇之氣也是必不可少,要有必要時能拔刀殺人,和山賊土匪短兵接的勇氣,才能在江湖綠林中站穩腳跟。劉老大自己心裡有數,手下這些兄弟們收攏起來,三百多人是有的,而且都比馬百戶手下的那些兵能打,雖不如張家,但也不差什麼了。




話雖如此,但私鹽販子也是生人,手下的兄弟平時多數是十數人成一幫夥,各有領頭人,在劉老大的安排下各走各的線路,馬百戶手下的兵要留難他們還是容易的,因此劉老大見到馬百戶一是賠笑臉,平時也頗為敬重——這麼幾縣裡,也就是馬百戶手下的兵還有些戰鬥力了。他的思維也和張地主家不一樣,自知自己做的買賣見不得人,因此並不拿大,和買活軍之間的關係也還算不錯,至少並沒撕破臉:買活軍的精鹽很早就傳來了,實際上他們也是大私鹽販子,按說和劉老大是競爭關係。劉老大是應該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的,但當時他選擇了忍一手,反而也輾轉去雲縣拿些貨,許縣、臨縣這裡的上雪鹽就是這麼擴散來的,說起來也都是老識了,只是從未去過彬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