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暗劍指何處

蕭臨淵聽到了這句話,並沒有說什麼,繼續往出口走去。




還未出地牢大門,就隱約聽見外面傳來的吵鬧聲,等他出來時,正好就見等在門口的蕭懷鬆了口氣的樣子。




天色昏暗,回頭,見是蕭臨淵,蕭懷不由說道:“幸好你晚一步出來,若是讓小十二撞見你在此,只怕是有的鬧。”




他並不是擔心兩人打起來,而是擔心十二皇子單方面不依不饒的跟蕭臨淵對上生事,自從午後進宮到現在,蕭懷是忙得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實不想在晚上睡前又添一樁煩心事,心累的很。




聽說此前十二皇子就曾去尋過蕭臨淵晦氣,只是後來吃了個閉門羹,現在要叫他看到蕭臨淵在此處,只怕蕭懷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遠遠的,蕭臨淵就看見遠處宮道上一群宮女內監小跑著追在一個半大少年身後,溫聲軟語的哄著,而一身錦衣的少年只顧悶頭往前衝,嫌煩似的揮著衣袖,從背影就能看出他極其不耐煩身邊一群人跟著自己。




“他來這兒幹什麼?”




蕭榮該是不知道他也在地牢,不然現在必在門口等著他出現。




不是他有多瞭解十二皇子蕭榮,而是這位慣來在宮裡橫著走的小祖宗,如無意外,該是一輩子也不會踏足皇宮地牢這種地方。




那不是他該出現的地兒。




蕭懷聞言也沒有隱瞞,低沉的嗓音中夾雜著一股疲憊,“他大抵是‘氣不過’,想親自來折磨謝琅一頓,為父皇報仇。”




十二皇子雖性格張望跋扈,但少年心思實在好猜,也將景德帝這個父皇看的比誰都重要。十二個兒子裡面,也只有他會做這種不分輕重只為給他父皇報復回去的事。




但六皇子必不可能讓他這麼幹,因為謝琅可是謝家上一任當家人,哪怕此刻背上弒君的嫌疑,也不能任人輕辱之。




“幼稚。”




蕭臨淵不再去管十二皇子,視線移開,落在前面十幾l步的石階下,正在交談的兩人身上。




他問:“那人是誰?”




蕭懷這才想起他還未與崔正見過,介紹道:“他就是崔正,現在天下皆知的那個崔正。”




“不,我問的是他身邊之人。”




身邊那個?




六皇子重新看向那邊,這次目光望向崔正對面,那個穿著一身軟甲年紀看起來不大的青年將領身上,說道:“那是宮裡新上任的禁軍統領——薛暗。”




也就在蕭懷介紹完二人身份後,崔正像是交代完案件進展了,薛暗遠遠的抱拳朝地牢門前的二人躬身一禮,然後舉步離開。




長長的宮道上,兩側俱是高牆,道旁掛著照明的燈籠發出朦朧且暖黃的微光,三人的身影前後不一,緩緩前行。




因為案件重大,時間緊急,蕭懷和崔正這段時間被特批可以留宿宮中,現在三人便是走在回去休息的路上。




這時,崔正開口了,“殿下,此案有兩個真兇可作選擇。臣也有兩問,可否請殿下作




答?”




他問的人是蕭懷。




蕭懷看著那雙認真而嚴肅的眼睛,隱約感知到他要問什麼,開口說道:“請講。”




“法度與親情之間,殿下如何選?”




蕭懷微微一頓,隨後聲音雖平靜,語氣卻是堅定,“法度。”




“那揭露兇手真正的身份與儲君之位呢?殿下如何選?”




蕭懷喉頭一梗,不是他不知該如何選擇,而是被崔正話中的意思所驚,心中對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然明瞭了大半。




“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殿下打算如何做?”




崔正說話還真是直來直去,可能先前暗示性的兩個問題已經是他在盡力委婉了,如今再問一遍,非要蕭懷給他一個明確答覆。




蕭懷沒有說話,回答他的是蕭臨淵。




“你覺得該如何判,便是如何判。”




崔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沒有波動,也沒有好奇和疑問。




蕭臨淵:“事情的真相是怎樣,便怎樣說。”




“臣不怕死,可那是皇帝,若說出真相,臣怕死的人更多。”崔正雖性子直,但也不是個傻子。




“世若不存真,法又何需立?”




“若是你以已來審判世人,你可懼;若是法來審判世人,當無所懼;”蕭臨淵停下腳步,轉頭朝定在原地的崔正看去,“你是人,是法?”




崔正知道自己往日常常與人交談,都會令對方不知所言,但今天,為數不多的當下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在莫名發緊,不知所言。




崔正是個很遵從自己內心的人,現下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當他以一個審案者的身份來查明一件案子時,他代表的是法,而不是他自己,真兇是誰真相說了算,該如何判,法度說了算,不是他這個人在審判,是法在審判別人。




他躬身朝蕭臨淵一拜,由衷的說了句,“臣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