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76章 春江花月夜

陳子輕回義莊的路上遇到一老翁,揹著竹簍坐在草垛旁面露難色,他去問需不需要幫忙,聽老翁講說腳崴了,便來一句: “那我送您回家吧。”




老翁穿了件灰撲撲的褂子,頭上戴一寬簷草帽,鬍子眉毛頭髮全白,他從帽簷下露出慈眉善目:“你咋送。”




陳子輕說: “我背您啊。”




老翁哈哈大笑: “十多里地,你哪背得了。”




陳子輕呆若木雞,那麼遠嗎?一來一回豈不是到中午了。可他早飯都沒吃,肚子扁巴巴的,他遲疑片刻,抱著融入任務世界好好生活廣結良緣的理念,把心一橫道: “沒事,我背一會歇一會,慢慢走。"




“使不得使不得。”老翁拒絕,"無親無故的,哪能這麼折騰你。"




陳子輕笑眯眯的: “這羊腸路下回再有個人指不定是什麼時候,我走了,您就要望眼欲穿,悔得腸子青掉。"




老翁:




陳子輕拍拍到小臂一半位置的短衫袖口: “我真走了啊。”




說著就邁開腳步,一條腿被握住,他往後扭頭,老翁臊著臉改變主意: “你揹我去附近驛站,我坐那叫輛驢車。"




"行!"




陳子輕背過身蹲在老翁面前: “老人家,您上來吧。”




隨著肩上一沉,一股腥味撲進他的鼻子裡,他吸了吸氣,確定是魚腥味。這老翁..




【他是鄉里的老漁夫。】




陳子輕欲要背起老翁,膝蓋砸到了地上。老翁咳嗽: "小夥子,你的善心我領了,你還是走你的吧。"




陳子輕抽抽嘴,咬著後槽牙拼力一點點站了起來,老翁看著都要風乾了,怎麼這麼重,打魚的身板這麼緊實的嗎,不會連肌肉都有吧。




距離這裡最近的驛站在三四公里外,陳子輕揹著老翁一路走走歇歇,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到了目的地放下人,他滿頭大汗地坐在大地上大喘氣。




老翁從揹簍裡拿出兩條尖頭扁身魚,隨手在地上撿了個枯草藤串起來。陳子輕都沒看清楚,老翁就給從魚腮裡穿出來的草藤打好了結,將魚遞給他: "拿回去吧。"




陳子輕也不客氣,伸手去接: "謝




謝。"




老翁擺擺手,陳子輕拎著魚趕路,滿腦子都是中午怎麼吃魚,一條紅燒,一條燉湯,這魚臭臭




的,看外形是鱖魚,放在他那個世界,野生的這麼大得上百,還不確定是不是真的野生。




陳子輕吞著口水越走越快,一大片飛揚的塵土攏了他一身,他抹著臉望去,前面有輛馬車。四匹大馬拉車,豪華配置。是有錢人。




陳子輕站著等馬車走遠才繼續前行,那馬車跟他一道,突然減速慢慢悠悠的,他要是加速就得吃灰。




正當陳子輕吐槽的時候,馬車的簾子裡飛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掉在路上,他走近一看,入眼是一顆珠子。




陳子輕彎腰撿起來打量,硃紅色的珠子,光澤剔透,他隨意握手裡,接著走。不多時,又是相同的景象,相同的珠子。




陳子輕拿著他撿到的第二顆珠子,眯眼盯了盯不遠處的馬車,他腦子裡忽地就亮堂起來: “二師兄——"




馬車停了。




陳子輕走到馬車旁,簾子被半截摺扇撩開,一個容貌不凡氣質很邪的男子探出頭,不可一世地看過來: “我跟你二師兄打賭,扔幾顆,你才能懷疑到他身上,沒曾想才扔第二顆你就尋到答案。”




"魏兄,我輸了。"男子回頭,眼神瞬間變柔和。




陳子輕聽見了魏之恕的笑聲。




"我也沒贏,我以為至少要五顆以上,我的小師弟還真是機敏。"




魏之恕的面龐出現在那男子一側: "小師弟,見到姜大公子不知道行禮?"陳子輕提了提擦著褲腿的魚,也姓姜?這麼巧。




【他是姜明禮,姜家嫡長子,你心上人的親哥,好斷袖之風,有個較為隱蔽的庭院,專門用來養鳥雀,十分沉迷。】




陳子輕幾不可察地發出“嘖”聲,怪不得眼袋這麼深,他忍不住想,魏之恕去年秋季試的人,不會就是這個姜明禮吧?




魏之恕等得不耐煩了,眼色一厲,陳子輕忙對著姜明禮作揖行禮。“珠子呢。”魏之恕下了馬車。




陳子輕攤開手,被他握著的兩顆珠子躺在他手心裡。




魏之恕湊到小師弟耳邊,道: “珠子入過幽深小道,你不覺得黏手?”陳子輕:"……&#




34;我這手不能要了。魏之恕將他的牴觸收進眼底: "不是尊重我?"




“那也要分情況,”陳子輕紅著臉語無倫次, “進過……我……二師兄,我手髒了……有糞,有夜香……"




魏之恕抖動肩,笑趴在他身上。




陳子輕踉蹌著抓住魏之恕的手臂穩住身形,聽他道: “騙你的,我和姜明禮是初相識,怎可能在馬車裡行那事。"




真的假的?陳子輕一臉狐疑,魏之恕之前跟姜明禮沒來往?那怎麼認識的啊,兩人身份差這麼多。




【你二師兄與你分開後就去找老大夫診斷隱疾,他返回見你的途中遇上姜明禮,一見如故,姜明禮因此送他一程,二人互不知對方根底。】




這“根底”用的,已知魏之恕是1,那姜明禮就是0。姜明禮是總0啊。




陳子輕又想到魏之恕見老大夫的事,沒想到他是真的犯了雞瘟。




就在這時,一大把珠子被姜明禮丟出來,他對上少年呆愣愣的杏眼: “賞你了。”陳子輕垂頭看腳邊的珠子。




魏之恕踢他腳: “還不謝謝姜大公子?”




陳子輕從善如流: “謝姜大公子。”




“27顆,撿吧,撿回去自己串上。”姜明禮萎靡地搖了搖紙扇,縱慾過度渾濁的眼在少年兩條漂亮的腿上游行。




魏之恕不動聲色地皺皺眉,他快速撿起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子,塞進小師弟胸前的衣襟裡,低聲道:“馬上走。”




陳子輕撒腿就跑了。




甩開馬車,陳子輕沒停,他懷揣著二十七顆珠子,拎著兩條魚,踏著春風在黃土路上狂奔,就這麼奔到了土坡底下。




陳子輕望了望樹林後的義莊,其實在白天看的話,義莊也沒有那麼嚇人,只是房屋的破敗看得更真切了。




佈滿裂縫的牆壁有些嚴重傾斜,如果不是有幾根粗木頭抵住,估計早就垮塌了。如果真塌了,他們師徒四個給別人做一輩子棺材,到頭來也只能和荒草為伴。




那到了每年清明,別人家的鬼魂喝香吃辣,而魏之恕,尤其是師傅的鬼魂只能躲在土裡啃草。那個狼狽的樣子,想想就非常搞笑。




“哎哎……”這時陳子輕的耳邊霎時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誰啊這是,踩我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