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碧悠然 作品

67、繼母婆婆(完)

    酒後的人較衝動,葛根想到兒子為了防著自己做的那些事,道:“家裡的貨被你搬走,債都是老子的,你那鋪子還不讓老子插手,又不好好孝順……不孝的東西,你這是想讓你老子出去給人扛貨,還是想讓你老子出去要飯?”

    葛廣平被父親這突然發作給嚇著了。他就說了一句,結果被教訓了一通,尤其父親的聲音很大,街坊鄰居肯定都聽見了。他已經做了爹,自認是大人,被長輩這麼指著鼻子罵 ,著實丟臉得很。

    他也知道,不能跟酒醉的人計較,否則只會越吵越兇。正因為如此,他越想越憋屈。

    院子裡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都是一點就炸的炮仗,開口必吵架。

    *

    關於燕娘指認嚴松雨氣死婆婆一事,到底還是傳了出去,柳紜娘本來就格外注意葛家,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想了想,她備了一份禮物,親自去了老太太的孃家。

    那些年裡,張滿月和婆婆的孃家人也常來常往,大家客客氣氣。

    如今張滿月身份不同,柳紜娘到時,陳家特別熱情,非要讓她留下用飯,還特意去街上買了不少菜。

    柳紜娘開門見山:“我平時挺忙的,也不愛走親戚。好久沒有上門了,實在失禮。”

    陳家人立刻表示理解。

    “本來我今日要接一批貨物的,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來一趟。”柳紜娘一臉嚴肅。

    陳家人見狀,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燕娘前天說,廣興他奶是被嚴松雨給氣著了才沒的。”說到這裡,柳紜娘一臉疑惑:“其實,我知道他奶生病的事,本來還想上門探望來著,還沒來得及呢,就聽說人不行了。但我明明找大夫打聽過,只要伺候得好,他奶還有幾年好活……我就是怕她老人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這兩天夜裡都睡不好,一閉上眼就想到她老人家。廣興還小,也不懂事。思來想去,也只有你們才能去問一問。”

    陳家人面面相覷。

    這人年紀大了,誰都會死。陳家一大家子,平時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聽說老太太沒了,他們去做了一番孝子賢孫送上喪儀也就行了。從來沒想過老太太的死會有疑。

    聽到這番話,一家人面面相覷。

    柳紜娘嘆口氣:“老太太如果真的是枉死,到了地下怕是也不安生。”

    陳家則想到了另一處,如果老太太真被人害死,他們身為孃家人,幫她討個公道理所當然,要點賠償也是應當的。

    柳紜娘留下來用了午飯,很快就離開了。

    陳家人商量過後,在當日的傍晚登了葛家的門。

    嚴松雨自是死不承認,一口咬定是兒媳汙衊於她。

    “燕娘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人,她孩子沒養好,愣是說我和張滿月給她害的。老太太從生病到離開,攏共也才兩天不到,但那兩天我是怎麼伺候的,街坊鄰居都知道。對著親孃我也不過如此。”嚴松雨一臉痛心:“我不是要誰記得我的付出,但也別隨口汙衊啊,實在太讓人寒心了。”

    燕娘剛生了一場病,虛弱得很,靠在椅子上滿臉嘲諷:“你說不會孝敬奶,才把她氣吐血了的。還不幫她請大夫……都隔了半個時辰,你才把大夫請來,奶就已經不成了。”

    嚴松雨扭頭瞪著她:“你說我不孝,還說是親眼所見,既然我那麼久不請大夫,你為何不去?”

    燕娘噎了一下:“我懷著身孕,怕你對我不利,躲在了屋中。”她抬起手:“我可以拿我的性命對天發誓,如果我口中所說有半句虛言,我就不得好死!”

    嚴松雨嘆口氣:“你病成這樣,興許就是報應呢。”

    燕娘:“……”

    她狠狠瞪著面前的女子,看向葛廣平:“奶真的是被她害的,你信我!”

    說實話,燕娘從生完孩子之後就有點不太正常,時常歇斯底里,葛廣平不太相信她。

    兩人是夫妻,燕娘一瞅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信自己,氣道:“奶都走了那麼久了,我要不是親眼所見,能說這事麼?”

    陳家人之所以來,就是認為這其中有疑,陳父也就是老太太親弟弟沉聲問:“你能說一下當時情形嗎?”

    燕娘仔細說了一遍,還著重強調他們小夫妻倆已經出了門,她是突然想回家的。

    “如果不是我突然回來,大概就會和廣平一樣最後才回。也就不知道奶的病情為何會突然加重……”

    陳家人都看著嚴松雨:“你怎麼解釋?”

    嚴松雨眼淚直掉:“我真的沒有。”

    “既然說不清楚,那我們就報官吧。”陳父說這話時,一直暗中注意著婆媳倆的神情。然後發現燕娘絲毫不懼,嚴松雨慌亂不已。

    哪怕她慌亂只是一瞬,很快就鎮定下來,陳父也還是相信了燕娘。

    葛根今日也喝了酒,不過在陳家人來了後就醒了一半。聽到他們說起母親去世的緣由時,徹底清醒了過來。

    “舅舅,應該只是誤會……”

    陳父沉沉看著他:“葛根,你糊塗啊。這麼個惡婦,你竟然還信她,你是瞎了眼嗎?”

    聽著話裡話外,竟是認定了嚴松雨害人。

    嚴松雨心頭慌亂,解釋道:“舅舅,你這話是何意?說我害了人,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像老太太那樣的病症,就算是不生氣,也可能很快就去了。不可能查得出死因,這也是她當初動手的底氣。

    陳父斥道:“嚴松雨,我姐姐枉死,可以去衙門請大人細查的。”

    嚴松雨嚇了一跳。

    葛根也差不多,他急忙道:“咱們自家人的事,關起門來說清楚就是了,何必麻煩大人?再說,依我看,這事情分明就是個誤會。”

    陳父沒有看錯方才嚴松雨臉上的慌亂,哪怕沒有證據,他也認定了姐姐是被兒媳給害死的。當即道:“想讓我不報官也行,你把她休了。”

    嚴松雨面色大變。

    今日陳家人浩浩蕩蕩而來,左鄰右舍肯定都在好奇他們的來意,這也不是秘密。關於老太太的死因肯定又會被人拿出來議論。如果最後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那自然是誤會。但若是誰都沒事,就只把她休了……怕是傻子都知道她有問題。

    嚴松雨急得眼淚直掉:“是不是張滿月讓你們來的?”

    陳家人沉默下來。

    “她太過分了,既然離開了,那就好好過日子,為何還不放過我們?”嚴松雨一把拽住葛根:“咱們不能如她的願。”

    陳父強調:“是我要讓你們分開,姐姐走了,若每年清明都是你這個毒婦祭拜於她,我怕她在地底下也不安生。你不配做葛家媳,不配祭拜於她!”

    葛根抹了一把臉,他沒得選。

    無論是不是嚴松雨動的手,只要鬧上了公堂,那葛家就會淪為所有人的談資。

    再說,他方才也沒漏看嚴松雨的慌亂,他心裡也怕……怕最後查出母親真的被她害死,也就是他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親孃。他承受不起。

    當日,葛根寫了一封休書。

    嚴松雨拎著一個小包袱被趕到了街上,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世上有種罪名壓根不需要證據。

    就比如現在的她,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氣死了老太太,但她被趕了出來,就不會有人認為她是無辜的。

    燕娘站在門口,冷笑道:“你害了我女兒,我能讓你好過?”

    嚴松雨回頭,睚眥欲裂:“燕娘,你太過分了。”

    她對不起許多人,但卻對得起燕娘母女。

    燕娘一臉無所謂:“有你在,我我連飯都不敢吃,隨你怎麼想,反正我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