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無藥可解

    因為在這三家青樓中,她都沒有尋到蓁蓁的身影。

    這第四家,也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否則離了揚州,她真的不知道該到哪裡去尋蓁蓁。

    老鴇為沈沅開了個雅間,內室裡的脂粉味頗為刺鼻,樑柱上也都纏著藕荷色的緞子,這周遭之景雖豔俗,但是合著樓下的絲竹樂音,倒還真有種旖旎的氛感,

    那頭牌還要再斂斂妝容,等下才會過來。

    沈沅便輕啜了口茶水,尋思著,不如自己回去後就裝病。

    陸之昀早晚都要回京師,他是同她拖不起的。

    等他沒了耐心,八成就能放她一馬了。

    這般想著,沈沅卻覺,適才嚥下的那口茶水,味道有些奇怪。

    這茶一點都不甘甜,反倒是泛著股怪異的苦味。

    她心中正起疑慮時,便聽見了一道帶著戲謔,且稍顯年邁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姑娘,嘖,這揚州第一美人,原來是有磨鏡之癖的,倒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哐——”

    沈沅心下大驚,手中持的茶盞也應聲墜地。

    她騰地站起了身,難以置信地問道:“英…英親王?你怎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話音剛落。

    沈沅便覺,自己的雙腿竟是有些發軟,往後退著的步子也很是虛浮。

    她白皙的螓首上也溢出了涔涔的冷汗。

    英親王狎浪地笑了笑後,隨後便用那雙稍顯渾濁的眸子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沈沅,又感慨道:“想不到你穿男裝,也是別有風情…反正你早晚都會成為我的女人,不如今夜便同我在揚州這個風月地,好好地快意一次吧!”

    沈沅的心跳如擂鼓般狂跳。

    她想要吶喊,想要尖叫著向外面的碧梧求救,可是那茶水

    的藥力卻漸漸起了效。

    從她嘴裡說出的,也只變成了虛弱又無力的輕喃:“碧…碧梧…救我……”

    英親王已經靠近了沈沅,亦細細凝睇著她那張絕色的芙蓉面。

    夜還長著,他不差這一時。

    再同這個美人兒說幾句話,也還來得及。

    沈沅艱難地往後退著步子,英親王看向她時,眸中雖帶著笑意,可那笑意既猥瑣,又帶著幾分殘忍。

    沈沅的眼眶漸漸湧了淚。

    這一哭起來,便添了幾分纖柔和無助,也讓她精緻的眉眼陡增了幾分柔弱的餘味。

    英親王頻頻搖首,又連嘖了數聲。

    沈沅的雙腿愈發泛軟,正當她以為自己難逃一劫時,身後的紅木大門竟驟然倒塌。

    “怦——”地一聲,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隨即便見,江卓率著一眾侍從衝了進來,沈沅能隱隱嗅到絲縷的血腥味兒,眼前所見的諸景也變得模糊起來。

    只能聽見,江卓厲聲對身旁的侍從命道:“快把沈姑娘先帶出去,這裡留我們善後!”

    *

    東關街,怡圃。

    是夜揚州突起暴雨,卻沒有打雷的徵兆。

    江豐站在別館內,見陸之昀原本正專心地書著公文,可自打這天上飄了幾滴雨後,他便蹙起了眉宇。

    陸之昀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好像是在憂慮著什麼事。

    從前他們的公爺可不這樣。

    可自上次從法華寺回府後,每逢下雨的日子,陸之昀都會是這副模樣。

    這讓江豐頗感費解。

    正此時,便聽見門外傳出了急切的篤篤之聲。

    陸之昀的面色不大好看,沉聲問道;“什麼事?”

    江豐也猜測著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來傳訊的人這般莽撞。

    卻聽門外,竟是傳出了他兄長江卓的焦灼聲音:“公爺不好了,沈姑娘…沈姑娘她出事了!”

    ***

    雨勢未見褪敗。

    因著焦急,陸之昀的烏靴踩在滿是積水的地面時,還濺起了許多水花。

    江卓已經將事情大抵同陸之昀講了一遍,男人未發一言,面容卻漸漸顯露了幾分陰鷙。

    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江卓只聽陸之昀冷聲問道:“可有派人去尋解藥?”

    江卓搖首回道:“那英親王的藥都是尋人專門配的,同尋常的

    合歡散還不太一樣…就算是將揚州的名醫都尋來,一時也配不出來……”

    可謂是,無藥可解。

    陸之昀站在傘下,亦垂首用指揉了揉眉心,似是在思慮著對策。

    待他再度抬首時,便見一旁的侍從手中,竟是拿著沈沅無意間掉落的綸巾。

    還有,她一直戴的那個銀鐲。

    “轟隆隆——”

    一道穿雲裂帛的雷聲登時響徹。

    陸之昀冷厲的眸子卻驟然變了顏色。

    隨即江卓便見,遇到任何事都處變不驚的陸之昀,竟是難能顯露了幾分慌亂。

    他沉著眉目一把奪過了侍從手中的銀鐲,隨即便在一眾下屬驚詫的眼神中,冒雨登上了沈沅在的那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