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無藥可解

    可他的氣質卻極為矛盾複雜。

    陸之昀那時剛過加冠之齡,便給人一種城府極深,內斂又嚴肅的強勢感。

    他十三歲那年從國公府的嫡子,變成了被流放的階下囚,而後又上陣廝殺,為大祈立下了赫赫戰功,和他的三哥陸之暉重新振興了整個家族。

    他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伏,許多事若換個人來承受,足矣被摧垮意志。

    可陸之昀那雙英銳的鳳目裡,卻絲毫都沒有任何的滄桑和疲態。

    反是異常的沉靜堅定。

    一看便是個深藏著鴻猷偉略,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自信之人。

    沈沅猶記得,那時她的身量很矮小。

    問陸之昀問題時,也極像是在仰視著一座巍峨的山。

    陸之昀那時的氣場也很強勢凌厲,許是他看她年歲太小,所以對她的態度也算溫和。

    他親口同她說,他認識雲致鷺這個人。

    還說會帶她去京城看他。

    那時沈沅是個極為單純好騙的小孩子,便對男人的話信以為真,傻乎乎地便同他和通判上了馬車。

    沈沅想著很快便能見到雲致鷺,心中也很興奮,可直到那輛輪音轆轆的馬車開始驅馳時,她才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這位剛直不阿的御史大人,竟是誆了她這個小孩子。

    陸之昀到揚州後,自是也與還在做官的唐文彬有過往來,他將她騙上了馬車後,便立即將她送回了唐府。

    沈沅一臉懵然地下了馬車後,便見自己的舅舅已經在府門口焦急地候著她了。

    當著陸之昀的面,舅舅唐文彬還訓斥了她一頓,這讓沈沅極沒面子,還頓時生出了一種被人耍了的憤怒感。

    所以陸之昀在揚州巡鹽時,無論有多少的閨秀誇他英俊有才幹,沈沅對他都沒有半絲好感。

    只念念不忘著,這位陸大人是個道貌岸然的騙子。

    思緒漸止於此。

    沈沅卻見,江卓這時也終於將一臉驚恐的碧梧放了出來。

    碧

    梧立即便拿著油紙傘,跑到了沈沅的身前,還刻意做出了擋護的動作。

    她知道沈沅是想同陸之昀撇清關係的,所以他既是追到了揚州來,那麼她就要替沈沅擋住他。

    沈沅這時也覺出了事情的蹊蹺之處。

    再一結合她在京城就發現的蛛絲馬跡,沈沅的心中也驀地湧起了個念頭

    沈沅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一直都在派人跟著我?”

    陸之昀沒有承認,也並沒有否認,仍緘默地看著她。

    沈沅穿著淡色的青衫,眉眼依舊顯了幾分柔弱,卻比平日多了些出塵的書卷氣。

    她穿男裝,竟是有種含蓄禁慾,卻又勾人於無形的美感。

    陸之昀復又上下看了一眼沈沅,只淡淡命道:“早些回唐府,別在這處亂逛。”

    沈沅微抿柔唇,沒有再言語。

    她只覺得,陸之昀展現的態度比平時更強硬了。

    他這是在管束她。

    也像是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人在管束。

    沈沅弄不懂陸之昀的深沉心思。

    他重權在握,是當之無愧的上位者,或許在他的眼裡,自己就像是一隻有趣的獵物。

    她既是闖入了他的領地,他便以捕獵的姿態不斷地試探著她,只要他還沒有失去興趣,就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她便如一隻活在巨大織網中的蝴蝶,看似是自由的飛著,實則卻一直活在陸之昀的控制中。

    思及此,沈沅柔美的面容漸漸變得凝重。

    她從一開始,就不該主動去招惹陸之昀的。

    *

    次日。

    沈沅沒尋到瘦馬蓁蓁,便想著再去一趟二十四橋的秦樓楚館,想看看在那處,有沒有她的消息。

    蓁蓁只是牙婆隨意起的名字,若她真的被賣到了青樓,那憑她的才色,也定是會做頭牌,再被重新取藝名。

    沈沅打聽了一圈後,得知大抵有四家青樓剛剛選立了新的頭牌,而她離開揚州不過幾個月的時日,她尋找蓁蓁的範圍也一下子被縮減了許多。

    只是沈沅並不知道,除了有陸之昀派的侍從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還有一雙眼睛,也悄悄地盯上了男扮女裝的她。

    英親王在揚州靠著豢養和買賣瘦馬的下作行當,賺取了鉅額的利益,而陸之昀的眼線近來發現了此事,故而英親

    王便於前日也到了揚州,想要將自己的底細再弄得乾淨點。

    到揚州後,他的手下自是給他送了不少被精心調.教過的瘦馬,可英親王卻對這些美麗的少女興致有缺,這幾日的脾氣也格外暴躁。

    英親王的屬下正巧看見,沈沅竟是從一家青樓裡走了出來,不禁眸色一亮。

    他若將這沈家大姑娘也在揚州的消息遞給英親王,那他們的主子定會重重賞他。

    *

    掏了數百兩銀子,見了三位絕色頭牌的沈沅心情有些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