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百二十四章 朕不把他滅了,朕跟他姓!


  「在南衙時候,店塌房的生意,於少保還記得嗎?」朱祁鈺說起了當年親征平叛時候的一件舊事。

  城裡的百姓們房子塌了,便不能修了,因為城裡的沒有磚石土木,只能拿著自己的房契,低價轉讓給當地的勢要豪右們,而要實現對磚石土木的控制,就要通過南衙五城兵馬司對城門的控制,勢要豪右,他們手中並沒有這個權力,這個時候,利益輸送便出現了。

  勢要豪右們想做這店塌房的生意,就得給駙馬都尉們分潤,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勢要豪右再有事求到駙馬都尉們,駙馬都尉們便抹不開這個面子,那桐園、礦山、山林、甚至是糞道,都逐漸被勢要豪右所掌控。

  失道天下,便是權力的丟失過程,這道、權力,便是如此這般,一點一點失去的。

  「臣記得,也不止應天府一府。」于謙的語氣有些感慨萬千,當時皇帝在推行考成法,甚至都逼反了一群野心家,在那個時候,再折騰,陛下豈不是成了建文君了嗎?

  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

  江淵一時間有些沉默了,他有點想不通陛下到底是怎麼想的。駙馬都尉是什麼?是皇親國戚,是幫襯。

  駙馬都尉掌控了這個權力,也相當於皇帝掌控了這個權力,到時候皇帝和朝臣們的意見向左的時候,就可以利用這個權力,進行博弈。

  比如盧溝橋抽分局會對西山之煤抽分,這個抽分局在五城兵馬司的掌控之下,當朝臣們對著抽分局有異議,大喊著與民爭利,那皇帝爭不過朝臣,也可以繞開朝堂眾臣繼續抽分,你罵你的,我收我的稅。

  這種事不只是抽分局,方方面面皆是如此,外戚通常和武勳合稱勳戚,都是皇帝和朝臣們博弈的工具。

  這就是幫襯的意義,這也是大明在洪熙年後給外戚封伯、侯的原因。

  陛下先是將外戚以恩蔭封爵的路給堵死了,非汗馬功勳不得封爵,三皇子他外公唐興,屢立奇功,可現在別說世侯了,連個伯爵都沒恩封,而後陛下又藉著駙馬都尉趙輝的案子,把駙馬都尉從伯爵之上,侯爵之下的超品,降級為了五品,這品秩雖然降了,可是駙馬都尉的權力還是沒有變化。

  若是日後陛下和朝臣們在某些事兒起了爭執,還怎麼通過幫襯和朝臣們以及他們背後龐大的利益集團博弈呢?

  再說的大一些,陛下這是在將部分世襲罔替的皇權,轉交給了朝廷。陛下或許不明白,可是擅長國家之制的於少保能不明白嗎?

  再說陛下真的不明白嗎?

  南下西洋的番都指揮可是三皇子他外公,唐興。

  朱祁鈺繼續對於謙說道:「朕不是沒給他們機會,這都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模樣,朝陽門外,城郭草廟百姓們居住其間,仍有耕種農戶,有幾家共養牛馬若干,好嘛,就這都能賺到錢,下了告示,要把這牛馬都集中圈養,百姓不肯就是強拉硬拽,衝突不斷,這牛馬的草料錢,五城兵馬司要賺,連那馬糞,這五城兵馬司也要拿去堆肥賺錢。」

  「哪怕他們去開礦挖煤料鐵料、去辦桐園、去倭國吹銀、去婆羅洲淘金、去暹羅搞辦櫚園,朕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說也是產業,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大明的政治格局,大抵來說,就是皇帝團結世襲宗親勳戚,來壓制朝堂流官,從而達到一種平衡,朱祁鈺並不是不給宗親勳戚機會,襄王可是嫡皇叔,大明一個四皇叔燕王直接得了天下,一個二皇叔漢王直接舉起了反旗,至德親王五皇叔襄王殿下,朱祁鈺禮遇有加,委以重任。

  「要是不樂意在勳軍,也可以去海外折騰,折騰出一番作為來,朕也不是不認這門親戚。」朱祁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駙馬都尉去哪裡?朱祁

  鈺給了兩個選擇,可以去勳軍混吃等死,領那點俸祿,絕對餓不死,權,一毫沒有。

  或者可以出海去,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願意圈多大的地就圈多大的地,稱王稱霸,朱祁鈺也可以當沒看見。

  朱祁鈺說完了處置意見後,這講武堂內,便沉默了下來。

  江淵硬著頭皮說道:「陛下,這事兒,要不從長計議?此策一出,朝中議論,恐失親親之誼。」

  江淵已經把話說的非***婉了,維持現狀,或許是朝野內外都有的想法,因為一個放歸依親的軍卒當街殺人,這軍卒不僅沒有償命,還把駙馬都尉們的權力收了回去。

  「親親之誼,朕有過嗎?」朱祁鈺一樂,看著江淵反問了一句。

  自打當初被人從郕王府拉到奉天殿,坐在四方凳上監國,朱祁鈺就已經跟親親之誼這四個字絕緣了,皇帝被瓦刺人俘虜,作為郕王去監國,最後登基,擊退瓦刺人後太廟廢稽戾王太上皇帝號,炸了稽戾王的墳頭,最後太廟悍然弒君,朱祁鈺哪來的親親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