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九百零八章 以糧草為餌,貪功冒進

「這也是御下之道。」

興安直接給幹破防了,爭辯的說道:「胡老師父,陛下一心為公,咱家追隨陛下左右青史留芳,還是弄些銀兩義子這些表面文章,孰輕孰重,咱家還是分得清楚的!」

朱祁鈺也不管,任由興安為自己申辯,這也就是他這個皇帝,胡濙敢這麼直言不諱,要不胡濙只

會牽強附會的引經據典,說一堆自己的都不明白的話糊弄了。

胡濙則滿是笑意的說道:「興安大璫,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別急,容我慢慢道來,陛下,據臣所知,太白樓和燕興樓這兩樁都是皇莊,興安大璫管著。」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北衙最大的兩座酒樓背景硬的很,但幾乎沒人知道,這兩個酒樓的背後,是東廠番子。

朱祁鈺一愣,疑惑的說道:「是,不過胡老師父如何知曉?此事機密。」

「這京師裡的事兒,臣還是知道一二辛密的,比如襄王殿下的世子養了個外室。「胡濙對著興安說道:「這燕興樓和太白樓就是個口子,敢請問興安大璫,若不是內帑太監查的嚴,陛下要過這賬目,這口子,是不是能來銀子?」

「是。」興安眉頭緊鎖,但還是不得不點頭說道。「陛下過這賬目,這內帑太監就不敢糊弄,不敢糊弄,這個口子沒開,若是開了,小的們孝敬老祖宗是不是理所當然?」胡濙繼續追問。

「是。」興安的眉頭都擰成了疙瘩,還是得承認,這胡濙人老成精,看的通透,若不是看的嚴,這兩樁買賣,就是他不拿,小太監也要拿,拿了孝敬老祖宗,順理成章。

這就是開始。

胡濙這才繼續說道:「所以了,你拿了銀子,這小黃門犯了點小事,你是不是得擔待一二,說些好話?這一來二去,這犯小事,犯著犯著就成了僭越神器,王振就是這麼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女幹宦的位置,你讓他自己說,他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所以興安大璫賢德,是因為陛下勤勉,明察秋毫。」

「是。」興安感覺這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上一個跟胡濙掰扯的是賀章、陳循,興安真的有些怕,作為大璫,若是被文臣給彈劾倒了,也就罷了,若是因為陛下不讓貪腐,卻貪腐被主子砍了,那他和王振之流,有何區別?

朱祁鈺越琢磨越不對勁,眉頭緊蹙的說道:「胡老師父想說朕摳唆,連兩個酒樓的賬都要看,錙銖必較,分毫必究,拐彎抹角一大堆,胡老師父不就這個意思嗎?要說就明說,咱又不是不讓人說。」

侃侃而談的一副萬事盡在掌控的太子少師胡濙胡老師父,直接給陛下一句話給乾啞火了,他愣在原地愣了好久,表情呆若木雞。

胡濙慢慢的轉過頭,才對著太子朱見澄說道:「殿下,你看陛下,這就是陛下,臣拐彎抹角,鋪墊了一通,就想讚頌陛下勤勉乃是大明福事,可是陛下就是不接這個話茬,不聽這等讒言,反而數落臣說話拐彎抹角,指桑罵槐。」

「殿

下,如何避免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這個事上,殿下,可曾學會了?」

在找臺階下這件事上,難不住胡濙,這麼些年了,還沒有胡濙下不來的臺。

可胡濙作為大明朝堂上,建文年末、永樂年初到正統十四年最大的那個諂臣,進讒言四十多年,第一次在稱頌皇帝這件事上,栽了十一年的跟頭。這十一年,胡濙愣是一句讒言都沒進過,甚至還不如那不善言辭的武夫武清侯石亨,不是胡濙不努力,實在是陛下不吃這一套,十一年了,胡濙讓自己的讒言極其客觀,可是還是不行。

「我學會了!」朱見浚那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大聲的說道:「父親就是指鹿為馬,明明知道是鹿,非要說馬!你們文人玩的那套,還不如我爹玩的好。」

「老三啊,你這腚,昨日剛好。「朱見濟看著朱見浚眼神極為憐憫,這孩子瞎說什麼大實話,這不是找揍嗎?

胡濙繼續說道:「朝裡那些個假山頭,就是利來利往,禮尚往來,來來往往便有了,不過大難來了,什麼山頭都得塌,這些假模假式,便是朝政僵化的根源之一。」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殿下作為太子,日後登極,億萬瞻仰,當謹記於心,上樑不正下樑歪是自然之事,這不是禁人慾,而是為人君之道。」守成之君,哪有那麼好當的,皇帝這位置,但凡是有些進取心,都是如履薄冰,絲毫不敢懈怠。

「謝胡老師父教誨。」朱見澄真心實意的說道,朱見澄聽明白了一些,聽不懂沒關係,謹記於心,等日後遇到事,立刻就能想起這些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