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八百九十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閒



            

            

            「醒了?」朱祁鈺早早就起了床,看著起床還帶著慵懶氣的冉思娘,笑著說著話,他用了早膳以後,罕見的當了次昏君,沒有去處置朝政,只是操閱軍馬之後,就待在大別墅裡,看了很久的書,一直等到冉思娘醒來。

說起來也是讓胡濙無法處置,自古這太子少師都是教皇嗣的,胡濙領著上書房事,專門主持皇嗣的教育,皇帝陛下卻整天去旁聽,不是監督胡濙工作,而是真的在旁聽,陛下愛書,奈何是詩詞無格律,很少動筆,倒是這丹青筆墨乃是一絕。

讀書從來不是讓人變壞的理由,讀書人也是一個很龐大的群體,朱祁鈺從來不喜歡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

「夫君?」冉思娘驚呼了一聲,以往這個時辰,陛下早就坐班去了,冉思娘一起床,一看天光,還以為陛下不在,便沒怎麼打理,便起了床。

冉思娘這悶頭覺睡的太香,這起來便是容光煥發,昨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朱祁鈺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冉思娘怪叫一聲溜得無影無蹤,沒過多久,梳洗打扮了一番的冉思娘又出現在了朱祁鈺的面前。

「都老夫老妻了,沒必要,在自家隨心所欲便是。」朱祁鈺收起了書卷,看著冉思娘說道。

「陛下聖躬安,臣妾有罪,還請陛下寬宥一二。」冉思娘先是見禮,而後是請罪,語氣頗為認真。

朱祁鈺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說道:「是百寶丹出了事嗎?朕這便修書一封,鴿路飛抵兩軍大營,應該還來得及,你昨日便應該說的,這都響午了,不過來得及。」

「百寶丹怎會出差錯,在密雲廠臣妾親自盯著,這一路緹騎護衛周全,臣妾說的是臣妾昨夜先睡著了。」冉思娘趕忙說自己為何請罪。

朱祁鈺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妃嬪侍寢早皇帝睡,居然是罪責,他搖頭說道:「這算什麼罪責?冉寧妃為國事奔波勞累如此,好不容易事了,因為朕一句話,便跑了近百里的路,早些休歇,又何罪之有?快快免禮,嚇得咱都是心突突了兩下,還以為百寶丹出了事。」

「謝陛下隆恩。」冉思娘看陛下寬宥,這才起了身。

其實朱祁鈺這侍寢的制度,早就被他自己毀的稀巴爛,妃嬪不早睡,是為數不多僅剩下的規矩了,還是妃嬪們自己遵守,不是他這個皇帝要求。

按照大明宮廷的規矩,這妃嬪侍寢,皇帝翻了牌子要記錄在案,而後還要告知皇后,妃嬪在自己宮裡升起華燈,皇帝去這妃嬪的宮舍,一般都是玩完就走,回乾清宮睡覺,大擋就問要不要,若是皇帝不要,宦官們還要折騰一遍妃嬪,防止妃嬪懷了龍種。

夏天還好,冬天晚上十二點的北京城裡,那寒風跟刀子一樣嗖嗖的,皇帝還要從妃嬪的暖被窩回到乾清宮去。

像冉思娘這般在皇帝這倒頭就睡,的確是不恭順,但是人家冉思娘剛剛完成了皇帝用腰子下的四千百寶丹的大單,為國事奔波操勞,不僅僅是妃嬪,還是功臣。

若是高婕妤侍寢,就是再累再困,也是不敢先睡下的。

「娘子,咱有件事想問問你,你在播州的時候,你過得苦不苦?百姓們呢?若是十萬大山偏僻,那湖廣地面呢?」朱祁鈺示意自己面前的軟篾藤椅,讓冉思娘坐下說話。

「苦。」冉思娘咬了咬嘴唇,用力咬著後槽牙說出了這個字,相比較她今天這錦衣玉食的日子,那過去過的日子,已經不是一個苦字可以形容了。

冉思孃的面色帶著痛苦,回憶了良久才說道:「那些日子就跟做夢一樣,我還是繡花樓的姑娘,這繡花樓的姑娘,是播州楊氏都是養著嫁給各大土司聯姻用的,吃飯穿衣還沒有太多虧欠的地方,勾心鬥角在所難免,但還能應付,可這樣的日子,仍然很是吃力,每年樓裡

都要許多的姑娘從那繡花樓上一躍而下。」

「播州當地的百姓,就更苦了,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但凡是碰到了災年,就是易子而食,人相食。」

「湖廣地面和播州差不了太多,每年都有不少帶著湖廣口音的人到播州,便不走了,播州百姓的腦袋上有土司,湖光地面的百姓頭上有衙門,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罪。」

冉思娘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繡花樓那種修羅場就像是養蠱的那個罐子,而冉思娘就是蠱王。

只不過泰安宮裡因為皇帝的原因,比較平和,鬥什麼鬥,陛下本來就回來得少,再鬥鬧得陛下厭惡了後宮,常住在講武堂的大別墅裡,誰都撈不著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