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八百五十一章 你皇帝就一點點錯沒有嗎?

    他是皇帝。

    但是悼詞還是要給的,這是蓋棺定論,這是來自朱祁鈺對王直一生功過的評定,也是大明對王直的定論。

    朱祁鈺金口玉言,王直行無差錯,朱祁鈺自然信守諾言。

    「想來,王直是一直憋著一股氣兒,等著陳循這個老信走在他前面,一輩子不怎麼爭的他,在這件事倒是執拗了些。」朱祁鈺吹乾了墨跡,他並沒有什麼悲痛,只是感慨當年那些老臣,正在一個個的離開大明。

    王直活到了八十三歲,這是喜喪,無需悲傷。

    「陛下,這接連兩位重臣離世,這北伐之事,是不是緩一緩?「興安斟酌了很久,才低聲說道。

    朱祁鈺敲了敲桌子,頗為不滿的說道∶「你這大璫,怎麼講起了厭勝之術?什麼吉利不吉利的,生老病死,人生常態。「

    興安俯首說道:「臣剛才說的這話,現在是臣在說,這王直身故的消息傳出去,就是朝臣們說了。」

    朝中反對北伐的人多嗎?非常多。

    但是陛下已經定策,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做事,可是朝中接連兩位明公離世,這可是凶兆中的凶兆,自然可以作為一個由頭繼續鼓譟反戰的風力。

    反戰並沒有錯,打仗就是要死人,這死一個壯丁,影響的是一整家子人,南苑那些沒爹又沒了孃的孩子,就是戰爭的許許多多的創傷之一。

    朱祁鈺對戰爭的貽害,瞭解的非常清楚,他決議北伐,不代表著他聽不進去反對意見,相反每一條反對意見最終都會成為他料敵從寬的一部分,最後變成一種對大明軍的保障。

    正統十四年的土木天變,不能讓大明變成了怯戰的大明,這是他作為皇帝的責任。

    但是藉著反戰的風力謀私利,那就是大錯特錯。

    「嗯,這樣也好,想說什麼,現在就說出來,省的北伐開始之後再在後面做小動作,人頭落地,他不體面,朕也不體面。」朱祁鈺稍微琢磨了下,覺得反而不是壞事。

    從陝西行都司來的都指揮高陽伯李文回京之後,對北伐事也持有反對意見,主要是從軍事層面擔憂。

    蕭暄的事兒,是蕭暄丟了腦袋,但同樣,朱祁鈺也丟了面子。

    臣子臣子,拋開事實不談,臣子犯了錯,你這個君王難道沒有一點點責任嗎?

    你皇帝聽從了讒媚之臣胡淡的建議,把蕭暄從地方調回京師做禮部尚書,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是不是識人不明?

    而且還把翰林院搞成了今天這副人才凋零的模樣,人心隔著肚皮,在外為官,說不定會經歷什麼,還要搞宰相必起於州部嗎?

    責任,朱祁鈺自然是有的,識人不明這是鐵定的,但是若是指望朱祁鈺廢掉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的基本規則,那就是在做夢。

    在朱祁鈺眼裡,就是徐有貞都比翰林那幫人要強得多,他就是讓徐有貞入閣,也不會讓翰林院那幫整天搖唇鼓舌的翰林入閣,不知民間疾苦,又如何治國安邦?

    徐有貞現在還活著,那是徐有貞深一口水,淺一腳泥,一點點踏踏實實幹出來

    的。

    「那就是了,左右也要到春闈之後,才誓師北伐,還有兩個月,想說什麼,時間總是充裕的。」興安想明白了陛下說的這樣也好,覺得陛下說的有理。

    春闈在二月,春闈之後北伐,是年前敲定下來的開拔日期。

    這和北方的天氣有關,若是天明節後出發,三路齊出,到了和林,雪還沒化,天寒地凍,瓦剌人凍習慣了,大明軍可是要遭大罪的。

    小冰川時代的和林,到了四月的時候,才會暖和起來,到了九月就又變冷了,瓦刺、韃、兀良哈諸部的夏盤營不斷向南遷徙,就是這個氣候的真實體現。

    」說起這春闈,商輅商學士這個天明節過得挺憋屈。」朱祁鈺想到了緹騎的塘報,就是搖頭。

    商輅主持春闈,那資格履歷自然是夠得,若是商輅還是翰林院學士,那這人情往來關係走動,推卻不掉,這見了面,是答應了要挨皇帝的刀子,不答應,就會被風力塑造成諂臣。

    那山東布政使裴綸,就是因為不肯同流合汙,回到家鄉監利修縣誌去了。

    現在好了,商輅乾脆一整個春節,連拜年的都不見,閉門謝客,謝絕任何人的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