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誰與歸 作品

第六百五十八章 一騎絕塵妃子笑 無人知是荔枝來

    朱祁鈺連連擺手說道:“這不行,得讓他們這些個清流挑出些毛病來,朕想想…有了!”

    “明日就傳旨雲貴川黔湖廣等地,令他們每州每縣上一株茶花樹來。”

    “一騎絕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嘛,思娘要茶花樹做藥脂,朕就乾點荒唐事,讓他們也彈劾下朕。”

    “讓各省巡按御史、巡撫都盯著點,看誰把朕的這個命令倍之,搞成類似於北宋末年生辰綱這樣朘剝百姓之事。”

    讓各州縣獻茶花樹,自然是餌,冬序已至,各種因為夏序蟄伏等待機會反攻倒算的傢伙,怕是已經很難按捺那個躁動的心了。

    興安看著躍躍欲試的陛下,似乎是不在意的說道:“陛下不好貪奢,素來節儉,這突然讓各州縣上貢茶樹,各州縣自然是盡心盡力,大概會鬧出些親自上山尋樹,以證忠心之事來。”

    興安差點就明說了,陛下別釣了!

    皇爺爺您什麼畫風?

    這畫風突變,但凡是做到知縣事這位置上,而且坐穩的人,怕是隻會老老實實的上貢茶樹,不會生什麼么蛾子。

    這冬序之下,皇帝和官員是麻桿打狼兩頭怕,皇帝怕官員生事反攻倒算,官員還怕挺不過冬序,皇帝找他們麻煩咧,這考成法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朱祁鈺瞭然,他這餌料不對味兒,又要空軍,他想了想說道:“那算了,思娘聰慧,自有法子,朕就不摻和了。”

    朱祁鈺主要是想釣魚,既然註定要空軍,還不如不下餌。

    冉思娘辦過密雲藥廠,自然知道如何選育茶樹。

    朱祁鈺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眼寢宮,才說道:“說起這驕奢淫逸,朕忽然發現,皇叔的公私論,何嘗不是君主論呢?”

    興安滿是疑惑的問道:“陛下何出此言?”

    朱祁鈺負手而立,一邊走一邊說道:“縱觀這歷朝歷代的君王,又有幾個君王,執掌公器而有公德呢?”

    歷數歷朝歷代君王,登基之後第一要務,就是壓著手底下不造反,第二件事,就是驕奢淫逸,至於國家好不好,又有幾個帝王關心呢?

    只有私德、缺少公德的中原王朝,帝王的責任感何來?

    興安聽聞大驚失色趕忙說道:“陛下所問,乃是君之所慮,臣,小人也,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朱祁鈺想了想說道:“歷代非開闢帝王,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也、未嘗知憂也、未嘗知勞也、未嘗知懼也、未嘗知危也。”

    “多口不道善言,心不知邑邑,不知選賢人善士託其身焉以為己憂。”

    “動行不知所務,止立不知所定。”

    “日選擇於物,不知所貴;從物如流,不知所歸;五鑿為正,心從而壞,如此則可謂庸人矣。”

    皇帝出生就是錦衣玉食,不知民間疾苦,不知哀、憂、勞、懼、危。

    這自然就說不出什麼好話來,也不知道憂愁,更不知如何辨忠奸,做事不知道該怎麼做,不做事也不知道根基在哪裡。

    日常奢靡無度,不知道所用之物的昂貴,更不知道所用之物從何而來,對諫言也只知道說:啊對對對,你們看著辦。

    就變成了庸人。

    “啊這…”興安腦門上都是汗,這是他能討論的話題,他一個太監討論這個犯忌諱,這得跟輔國大臣談。

    興安立刻說道:“臣差人叫於少保!”

    朱祁鈺點頭,他用了膳,再和于謙討論便是。

    自從朱瞻墡提出公德說之後,朱祁鈺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即便是開創了開元盛世的李隆基,後來看大權獨攬,慢慢不再理會朝政,開始驕奢淫逸。

    所以公德論,有助於君王對皇帝位的責任感塑造,僅僅憑藉這一點,就足以青史留名!

    于謙覲見之後,憂心忡忡的說道:“陛下,南衙出了件大事。”

    “陛下聖明!”于謙長揖真心實意的說著。

    之前于謙和朱祁鈺有一件事討論過很多次,那就是錢法和鈔法是否可以並舉。

    陛下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陛下東邊開海,西邊步步為營,海陸並舉。

    但是陛下對鈔法的態度十分堅決,謹慎到了小心翼翼的程度,于謙怕陛下心裡擰成疙瘩,便也沒有再勸。

    南衙出了件怪事,讓于謙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有些後怕。

    “怎麼了?”朱祁鈺這飯菜立刻就不香了。

    這幫勢要豪右,又整出什麼新花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