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嗷嗷大俠 作品

第 5 節 穿成王妃我還是事業咖!


    穿之前,我就正做著鞍山一個令人頭禿的項目。



    每天的任務都是:這個礦乾乾巴巴,麻麻賴賴,一點都不圓潤。盤它!



    盤好了礦,我變禿了,也變強了。



    我竟然能成功地區分出鐵礦銅礦黃鐵礦,甚至還學習了怎麼做炸藥。



    emmmm,當然,炸藥只是課外知識。



    試問誰加班看凌晨四點的風景的時候,沒有想過炸掉公司的美好畫面呢?



    我跟盛承謹細細解釋了幾千年後我的摸魚工作模式和百度學習方法。



    這下輪到了陸然完全插不上話,當然不是我倆默契值下降,畢竟他缺了那麼多前情提要。



    可能是因為盛承謹總算在這個話題裡找回了主場,他炫耀似的非要跟我來來回回地聊很多,比方說一天來回北上廣是怎麼做到的,打車給不給報銷,加班為啥沒有補償。



    都是些有的沒的,但我由著他小孩子心性,一點一點給他解答。



    「時候不早了,王爺王妃,我們回去吧。」



    這一趟收穫頗豐,未來似乎能比之前的計劃還要順利。



    上馬之前,盛承謹把我箍在懷裡,朝我唇上啄了一口。



    輕輕柔柔,以至於我都沒來得及做更多的感受。



    果然意猶未盡才是最撩人。



    真想按住他再來一個。



    回來的路上,盛承謹攬著我的手臂更緊,完全貼在我的身後。



    我聽著他的心跳,聽著他在我耳邊的低喃。



    「卿卿,本王只有你,但本王有你便足矣。」



    可不是嘛,我老底都交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也只有你了。



    30



    風停雨歇,天光初綻。



    我們一行人在回盛京的官道上慢悠悠地走著。



    來的時候深一腳淺一腳的泥濘路,現下已經修繕得可以通車了。路邊的行人也不再是滿懷愁苦,又洋溢了一臉的希望。



    我們終於可以放慢腳步。



    我和盛承謹共騎一匹馬,遠遠地走在前面。



    盛承謹前頭坐著我,我懷裡抱著一筐雞蛋。



    盛承謹打趣:「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我們倆吃飯,你說吃雞蛋可以補充蛋白質。」



    我悔不當初:「哎呀我就知道那句話暴露了!」



    「我當時就想,這個借屍還魂的小野鬼,是不是魔怔了。」



    你才鬼,你才野!



    我翻了個大白眼,一想到承謹坐我後面看不著,我側了側頭衝他翻。



    盛承謹順勢用手拂過我的臉,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眼神裡裝了一潭碧水。



    溫潤熾熱的唇壓下來,靈巧的舌在口中探索,我被奪走了呼吸。



    不行,光天化日之下!



    我推了盛承謹一下,躲開了。



    「現在看來,倒是本王魔怔了。」盛承謹也不生氣,笑笑地抱緊我。



    「你別抱我這麼緊,我抱不住這個筐啦!」我拍了拍盛承謹的手。



    「你給雪竹拿著呀,幹嘛非要自己抱。」



    「這可是百姓們給你送的雞蛋,王爺長這麼大第一次憑實力得到的口糧,當然得珍惜!」



    「哎呀~本王也沒做什麼啦~」



    你管理好表情再謙虛好嗎?你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



    我心裡嘆口氣,這小孩兒脾氣,非要讓人上趕著誇。



    「王爺怎麼能說自己沒做什麼呢?你可是有識人之明啊!剛來那天你衣服都沒晾乾,就去看那一摞高的治水方案,從裡面選了又選,才找到了張知縣這個最佳方案,而且我知道你還優化了一番。這主心骨可不就是你嘛!」



    「啊呀~這很簡單的啦~」



    「你一邊給張知縣站臺,一邊挫楊知府的銳氣,到頭來還不露聲色,讓人看不出端倪,這手段拿捏得,堪稱藝術!」



    「啊呀~這有什麼難的~」



    「現在洪水順河道排了出去,百姓的口糧也讓縣衙找富商借好了,新的秧苗也都插上了,徽州的秩序恢復,百姓又有了希望。他們對你感恩戴德,湊了一筐雞蛋送你,恨不得再湊幾隻雞給你呢!」



    「啊呀~這百姓的雞我怎麼能收呢~」



    「但我覺著我聽的也不一定對,按照王爺的名聲,說不定他們本來是想湊幾個 ji 給你呢!」



    「啊呀~這 ji……這……」



    「卿卿,我之前出入煙花之地,都是為了打掩護去找陸然……」



    「卿卿,我府裡的叫的那些也都是為了讓陸然混進來……」



    「卿卿,我真的沒有亂搞男女關係,都是為了事業……」



    「卿卿,你是不是吃醋了!」



    「哼。」



    「卿卿,如果能不回盛京多好啊。



    我們在這裡置一片田,我種地,你開書院。



    我們生三五個孩子,男孩兒就叫狗剩毛球,女孩就叫仙仙甜甜。我們看他們一會兒拌嘴一會兒和好,要是他們不鬧矛盾我們就去挑撥離間。



    我們陪著他們高高興興地長大,然後我們也高高興興地變老,一輩子沒心沒肺,不用算計,這樣多好。」



    「是啊,沒心沒肺、不用算計,一輩子平平安安,多好。



    但是不算計,就會被算計。



    我想要的,也只是能安安穩穩活下來。」



    「卿卿,我會護著你平平安安的。」



    「盛承謹,我也會陪著你平平安安的。」



    31



    回到盛京以後,盛承謹又當回了草包王爺。



    晨起上朝?不上!在徽州落了水,現在還餘驚未消。



    進殿述職?不述!落了水發了燒,給皇上過了病氣怎麼辦?



    磨嘰了三五天,才寫了本奏疏。



    先是說洪水不知道為什麼就退了,一定是皇恩浩蕩,天佑我盛朝;然後大段大段說自己落水的悲慘遭遇,水真涼啊水真猛啊我命真大啊;最後畫蛇添足地來幾句,太子其實做得挺好的,徽州人民都很認可,父皇你大可高枕無憂。



    本來因為這次賑災的事情竟然沒出什麼差錯,朝堂上難得有幾個大臣要對王爺黑轉路,經這麼一胡鬧,繼續黑粉妥妥的。



    其實我和陸然對奏疏裡面的那段畫蛇添足都不同意。



    實力不夠的時候就不要冒頭,暗搓搓地傳播點太子和小五互搞的小道消息就行了,讓小五在前面衝鋒陷陣,在皇上面前上眼藥,我們繼續當吃瓜群眾的日常不香嗎?



    盛承謹覺得不夠香,他要幫我報仇,眼藥不能只讓小五上。



    哦,幫我報仇是吧?為什麼最後報到我這裡來了?



    皇上一道聖旨,先是誇了誇恪親王治水有功,不辱皇家顏面,然後又把之前太子貪墨災銀的事情挖墳說了一遍,最後落腳在「普天之下皆為王土,國泰民安,朕心甚慰」。



    宣旨的公公前腳剛走,皇后派的嬤嬤後腳就來了,說讓我去宮裡走一趟。



    「他們叫不動你,就來禍禍我了是嗎?」雪竹給我插了一堆珠花,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我去找人回了那個嬤嬤,你別去了。」盛承謹幫我拔下來兩個。



    「哎,算了。你這毒瘤的名聲在外,說不進宮也沒人耐你何,但我不行啊,我還得好好當我的穆家清蘭,你不受待見的王妃」我撇撇嘴。



    「誰說我不待見你了,我目之所見全是你。」盛承謹將我額前碎髮別在耳後,指尖又輕輕劃過我的耳廓,「卿卿,我給你的護身符你收好了嗎?」



    「一直帶著呢!」我抬頭看著盛承謹,見他眼神裡揉著溫情和擔憂,似乎還有一分不捨。



    「怎麼了,會有危險嗎?」



    「他們現在應該還不會對我們動手。不過,如果遇上什麼萬一,你拿出那枚玉佩,會有人助你脫險。」盛承謹幫我理了理吉服褂。



    「行啊盛承謹,看來宮裡還有不少你的人!」我興奮地忍不住拍盛承謹的肩膀,他一挑眉,攔下了我的手。



    「那是當然,本王說過,要保護好你的。」



    盛承謹把我擁進懷裡,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剛理好的褂子又有了褶。



    我在坤寧宮的殿裡站得腿都麻了,皇后才姍姍來遲。



    雖然本來也不敢有脾氣,但看到皇后其人,我心裡就更沒什麼脾氣了。



    怎麼說呢,21 世紀的美人都在娛樂圈,這盛朝的美人可都在宮裡了。



    膚如凝脂氣若幽蘭什麼的我都說倦了,關鍵是一雙含著笑意的丹鳳眼既溫柔又犀利,這不就是宮鬥贏家應該有的黑蓮花氣質嗎!



    雖然只是身著常服,但儀態中既有上位者的矜貴,又有長輩的和藹,氣質這塊真是拿捏的死死的。



    「聽聞親王和王妃雙雙落水,王爺好不容易才將你救上岸,這次徽州之行,王妃可真是受苦了。」皇后拉著我的手,我倆一副母慈子孝。



    「母后……其實……哎……」我泫然欲泣,眼神躲閃。



    「王妃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難言之隱,一定要告訴本宮!」皇后一臉地緊張,言語裡還很挺我。



    「母后!說出來您可能不信,當時落水,其實是盛承謹推的我。我那時心裡氣極,拉著他的衣袖不放手,我們才一起落入洪水之中。」



    「怎麼會是這樣!本宮聽聞恪親王已經收斂了心性,現在與你已經舉案齊眉,你們回盛京之時就已經同乘一匹馬相談甚歡。」



    母后你知道的真的挺多啊。



    「母后您萬不可聽信那些謊言,盛承謹他想殺我的心從沒放下過!



    此前將我吊在城牆上害我不成,此次又故意將我推入水中,回盛京的路上,他還一路威脅我不能將此事說出去,不然就……不然就要害我爺爺。」



    「好孩子,本宮之前請旨為你們賜婚,還想著佳偶天成好事一樁,怎得到如今這你死我活的地步?」



    可不是佳偶天成嘛,一個皇家毒瘤,一個將門獨苗。皇后面上看起來真的又意外又難過。



    「皇后娘娘,您要為臣妾做主啊!盛承謹他府內鶯鶯燕燕,都是勾欄之人,白日宣淫,不堪入目。他還從不將臣妾放在眼裡,對我爺爺出言不遜,還說我穆家後繼無人。臣妾將門一家,世代傲骨,怎能受這等委屈!」



    我嚶嚶嚶地痛罵毒瘤盛承謹,幫皇后理清了我倆相恨相殺的邏輯線。



    皇后終於放下心來,嘆了口氣:「好孩子,你放心,本宮為你做主,以後這些事情不要放在心裡,大可向母后傾訴。」



    您還指著我幫您收集證據呢。



    「但盛謹到底是皇子,本宮也只能訓斥一番,稍稍幫你出氣,其實最要緊的,還是要告訴穆老將軍,讓他為你撐腰。」



    您這看出殯不怕殯大的,就差說讓盛承謹趕快跟我爺爺打一架了唄。



    「多謝皇后娘娘為臣妾做主!臣妾一定轉告爺爺。」我感恩戴德。



    32



    臨到走的時候,宮女通傳五皇子來請安了。



    說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雖然我暗地裡搞了小五好幾回,但我倆還沒正經打過照面。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宿敵吧。



    按我 yy 的,小五被帝后寵得不行,再加上小的時候還可勁兒造,那應該是一個鼻孔朝天囂張跋扈的養在溫室裡的食人花。



    沒想到,進到殿內的小青年身姿挺拔,舉手投足之間透著著皇族的貴氣,又有奕奕神采從眼眸中飛揚出來,一副貴公子初長成的青澀模樣。



    我朝小五福了福禮。



    他客氣地向我回禮叫我王嫂。



    出宮的路上,我看著兩邊,紅牆黃瓦,道道宮牆。



    走在其中的時候,只覺得金燦燦,滿目生光。



    但不經意回頭,才驚覺身後的座座宮殿,彷彿是趴伏著的怪物,吞下一個個鮮活的希望,吐出慾望和瘋狂。



    宮牆裡,誰又真的有沒來由的惡呢?



    王府的馬車穩穩停在宮門口,我站在馬凳上剛掀起簾子,就被攥住手一把拉了進去。



    還以為要四腳著地,我在慌亂中飛速思考怎麼樣才能護住臉。



    結果撲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卿卿一會兒不見我,就要抱這麼緊了。」盛承謹低著頭衝著我輕笑。



    還不是被你給嚇得!我本來縮在他懷裡,聽他這倒打一耙的,氣得抬頭要跟他理論。



    「哎呦!」



    「啊!」



    我腦門磕著盛承謹的下巴。



    「枉我這麼擔心你,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你倒好,一上來就謀殺親夫。」盛承謹真是被我撞疼了,眼眶泛紅,聲音裡帶著嗔怪。



    「來來來,我給你揉揉。」我也顧不上是誰先動的手了,這委屈的小模樣誰受得了啊!



    「卿卿,剛才皇后沒有難為你吧?」盛承謹被我揉著下巴,像一隻饜足的大貓。



    「沒有,就想套我的話,被我給躲了,我多聰明啊。」我想象著自己變成盛承謹飼主的場景。



    「這倒是,只有我才能套住你。」大貓嘴角勾出得意的笑。



    「口亨!」



    「對了,我碰見小五了,和我想的不一樣。」



    「嗯?你還想過他?怎麼不一樣?」



    「對手嘛,總得搞點人物側寫啥的。怎麼說呢……我以為他會是那種吊兒郎當的紈絝子弟,但看起來也是翩翩君子的模樣。」



    「以為啊。」盛承謹輕笑,「你知道盛承襄名字裡的這個是什麼意思嗎?」



    「襄助嗎?」



    「是啊,皇后長子承鈞,秉國之鈞,次子承襄,襄輔國政。皇后也以為一切能夠按她所想,嫡長子繼大統,嫡次子盡心輔佐。但的事,敵不過現實,敵不過情勢。」



    盛承謹的嘴角掛著嘲諷,但眼神裡透出蕭索。



    以為的事,敵不過情勢。



    看起來的翩翩君子,卻會成為時刻懸在頭上的刀,不學無術的毒瘤王爺,也盤算著豁出一切自保。



    誰都不比誰高明,誰都不比誰高尚。



    「盛承謹,你是不是擔心?」我偏頭笑著看他。



    「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擔心什麼?」盛承謹臉上的笑很刻意。



    「你擔心我啊,擔心我不認可你,擔心我覺得你心狠手辣狼子野心,擔心我像其他人一樣看你。」



    「那你會嗎?你會覺得我這樣不對嗎?」盛承謹看向我的眼神,既閃躲又急迫。



    「你覺得自己有錯嗎?」



    「我不覺得。」



    「那我也不覺得你有錯,因為我明白你的處境。」



    我拉起他的手輕輕摩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我只想知道你的心事,只想為你解難,只想把未來和你綁在一起。」



    「盛承謹,我和你站在一起。」



    盛承謹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像是想再確認一下我的心意。



    然後一把將我擁進懷裡,像是要把我整個人揉進骨肉,抱得我喘不過氣。



    「卿卿,謝謝你和我站在一起。」



    天還早,我帶著盛承謹去參觀我的事業版圖。



    「你看,圍繞著梅香書院,我們規劃了文化園區和娛樂園區,提供給學子們多方面的消遣選擇,滿足客戶的不同需求。同時,為了保證我們的學院口碑,防止周圍的地產被黃牛哄抬房價,我們還制定了統租統售制度,給學子們最好的體驗。」



    看著盛承謹眼裡閃小星星的樣子,我總算明白了「看朕為你打下的江山」這句話的爽點在哪裡。



    在美人一笑啊!



    我又帶著盛承謹重點去看了青巖書院。



    陸然說,時機差不多了,我們可以多在民間刷刷好感度,扭轉一下口碑。



    我尋思著剛好可以在這裡打一波軟廣。



    一路上我把髮髻上插的朱釵全拔了下來,吉服褂也換下來改穿平常的衣裳,還囑咐了幾遍盛承謹要低調。



    結果一進院門,就撞上了梅知寒。



    梅知寒本來準備拍我肩來一句「hey,bro」,剛 hey 出口就看見我身邊用眼神警告的盛承謹。



    「hey!見過王爺,和王妃!」



    梅校長都行禮了,身邊的老師和學生也一臉蒙圈地跟著:「hey!見過王爺,和王妃!」



    「不用這麼多禮,王爺不愛這些虛的,只是來看看大家。」



    我尬笑扶額,這軟廣打得有點硬了。



    「王爺和王妃為窮苦學子們開辦學院,時刻心繫大家的學業,現在還特地來走訪察看,是真的把學子們放在心裡了!」



    梅知寒這席話講得偉光正,讓盛承謹都不禁肅然發表了一番講話,表達了對莘莘學子的殷殷期盼。



    「王妃,怎麼樣!我今天夠機靈吧?」梅知寒廣告沒打好還來邀功。



    「還湊合吧,本來是想私下裡看看,讓學生們後知後覺感動一把的。」



    「雞血還得當面打,好話就要當面說,梅某覺得王妃和王爺的善舉要說出來。」梅知寒言之鑿鑿。



    「勉強驗收吧。」我剛準備點頭。



    「那王爺您看,咱們這書院是不是得多請幾位先生,多招幾個學生才更好啊,這銀子還需要一千兩啊……」合著梅知寒是準備越過我拉投資人了。



    「這,梅校長還是聽王妃的吧,王妃的想法就是本王的想法。」盛承謹眼觀鼻鼻觀口。



    我衝梅知寒挑眉,笑看他一臉不忿的樣子:「那我回去問問夏蓮的想法,相信夏蓮的想法就是梅校長的想法。」



    輿論一點點推著,炸藥一點點造著。



    晚上,陸然和我們開會,計劃可以走下一步了。



    33



    「陸然,你是不是夜觀星象,掐指一算發現我們能走下一步了?」我想逼陸然炸毛的心不死。



    「連日來陰雨連綿,在下可觀不了星象。」陸然總能把我不著四六的話認認真真地接住,再軟軟地回過來。



    「在下是覺得宮裡兩位打得如火如荼,咱們是時候幫一把了。」



    不過只是看起來軟軟的,其實切開黑。



    「是東市那些鋪子吧。」盛承謹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王爺說得沒錯。」



    災款貪墨案以後,太子在徽州的勢力被拔除了很多,權利中空的情況下,我們和小五都暗暗塞了人進去。



    區別是,我們一門心思往邊遠的礦山地界塞,為了悄咪咪地制鐵器、做炸藥,打造武器產業一條龍;小五則是鉚足了勁兒往富庶的城鎮裡塞,以掙得更多的話語權,和災後其實並不多的稅收銀兩。



    小五這一操作,話語權掙到沒有還兩說,但動靜聲量可不小。



    太子一時失手,本就憋了一肚子氣,這一番又相當於被追著打,自然要絕地反撲。



    撲的就是小五手上盛京東市裡的鋪子。



    東西兩市雖是兩個世界,但同一個國家同一樣的經濟蕭索,為什麼之前西市店鋪紛紛清倉甩賣帶小姨子跑路,東市依然還能車水馬龍熱熱鬧鬧呢?



    自然是因為東市店面或多或少都有皇親貴族參一腳。



    特別是店越大的,流水越多的,看起來就油水往外冒的,那一定是皇親把整條腿都參進去了。



    太子動不了徽州,就拿小五手上的鋪子開刀。



    今天去查一下衛生,明天去看一下賬本,後天直接停業整頓,小五手裡的鋪子一個個關張。



    斷人財路本就如殺人父母,雖然倆人同父同母,親兄弟也可以共戰祖安戰場嘛。



    但是對於這種私底下小動作頗多的皇親,財路一斷事兒就更大。



    偷偷養的軍隊,口糧是不是也要跟著斷?斷了以後他們是不是先造自己的反?



    私自開設的兵工廠,是不是生產線也要停?停了以後沒了武器不說,一堆原件散在那裡,是不是更容易被發現?



    對於小民小戶來說,沒錢頂多就是勒緊褲腰帶。



    對於這些離皇權最近的人來說,缺了錢就是進黃泉。



    這當然也是盛承謹這麼放不開我的一個原因啦,我暗暗佩服自己的財商。



    「災款貪墨案以後,皇上對太子已經十分忌憚,畢竟徽州與盛京毗鄰,臥榻之旁豈容他人安眠。東宮之位危矣,太子對五皇子的恨意已經入骨。」



    「而且,太子今日試圖與五皇子爭奪羽林軍的調度權。」



    皇上一門心思修仙問道,但也是帝王之家耳濡目染長大的,自然處處留一手做好提防。



    對於皇上來說,誰最親近?



    太子。



    血脈相連,帝位相傳。



    對於皇上來說,誰最危險?



    太子。



    說不定哪天就強行把帝位給傳了。



    所以羽林軍作為皇帝身邊最近的一道防線,掌控權還是握在皇帝自己手裡,還有一部分調度權,皇上隔過太子給了小五。



    羽林軍,皇帝近衛。



    上殺皇親下斬亂臣,非常時期甚至可以先斬後奏,只為清君側,護帝王。



    現在,太子想要羽林軍的調度權。



    這是要清誰護誰,不言而喻。



    我突然想起,早上在坤寧宮,本來我和皇后已經沒話找話尬聊了半天。



    皇后一副「你不說漏嘴點什麼就別想走」的架勢,想打探盛承謹到底有沒有反心。



    結果有嬤嬤急匆匆進到殿裡,和皇后耳語了一番,皇后臉色就變了。



    後來我在宮門口和小五打了照面,他雖然規規矩矩向我回禮,但面色也不怎麼好看。



    看來早朝殿上,兩人爭了這羽林軍的調度權。



    我不由開始思維發散,小五一臉怒氣地去跟皇后請安,皇后會對他說些什麼呢?



    太子是你親兄長,他不會對你下手的。



    你是太子的親弟弟,要好好輔佐太子,不要和他對著來。



    我不由嘆口氣,可能也就對著這兩人,皇后會盼著歲月靜好,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吧。



    但盼望有什麼用呢?閉上眼不看兩人之間的裂痕,一味地說和,只能把兩人的關係繼續激化。



    「卿卿不用嘆氣,本王剛好可以給五皇弟送一份大禮。」



    盛承謹眼眸裡閃過一絲殺意。



    34



    夏末,暑氣未消。



    「空調沒有就算了,給個電扇吧,老天爺!」我喝完冰鎮綠豆湯躺在竹蓆上,還是熱成哈士奇。



    「心靜自然涼。」盛承謹有一下沒一下地給我扇著風。



    「怎麼靜都不涼啊,熱得我幾天都沒睡好。」



    「睡不好的時候,本王陪你聊到天亮啊。」



    「誰要跟你聊啊,我只是想睡個好覺啊哭哭。」



    盛承謹扇著風的手礙眼得很,我給拍開了。



    「不要這麼急躁,現在看起來彷彿酷暑難當,實則這夏天已經行至末路。只消兩場雨,溫度就會驟降。」



    打機鋒一樣的話,讓我心裡更加煩躁。



    「盛承謹,放出去那些傳言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但語氣並不帶著問詢。



    「我覺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沒必要啊,早晚都是他的。」我搖搖頭,想不明白。



    「沒必要嗎?」盛承謹的聲音冷了下來,「卿卿總是覺得,我們為之拼得頭破血流的事,沒什麼必要啊……」



    我打了個寒戰,突然不熱了。



    剛才那句話不該說。



    我生活在一個物質富足、機會大把的時代,條條大路通羅馬,所以此路不通大可以換別路。因此總覺得死磕一件事真是沒必要。



    但我不應該用這種思路去評判別人。



    別人跪著也要走完的那條路,終歸有不得不走的理由。



    一句輕飄飄的「沒必要」,把對方多少籌謀和心酸都襯成了玩笑。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找補。



    盛承謹拿起扇子繼續給我搖:「沒關係,雨快來了。」



    黑壓壓的烏雲在天空中層層堆積,悶雷滾滾,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小心!」一個醫士上前跑了幾步,扶住了差點在門檻上摔倒的李御醫。



    華髮早生了滿頭,李御醫蒼老的臉上全是頹色,神情恍惚,面色慘白。



    「李御醫,今天……你不是照例要休沐嗎?」一個御醫試探著問。



    「今天,對,今天我沒有來過太醫院。」李御醫推開拉著自己的手,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院門。



    「哎,想必是思子心切吧。」



    「是啊,十幾年前的今天,那場大火燒了一整夜吧,實在是慘烈啊。」



    「當年小李公子多受皇后娘娘喜愛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七品醫士,如果不是那場意外,現在怕已經是最年輕的御醫了吧。」



    「何止是御醫啊,說不定人家現在已經是院判了呢,哪是我們這些糟老頭子能比的。」



    有惋惜有譏諷,幾位御醫一邊搖著頭議論,一邊走入堂內。



    「哎?這個用藥底簿的抽屜是誰打開的,怎麼沒放好?」



    「那個抽屜裡存放的是十七八年前的底簿了吧,誰沒事去開那個抽屜啊。」



    「等一下,這個方子……」



    「怎麼了?」



    「這一味藥……需要用這麼多嗎?」



    轟隆隆。



    豆大的雨點隨著雷聲砸了下來。



    35



    消息一個接一個傳入王府。



    「皇帝貪涼,患傷寒,但精神尚好。」



    「欽天監的尹真人呈上專為傷寒配置的丹藥,聖心甚悅,然服用後昏厥不醒。」



    「五皇子遣羽林軍捉拿尹真人,押入天牢。」



    「五皇子親自侍疾,甚至不允皇后靠近皇上左右。」



    「皇帝轉醒,身體無礙。」



    「皇帝下召:」



    「廢太子拒不出宮,飲鴆自戕。」



    我看到「自戕」兩個字,有一瞬間沒晃過神。



    雖然明白這一路將會是血雨腥風,但當手上真的沾上了血,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想象中那樣勇猛。



    「王妃不要為此自責。太子有不臣之心,竟以丹藥毒害皇帝,廢為庶人已經是網開一面,這最後的結局,只是太子自己的選擇罷了。」陸然輕聲安慰我。



    「呵,我,我為什麼要自責呢。」我勾著嘴角,盡力扯出一個笑,「那李御醫的兒子?」



    「我們在照看著。」



    嗯,照看著。



    必要的時候作為質子威脅。



    十八年前,也是這麼一個酷熱難當的夏天。



    宮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盛承謹的生母高貴人,纏綿病榻多年,終是敵不過病魘糾纏,撒手人寰。



    一是德妃之子盛承端中暑昏厥,醒後竟變得痴痴傻傻,甚至聽不懂人言。



    高將軍聽聞妹妹的死訊,悲慟不已,日夜兼程趕到盛京。



    宮門外,戰場上不動如山的威猛將軍頹然地跪著,聲音沙啞地喊:「請陛下准許臣一見高貴人遺容,請陛下准許臣見四皇子一面!」



    一天一夜,等來了「高將軍未經傳召,擅自入京,杖二十」的斥召。



    高將軍沒能見到妹妹的最後一面,卻見到了被人追殺的小李公子,也就是李御醫的兒子,當時太醫院裡風頭正盛的李醫士。



    高將軍把小李公子救下,幫他造了一個縱火自殺的現場,並且勸阻了品性剛直、誓要追查下去的李御醫,才撬出了小李公子的秘密。



    酷熱難消,三皇子盛承端火氣大,夜裡總睡不好。



    德妃傳了李醫士,說要給三皇子開服藥助眠。



    暑熱難眠,說起來最好的辦法還真的是盛承謹的「心靜自然涼」。



    但德妃非要藥到病除,哪怕熱得睡不著並不算是病。



    皇后笑吟吟地看著開出來的方子:「這硃砂一錢還要分三次服用,怎麼能消暑呢,李醫士,你這裡寫錯了罷?改為一次三錢。」



    「娘娘,硃砂性烈,三皇子年紀還小……」



    「就是還小,才要多用點,才能有效啊,李醫士。」



    皇后慈眉善目,莞爾一笑,聽在小李公子耳裡卻如淬了毒的催命鈴鐺。



    方子裡寫的是一次三錢,一日三次。



    真到抓藥的時候也不知一副藥裡被放進去了多少硃砂。



    盛承端一天天地喝著,果然睡得好了,只是白日裡也總是精神不濟。



    直到意外的中暑昏厥後,德妃才發現,平日裡看起來規矩端正的孩子,好像並不是話少內向那麼簡單,他是真的痴傻不會說話了。



    好在所有人都以為是中暑所致。



    不過哪怕真的翻出那個方子,也不會有太多人去在意,畢竟硃砂確實有靜心凝神的功效。



    只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小李公子開始夜不能寢。



    少不更事的時候,他挺看不上自己的父親,總是腹誹父親死腦筋不懂逢迎,在太醫院三十多年才將將當了御醫。



    風華正茂的年輕人總覺得自己是天選之子,不屑於踏上父輩行過的路,想要憑自己的才智博一個天下聞名。



    一次為皇后請脈的機會,年輕人費盡力氣賣弄自己的學識,竟還真的得到了皇后的青睞。



    「李御醫的公子啊,那想必醫術是極好的。」



    小李公子一直記著皇后說出這句話時自己的狂喜,以及內心暗暗的不服。



    卻沒有想到,命運送來的橄欖枝上,已經淬好了毒藥。



    行至此地,若不能一門心思走到黑,便回頭無岸。



    小李公子慫了。



    回頭無岸。



    哪怕從皇后的手中偷回了一條命,也成了高家手裡的一顆質子,苟活世間。



    36



    皇上的丹藥裡面有硃砂,這個我想都不用想。



    歷史上多少皇帝都是吃丹藥吃死的,一顆顆毒丸自己開心地服下,送自己上路。



    只是,皇上吃了丹藥以後昏迷這事,太子是主導。



    太子的手早就伸到了欽天監那些煉丹術士那裡了。



    本來丹正常煉著,裡面汞啊硫啊硝酸鹽啊不知道有多少,按照這種毒性,慢慢掏空皇帝足夠了。



    但市井流言愈傳愈烈,說太子無能,說五皇子受寵,說貪墨案后皇上對太子愈發忌憚,說皇上要廢太子。



    太子不敢等了。



    想必是子承母志地加足了料,想一把梭哈。



    想要 all in 贏個大的,也要有輸掉褲衩的覺悟。



    李御醫「無意」中翻出了小李公子當年的用藥底簿,被有意的人揣摩出了問題,邀功似地告訴了和太子不對付的五皇子,再配上皇上剛好吃了丹藥昏過去了。



    天時地利人和。



    任太子再怎麼解釋,丹藥裡面的原料和此前並無差異,只是用料過猛,硃砂也只是靜息凝神,不是毒藥,皇上都不會採信。



    畢竟三皇子的案例已經活生生在那裡了。



    甚至,太子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帝位,皇上不給,你不能要。



    太子可以貪財,可以無能,但不能有野心。



    畢竟太子之位上面唯一個那個人,他自詡天子。



    妄圖顛覆皇權,是皇上不能觸碰的逆鱗。



    太子死了。



    太子黨倒了。



    滿朝文武皆譁然。



    高家、陸然和盛承謹把這一步棋藏了十七年,真正落子的時候,輕描淡寫,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我參與不多,像是延遲一樣,來龍去脈都還是時候才搞清楚的。



    流言傳了好幾年,真的變成了現實,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好像你所謂「見證了歷史」,但實際上,你只是被歷史匆匆碾過。



    人對當下總是有一種頓感,照理說一切都已經變了,但又好像沒有變。



    我一想,我甚至都還沒有見過太子。



    雖然我們有血海深仇,雖然我所有的籌謀都是為了奪他的東宮之位。



    在這件事上,我唯一實實在在接觸過的是李御醫。



    我穿到這個世界的第二眼,李御醫為我診脈,手微微發抖,說話卻鏗鏘有力,面上一絲不懼。



    他原本應該是一個剛直不阿、不參與任何派系的醫者吧。



    但剛直了大半輩子,最後因為兒子被裹挾進權力鬥爭的漩渦。



    當時眼瞧著盛承謹要弄死我,他也會審時度勢地問要不要給我開藥。



    現在又成為我們插向太子胸口的最後一把刀。



    正直之士被迫彎了脊樑,哪怕是投到了我方陣營,我心裡還有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悽楚。



    可能,我的這點子小聰明,永遠都沒辦法轉化為政治智慧吧。



    但無論如何,太子被扳倒了。



    太子之位空懸,皇上卻遲遲沒有立五皇子的打算。



    畢竟廢太子詔上,這一條條的放在小五身上也不差。



    太子貪墨案,小五打的報告,還誇大了他哥貪墨的數量,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



    太子毒君案,小五當面告的狀,雖然是救駕有功,但所圖為何,昭然若揭。



    皇上不得不開始忌憚。



    滿朝文武看著風向,這大皇子歿,二皇子也就是前太子自戕,三皇子傻,不就剩五皇子了嗎?



    皇上您身體這麼不好,還等啥呢?



    難不成,已經從繼承人名單裡被踢出去的恪親王,還有機會?



    (恪親王:您看我還有機會嗎?



    張東昇.jpg)



    王府門前的車馬,除了來往勾欄的專線,竟然也開始有些正經人了。



    我搓了搓臉,繼續陪著盛承謹和陸然喝。



    如履薄冰地籌謀了十多年,終於有了階段性的成果,兩人悄咪咪地放肆一把。



    「陸然,卿卿,本王有你們,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咱們,咱們拜把子吧!」



    「我們,我們兩個男的和王妃怎麼拜啊!」



    「這有什麼,就拜啊,拜天地,拜關公!」



    「好啊,咱們拜天地,義結金蘭,不是,桃園結義!」



    倆人臉頰上兩片高原紅,眼神都已經聚不了光了,大著舌頭還在執著地雞同鴨講。



    我困得眼裡直閃淚光,還得任勞任怨地給他倆調蜂蜜水。



    關鍵是喝大了的盛承謹還非要扒拉我手上的蜜罐:「卿卿,你看我們這裡還有甜甜的蜂蜜哦,好吃的,你可別走昂。」



    他怎麼喝醉了也不忘這茬。



    37



    初秋,草肥馬壯。



    皇帝年邁,東宮無主。



    官家不幸,除了詩家,還有一撮人很高興。



    突厥集結了五萬大軍,趁機向盛國西北進犯。



    前太子忌憚我穆家,想盡辦法除掉了我父輩一撥人,全換上了自己的人馬。



    這群人,帶兵打仗不行,但好歹在這個位置上佔著,能出口氣兒。



    但太子黨不是倒了嗎,牆倒就得眾人推,這群人又紛紛被拉下馬。



    這下,能出氣兒的人都沒了。



    盛承謹派人在朝堂上提了一嘴,西北告急,還是得讓穆老將軍去。



    有一個人敢說,就有第二個人敢附和。



    皇上經歷了這番廢太子,也是肉眼可見地老了下去,顧不上什麼制衡了。



    再加上突厥來勢洶洶,一副要趁機咬下一大塊肉的樣子。



    皇上下詔,恢復穆老將軍兵權,帶三萬兵馬,不日向西北出發。



    按照我們不謀反、只繼位的規劃,盛承謹開始乖乖地上朝,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刷好感了。



    我趁著他還沒下朝,拉著陸然說悄悄話。



    「那個,我們要爭東宮之位這事,你們不打算跟穆老將軍說的吧?」



    雖然現在前太子倒了,爭位已經不算什麼狼子野心大逆不道,但我還是不願意拉老爺子下水。



    「王妃……??」陸然一雙杏眼愣愣地看著我,一臉古怪。



    「我爺爺啊,幫我們守好西北就夠了,對吧,你們就別跟他說我們的計劃了!」我極盡所能笑得諂媚。



    這麼久以來,我在盛承謹和陸然的篡位群裡面刷存在感的時候,從來都不提穆老爺子,即使聊到戰事安排,也努力把關注點往別的方向引,試圖讓他們忘了爺爺的存在。



    如今,爺爺要率兵征討突厥,這自然是好事。一來拿回兵權,重回戰場,二來遠離朝堂,避開紛擾,就像蒼鷹掙脫了桎梏,回到了可以翱翔的天空,我樂見其成。



    但讓爺爺重掌兵權,這是盛承謹計劃中的一步。他既然種下了因,勢必要看到結果。這因果他要什麼時候用,他要怎麼用,一想到這裡,我又感覺不安。



    蒼鷹翱翔天際,但脖子上有一根線攥在盛承謹手裡。



    「王妃不知道嗎?穆老將軍他……一開始……就是知道的。」陸然話裡帶著猶豫。!!!一開始???



    我的表情和大腦一樣,一片空白。



    「王爺和王妃成親前,王爺找過穆老將軍密談。王爺答應了要護好王妃不受前太子一黨的加害,並尋找機會將王妃推出鬥爭的泥潭。



    因此,穆老將軍才答應了聽從王爺安排,日後王爺舉事,也會率將士站在王爺的戰線。」



    陸然緊張地看著我的神情,生怕我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我還能有什麼反應?



    電視劇演到快大結局了,我才意識到自己依然是一個鐵憨憨。



    穆老爺子告訴我,讓盛承謹答應了一堆條件之後,他才同意把穆清蘭嫁進王府。



    但老爺子沒有說,他為此要付出什麼。



    要跟著一個惡名在外的毒瘤王爺,謀朝篡位。



    要帶著親兵舊部,在舉事時衝鋒陷陣,賠上熱血打頭陣。



    要在兵敗時被誅九族,要在事成後依然被後世戳脊梁骨。



    「呵,早知道如此,我就告訴老爺子,我不是穆清蘭了。」



    我彷彿被抽乾了力氣,面對著自己籌謀出來的笑話,嘴角扯不出來弧度。



    「王妃。」陸然猶豫了一會,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穆老爺子耳聰目明,心思縝密,怎麼會……」



    怎麼會?



    怎麼會!



    我笑出了聲:「是啊,怎麼會沒認出我不是他的小清蘭,對嗎?」



    亂了,全亂了。



    搞笑,太搞笑了。



    我以為穆老將軍是盛承謹用來威脅我的棋子。



    但其實,我才是用來威脅穆老將軍的人質。



    原來我真的是自視過高了。



    還記得我執意要去看穆老爺子之前,盛承謹對我說,去了就真的走不掉了。



    當時我只是以為他擔心我將他的秘密說出去。



    卻原來,是他那時就知道,我去穆家,一定會被穆老爺子認出來。



    既然穆清蘭這個人質出了事,他和穆老爺子之間的同盟就不復存在,那我也就沒有留著的必要。



    想起來我當時拿著穆老爺子送的彎月匕首,坐在盛承謹面前談判的場景,我就不禁想笑。



    他和穆老爺子都看得清楚,只有我揣著糊塗裝明白。



    我騙著盛承謹說,穆老爺子沒有認出我來。



    還以為自己用小聰明保住了性命,現在才明白,我這條命是穆老爺子保下來的。



    穆老爺子認出了我,他也認下了我。



    他用那把祖傳的彎月匕首告訴盛承謹,他會為了我這個霸佔了他孫女身體的陌生人,繼續完成兩人的約定。



    「卿……王妃……」



    陸然慌張地拿出帕子,修長的手指剛伸到我的面前,又想起什麼似地收了回去。



    看向我的眼神裡全是緊張和擔心。



    哦,是我的眼淚又下來了。



    「我沒事。」我用袖子胡亂擦著,努力扯出來一個笑:「陸然,我想去送一下穆家爺爺。」



    38



    依然是冰裂紋的將軍府牌匾。



    依然是穆老將軍列隊迎接。



    我準備依然和穆老將軍來個君君臣臣禮尚往來,整個人就被老爺子攬到了懷裡。



    「小清蘭總算是長了點肉啊哈哈哈!」



    38



    依然是冰裂紋的將軍府牌匾。



    依然是穆老將軍列隊迎接。



    我正準備依然和穆老將軍來個君君臣臣禮尚往來,整個人就被老爺子攬到了懷裡一頓 rua。



    「小清蘭總算是長了點肉啊哈哈哈!」



    得,這回我還沒進門呢,髮型就被 rua 趴下了。



    「爺爺也是精神大好呀!」想是因為可以領兵出征,穆老將軍的精氣神全都回來了,一掃之前的滄桑頹唐,整個人都精神奕奕。



    「見過王妃。」爺爺身邊的一個軍官打扮的中年人向我行禮。



    「emmm,您,不必客氣。」我這次來將軍府,滿腦子都是怎麼跟爺爺攤牌,也沒有做什麼功課啊。



    這位大叔,您眼裡的熟絡和興奮是怎麼回事?



    咱倆認識嗎?



    場面一度很尷尬。



    「哈哈哈老霍啊,我就說你現在滿臉的褶子,小清蘭一定認不出你了。」穆老將軍不著痕跡地打了圓場,「小清蘭,這是你霍叔霍校尉,你看他現在這張臉都老成什麼樣了。」



    「哪能呢,爺爺你別亂說,霍叔如今依然是英姿勃發,而且經歷了這些年的歷練,氣度更勝從前,我只是一時沒有認出來而已。」穆家爺爺都給遞小抄了,我趕緊順著發揮。



    「老穆啊,你看還是咱們小清蘭會說話,不像你這倔脾氣的,專挑難聽的話講,而且我哪裡老了?我這四十一枝花呢!」比賽似的,霍叔也跟著來 rua 我的頭毛。



    行叭,你們愛 rua 就 rua 吧,我放棄了掙扎。



    拉著同樣一臉無奈的雪竹,看著兩個戎馬一生、加起來一百多歲的長輩在將軍府的大門口,像孩子一樣拌嘴互損。



    好不容易把兩個人勸下來了,一行人終於進了府。



    剛坐定,穆老將軍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了人都被支出去了。



    他急切地拉著我的手:「小清蘭,你……」



    但語氣又都是猶豫,「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爺爺你搶我臺詞,這句話明明是我想問你。



    我輕嘆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不是穆清蘭。



    穆老將軍拍了拍我的手:「姑娘,我對不住你啊。」



    爺爺,你怎麼又搶我臺詞。



    來將軍府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該怎麼道歉才好,但又覺得,不管怎麼道歉,都難以表達我的歉意。



    畢竟我不僅佔據了穆清蘭的身體,還成為了盛承謹用來拿捏穆老將軍的人質。



    儘管我的本心是想守護穆家,但卻好心辦了壞事,讓穆家陷入皇權的鬥爭之中。



    穆老將軍見我低著頭不說話,將我的手指攥在他的手心,長長地嘆息:「想我一生只知道征戰沙場,心中所想均是戰場瞬息萬變,卻沒想到原來人心更是詭譎,忠奸難分。」



    穆老將軍的眼裡滿是愧疚:「如今茫然四顧,才頓覺我沒有照顧好穆家,現在連穆家唯一的苗苗小清蘭,我都沒有照顧好,我真是愧對穆家先祖。」



    「穆老將軍也不能這麼說。穆家五代軍功赫赫,深得民心,皇家想打壓穆家的心思想必是由來已久。前太子因為擔心地位不穩,想要控制穆家統帥的西北軍,用陰險的伎倆殘害穆家人,皇上不可能沒有察覺,但他卻不管不問。



    所以,這一切,終歸只是大局罷了。」我反握住穆老將軍粗糙寬厚的大手。



    這雙佈滿老繭的大手上,一道道皺紋刻下了半生榮光,半生滄桑,以及穆家人的冤屈和無奈。



    但掌心一處卻永遠都是暖烘烘的,哪怕歷經了世事蕭索,依然心懷愛意地庇護著我這樣一個未知來處的人。



    「是啊,終歸只是大局罷了。」穆老將軍悲嘆。



    我撫著他刻滿滄桑的手寬慰,「穆老將軍,您已經盡力了。」



    穆老將軍淚光閃閃,強擠出一份笑意:「姑娘這麼通達,真是難得,但我因為自己的私心,不想面對小清蘭已經不在的事實,還要委屈姑娘繼續做我穆家的清蘭,讓你不得不面對這些複雜詭譎的朝局鬥爭,實在是有愧於你。」



    我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這些朝局鬥爭確實讓我日思夜想、步步驚心,但就算我想到頭禿,也不敢說什麼委屈不委屈。



    「穆老將軍,應該愧疚的人明明是我,我如果能早點知道,盛承謹將我作為質子威脅你,我是絕對不會裝作是穆清蘭的。」



    「傻孩子,你勸我的時候,知道一切都是大局,怎麼到你自己就看不明白了呢,你也只是局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你為何要愧疚呢?」穆老將軍看向我的眼神,依然是之前那般的慈愛。



    對啊,我明明也只是深陷局中的一個小人物罷了。



    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被盛承謹吊在城牆上,險些喪了命。



    後來的一切,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能看透幾分呢?



    我做了牽制穆老將軍的棋子,但我卻也是為了護下穆家,護下穆老爺子,才一步步深陷下去。



    可笑的是,這一切也只是盛承謹和穆老爺子擺好的棋局而已。



    而兩個執子之人,也不過是他人棋局上的棋子罷了。



    小圈子之外的大世界,誰又如何能開了上帝之眼去一一明辨呢?



    為了守護住對方,反而讓兩人都越陷越深。



    我看著穆老將軍,眼淚譁得就下來了。



    此前被困在局中的委屈,為了守護穆家的謀劃,以及知道真相後的自責,全都煙消雲散。



    有人懂,就不委屈了,只剩滿心的高興。



    穆老將軍為我擦去臉上的淚:「姑娘,不管你是不是小清蘭,你都不是質子也不是威脅,你是我想好好保護的孩子。」



    不管我是不是穆清蘭,我都是穆老將軍想保護好的人。



    我默默地念著這句話,感激地握住穆老將軍的手:「穆老將軍,我本名叫穆卿,卿本佳人的卿,如果您願意的話,我想,繼續叫您爺爺,可以嗎?」



    「當然可以,求之不得!」爺爺滿臉欣慰,將我緊緊圈在懷裡,「你就是爺爺的小卿卿啊!」



    39



    「爺爺,您到了西北以後,盛承謹並沒有辦法掌控您,如若真的有起事的那一天,其實您不是一定要聽他的。」我急切地想讓穆老將軍避開這潭渾水。



    「那你呢?你有辦法自保嗎?」穆老將軍反過來關心我。



    「我……」我倒真沒想過,到那一天我該怎麼辦,如果盛承謹失敗了,我也要死嗎?



    但……也不一定是壞事吧,萬一可以穿回去呢?



    「說不定我就可以回老家了呢。」我扯出來一個笑。



    「小卿卿啊,之前王爺密信我說,要幫我提前籌謀奪回兵權,要我協助他奪太子之位,那時我就想到了,是你擔心我們穆家背上亂臣賊子的罵名,才勸王爺把計劃提前的吧?」



    穆老將軍這麼聰敏,我在他面前秒秒鐘掉馬,真是一點都不虧。



    「你為了穆家鋌而走險,不顧自己的安危,那我,也勢必會助你們事成。」穆老將軍見我還想反駁,把我按下了。



    「而且,我助恪親王這件事,本就不是因為他用你作為要挾。



    在所有的皇子中,前太子心術不正,殘害我穆家忠良,五皇子驕縱不端,難以扭轉盛國如今的頹勢。唯有恪親王,性子也許極端了些,但心思是良善的,還有志有謀有魄力。



    無論是從家國還是天下的角度考慮,穆家都會站在他那邊。」



    穆老將軍這番話,家國天下都說了,還把我摘了出去。



    那我可真是沒有發言權了。



    「那就希望我們能順利成事,得償所願吧!」我晃著穆老將軍的手,「不過爺爺您得記著,您隨時都可以改變主意,置身事外的。」



    「好,爺爺記住啦。」穆老將軍寵溺地任我晃。



    「對了,爺爺,我還有個好東西要給你。」我說著話,就去解外袍的扣子。



    「等一下!小卿卿你幹什麼!」穆老將軍突然就漲紅了臉,伸出手想攔我,又不好意思地趕緊收了回去。



    「哦,對,咱們現在是古代,我得注意一下影響。」我一溜小跑躲在角落裡,一頓操作,脫下了我裡面穿的小棉甲。



    「爺爺!」我叫穆老將軍。



    「嗯,在呢!」穆老將軍扭著頭閉著眼。



    「哎呦,您可以睜開眼了。」我笑哭。



    穆老將軍猶疑地慢慢扭過頭,緩緩睜開眼,看見衣著齊整的我,和手裡的棉甲。



    「這難道是……?」穆老將軍看著棉甲,眼神裡是隱隱的興奮。



    「對,就是您想的,加強版的防彈衣!」



    「我之前聽說過,高麗人有用棉花做護甲的,一直想見識一下,沒想到小卿卿竟然有辦法做出來!」穆老將軍不但聽懂了防彈衣這個詞,還順利翻譯成了古代的護甲。



    「對的,現在盛國的護甲大都是鐵質的,雖然防護能力強,但是非常限制士兵們的行動力。棉甲就輕便很多,而且這是十層棉織物做的,裡面還專門加了鐵片,就算是槍也無法刺穿!」我兩隻手比劃著,給穆老將軍講解。



    「槍都刺不穿嗎?!來我試試!」穆老將軍說著就要往身上套。



    但因為這種軍防物品不能私造,盛承謹只是按我說的方法,讓炮房做了幾件做實驗。我今天也是找了一件穿在內裡,才能偷偷帶過來的。



    按我這身量的衣裳,穆老將軍怎麼能穿呢?



    他搞了半天也沒套上。



    「這樣吧!我穿著,爺爺您拿刀刺我一下試試。」我自告奮勇。



    「那可不行!我再把你傷著。小卿卿,你就拿在手上,我戳幾下看看。」穆老將軍捨不得我。



    戳了幾下,果然是怎麼都戳不穿,穆老將軍拿著棉甲翻來覆去地看,高興地合不攏嘴。



    直男的快樂真是來得簡單又直接。



    「哎?小卿卿,你說……」穆老將軍突然靈魂發問,「你生前會不會是高麗人啊?」!!!怎麼一個個都以為我是借屍還魂。



    我是穿越啊是穿越!



    我跟穆老將軍好一通解釋,我既不是什麼借屍還魂,也不知道高麗的什麼軍事秘密,只是博古通今,才知曉這麼一個做護甲的方法而已。



    穆老將軍看著我嘖嘖稱歎,用眼神給我比贊。



    如果不是之前已經認下我當孫女,現在穆老將軍怕是要對我頂禮膜拜了。



    哎,真的好氣哦,為什麼我就這麼聰明伶俐,懂這麼多呢。



    我不禁凡爾賽文學了一把。



    臨走前,我跟穆老將軍約好,會找個合適時機,為他們送上一批這樣的棉甲,並且加棉加厚加鐵,給他們更多一分的保障。



    穆老將軍把我送到將軍府門口,還拉著我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說得我都想再回屋跟他嘮一把。



    畢竟,這次一別,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再見。



    眼瞧著我和爺爺難捨難分,說到動情處恨不得抱頭痛哭,霍叔趕緊把我倆勸開了。



    「老穆啊,你這就有點矯情了啊,你看現在清蘭都是大姑娘了,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你怎麼還是這麼放心不下啊!」霍叔一臉的嫌棄。



    「呵,老霍你個老光棍,你當然不懂了,我們家小姑娘,什麼時候都在我的心尖上呢!」穆老將軍看不夠似的盯著我。



    「爺爺,霍叔說得對,我現在長大了,已經可以保護您和穆家了,您不用擔心我了。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我捏了捏穆老將軍的手,轉身上了馬車。



    掀開簾子,我和穆老將軍揮手告別,直到馬車轉過街角。



    不同於上次離開將軍府時,我滿心的歉疚和穆老將軍滿眼的擔憂,現在猜疑都解開,心事都說明,而且我也證明了我有足夠的能力為穆家分憂。



    我和爺爺,只需要各自照顧好自己,一起奔向同一個目標就可以啦。



    雲霧終於都消散開來。



    但……眼下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



    40



    我是特意繞到後門進的王府。



    進門之前,我還特意趴在門上聽了半天,確定了沒什麼動靜和聲響。



    這個時辰,應該都睡了吧。



    小心翼翼推開門,飛快地閃進府裡,正對上盛承謹一張冷冰冰的臉。



    「王爺,我錯了。」我秒跪。



    然後就被扔過來的袍子蓋了一臉。



    「這麼晚回來,也不說帶個披風。」盛承謹扔完扭頭就走。



    那我不得趕緊追上去嘛。



    我揣著披風,卑微地低頭跟在他身後,腦內飛速運轉,在想該怎麼跟他解釋。



    啪嘰,我就撞在盛承謹胸口了。



    兄弟,你走路為啥要停呀,你啥時候停的呀,你咋停了還轉了個身呀?



    而且你這胸肌練得還挺不錯呀。



    我這一緊張,就容易腦速過快。



    盛承謹撇了撇嘴:「揣著幹嘛,穿上啊。」



    然後不耐煩地奪過我手裡的披風,抖了抖,給我披上,還仔細地幫我係上緞帶。



    「穿什麼呀,反正等會兒也要脫嘛。」我小聲頂嘴。



    盛承謹手上一頓,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虎狼之詞。



    「我不是說你給我脫啊,我等會自己脫。」我著急解釋,「哎呀也不是我自己脫,就不是脫衣服的事。」



    算了,我放棄了,我不解釋了。



    但盛承謹面上冰冷的情緒卻有了緩和。



    嘶,他是不是自己偷偷腦補了什麼!



    但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畢竟咱這不剛還未經允許,跑去見了穆老將軍。



    「今天去哪了?」盛承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怎麼了呢?盛承謹今天好凶哦。



    嚇得坐我也不敢坐,披風也不敢脫,只能攥著小披風,在他面前默默罰站,以求寬大處理。



    「怎麼,還沒想好理由嗎?」盛承謹擰著眉,壓抑著怒氣。



    「陸然是不是……都告訴你啦?」我軟著聲音,小心試探。



    「他倒是想幫你瞞著,但你去看穆老將軍這件事,本王會不知道嗎?」盛承謹眼裡的怒火已經竄了上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趕緊認慫:「是我錯了。」



    「錯在哪了?」盛承謹冷著臉問我。



    啊?認錯還不行嗎,還要問這種送命題?



    「我錯在……我其實沒想瞞著你的,我準備明天就告訴你的,沒想到你今晚就守在了門口,而且還這麼生氣……」我越說越小聲。



    「沒讓你解釋,說,錯在哪裡了?」盛承謹冷著臉,還抱著手。



    「我錯在……沒徵得你的同意就去見穆老將軍了,但我是怕你不同意啊,所以我才沒讓陸然跟你說……」不知道這個答案對不對。



    盛承謹眸光微閃,臉上的冷意都消散開,看著我無奈地輕嘆一聲。



    他牽起我的手,拉我坐在對面,「卿卿,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同意呢?」



    我是去勸穆老將軍別幫你的,你如果同意我去,那才是見了鬼了。



    但我也不敢說,只能低著頭面他思過。



    「卿卿,你看著我。」盛承謹用手抬起我的下巴,讓我直視著他的雙眼。



    「陸然都跟我說了,穆老將軍跟你之間的約定,還有他早就看出我不是穆清蘭的事,所以我想去謝謝穆爺爺。」我這說的確實是實話,只是不全而已。



    「你還去跟穆老將軍說,不用來幫我是嗎?」盛承謹涼涼地說。



    「嚴明告訴你的?!」我有點慌,我和穆爺爺的談話應該沒有人聽到才對。



    盛承謹慘然一笑:「穆卿,我派嚴明在你身邊,是保護你的,不是監視你的,你現在還不信嗎?」



    「我信的,我只是……想不到還有誰……」我不敢看盛承謹的眼神。



    「沒有別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猜的,你知道真相之後,必定是希望穆老將軍遠離京城不要回來,也不要趟這趟渾水。」盛承謹淡淡地說。



    「我確實是勸了穆爺爺不用因為我而受制於你,在這一點上我對不住你,但我必須要這麼做,我不是穆清蘭,不應該讓穆爺爺為我冒險。」我穩住情緒,向盛承謹解釋。



    盛承謹低頭不語,摩挲著我的指尖。



    「但即便我勸了之後,穆爺爺還是站在你這邊,他說無論是出於家國還是天下,他都會助你事成,所以你也不用因為今天的事而猜疑他。」我真不希望今日之事再弄巧成拙,成了盛承謹心裡的結。



    「我沒有猜疑穆老將軍,卿卿,是你在猜疑我,你不信我。」盛承謹直直地看著我。



    「你不是穆清蘭,但穆老將軍認下了你,你也認了他做穆家爺爺,所以在你心裡,穆老將軍就是你的爺爺,對嗎?」盛承謹問。



    我沉默點頭。



    「卿卿,你是我認定的王妃,在我心裡,你的爺爺也就是我的爺爺。



    在穆老將軍的事情上,你多有顧慮,每次商討的時候,總是刻意地避而不談,我知曉你此前是擔心我對他有不利的安排。



    但是,卿卿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在等你告訴我你的顧慮。



    我總想著,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你應該已經可以完全相信我,所有事都可以沒有顧忌地告訴我。



    我們之間,應該可以完全地開誠佈公。



    所以,今日我生氣,並不是因為你去看了穆老將軍或是因為跟他說了什麼。



    而是因為你想知道我對穆老將軍的安排,卻不敢來直接問我;你想去看穆老將軍,卻只想著先斬後奏,不敢直接告訴我。



    卿卿,你來問我,我都會告訴你的,你想去,我也可以陪你,你不該這樣,對我有諸多猜疑。」盛承謹擰著一對劍眉,但桃花眼泛著脆弱的微紅,眸光閃閃,醞釀著悲楚的霧氣。



    「盛承謹,我知道錯了。」我認錯認得誠心誠意。



    但不是因為我猜疑他。



    我對盛承謹,確實曾經有諸多防備和猜疑,生怕自己哪一步行差踏錯,就小命不保,還拖累了其他人。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對他的防備開始一點點溶解,也不自覺地願意相信他所說的話。



    也許是從他不要命地跳進洪水裡把我救上來開始,也許是他一次次懷著小期待問我能不能不回去的時候,也許更早一點,他逼我答應陪他一起走下去的那一刻。



    我早就被那雙明明看起來一碰就碎,但偏要逞強上挑的桃花眼給迷住了。



    當然,也許也只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每次藏好的小心思都會被他看穿吧。



    我在盛承謹面前,早就不再猜疑什麼。



    我只是怕自己考慮不周,傷了他好不容易願意交出來的真心。



    「你別生氣了。」我伸手去揉他擰起的眉心,「對我來說,穆爺爺是很重要的人,你也是我很在乎的人,也許就是因為你們兩個我都太看重,所以才會想太多,反而讓你添了難過,我知道錯了。」



    「你這句話終於說對了,我這次是真的很難過。」盛承謹故意眉頭皺得更深。



    「好啦不難過了,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揉揉他眉心,拍拍他小臉。



    「光知道錯有什麼用,你要想想該怎麼彌補本王。」盛承謹的劍眉剛舒展開,就不懷好意地一挑。



    哎呀,你這人真的很破壞氣氛。



    「那我跟你詳細說一說我跟穆爺爺都談了些什麼吧!」我避開盛承謹的眼神。



    「才不想聽,本王要別的補償。」盛承謹捉住我的雙手。



    「我和穆爺爺說的話很有意思的,你聽我說啊。」我趕緊反攥住他的手。



    「能有什麼意思嘛,不想聽。」盛承謹噘嘴。



    「穆爺爺問我如果你舉事,我有沒有自保的方法。」我趕緊挑了華點來講。



    「哦?你有嗎?」盛承謹來了興趣。



    「我沒有。我從來沒想過如果你舉事不成,我要怎麼樣自保,我所想的,都是我會一直陪著你,不管是什麼結局,盛承謹,我都會陪著你。」



    看著盛承謹又泛起水汽的雙眼,我心裡一動,慢慢湊過去,在他睫毛扇動的眼尾落下一個吻。



    「王爺,這個補償可以嗎?」我輕笑。



    「不夠,要這樣才行。」盛承謹軟嫩的唇瓣吻上我的唇,還不知足地撬開我的牙齒,攻城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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