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嗷嗷大俠 作品

第 5 節 穿成王妃我還是事業咖!




    「他……說得不清不楚的。」王爺說話竟然也含糊起來了。



    「那……他說的沒錯啊,我確實轉得不清不楚的。」



    「為什麼轉得不清不楚的?」



    非要問嗎?



    「王爺看我手裡是什麼?」我伸出左手。



    「王妃這是什麼小情趣?本王可沒瞧見什麼東西。」



    盛承謹一臉壞笑,還想來摸小手,讓我給打了回去。



    「沒瞧見就對了,這是王爺答應還我的三百兩。」



    讓你一直問,現在尷尬嗎?



    盛承謹不尷尬。



    「王妃想買什麼可以告訴本王的。」



    「王爺給買嗎?」



    「本王可以聽一聽。」



    哦,您真善良呢。



    「時候不早了,本王要就寢了。」



    「恭送王爺。」我起身福禮。



    「送什麼,王妃好生伺候著就好了,本王今晚宿在你這裡。」



    多大的恩典呀!我可不想要。



    我和盛承謹用眼神僵持了一會兒,最終敗下陣來。



    你沒辦法叫醒一個裝困的人,也沒辦法轟走一個賴著不走的人。



    「那王爺稍等,我去準備一下。」



    估計是沒想到我能這麼聽話,盛承謹又意外又滿意。



    「王妃不急,本王有的是耐心。」



    半個時辰以後,盛承謹黑著臉摔門而出,正撞上在院門口賞月的我。



    「穆清蘭,不是,王妃,你到底什麼意思?」



    「王爺你看上了我這院子非要睡,我就趕快給你騰了屋子,還把你愛的林真真叫過來伺候。



    我什麼意思?我體貼你的意思啊!」



    不過你也太快了,這一身兒衣服穿脫都得半小時吧。



    「你就真的不怕我殺了你?」盛承謹被體貼得怒火攻心,眼神裡還真的帶上了殺意。



    「我事事順著你,反倒更讓你起疑吧。」我輕嘆一聲,夜涼如水,剛才還有些燥熱的心,現下已經完全沉了下去。



    「但你也不用……故意逆著我。」



    「也沒有故意,我是真心實意地不願意。」



    「怎麼可能?!本王生得這麼好看!」



    「???……所以我怕付不起錢。」



    「你不是才得了本王的三百兩。」



    盛承謹你怎麼還想要回頭錢?



    我錢還沒到手呢,你就給惦記上了。



    「王妃很缺錢嗎?今天帶著鐲子扇子去估價。」盛承謹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缺啊,和王爺一起謀事,當然缺。



    我那些鐲子扇子都不值錢,雖是杯水車薪,但也是我為王爺出的一點力吧。」



    盛承謹看著我的眼神閃了閃,一句話想了半天。



    「下次出門,身邊得帶幾個侍衛。



    你覺得我是在保護你也好,在監視你也罷。」



    「我做的所有事,本來也沒想要瞞著王爺。」



    既然瞞也瞞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給你看個清楚。



    盛承謹怕是也沒遇到過這麼開誠佈公的對手,一時失了言語。



    「……還有那套茶具趁早扔了啊,你只能用我……府上的東西。」



    「茶我已經給了夏蓮了,茶具留著也不行嗎?」



    「不行!」



    「那王爺可知道,請茶容易送茶難,扔了也可以,五十兩送茶費。」



    「明天一早去就賬房領三百五十兩,別讓我再看見那套茶具!」



    「遵命!」



    啊,賺錢真難。



    六十個核桃也補不了我這一番交鋒裡花費的腦細胞。



    但好在,我的啟動資金終於要啟動了!



    17



    沒幾天,我們的「梅香書院」就開張了。



    梅知寒還一直想取名「墨梅書院」,讓我給懟回去了,你一個舞文弄墨的地兒,起名叫「墨沒」,知道自己為啥一直落第了嗎?



    但不得不說,文人果然懂文人,梅知寒還真的請到了三五個學術大牛。



    這幾位,要麼是桃李滿天下,官場一半都得叫老師;要麼是著作等身,在文壇盛譽已久;要麼對朝局有獨到見解,隱約有臥龍之才。



    我還偷偷問了梅知寒是怎麼勸動這些神仙的,結果他一臉高深地說:「天機不可洩露」。



    行吧,看來這就是你的核心競爭力了。



    書院齊了,老師齊了。



    梅知寒興沖沖地跑過來:「王妃,萬事俱備,只差學生。我們哪裡找點學生來,還有學費怎麼收?」



    「老師已經有了,學生還會遠嗎?不過我們辦學,費用是不收的。」



    梅知寒霜打了一樣:「王妃,不是說不要餓死文人嗎?兩邊的包子鋪和腳氣鋪可都是我自己墊錢盤下來的啊,你可別讓我血本無歸。」



    格局太小,文化人的事,怎麼能談錢呢?



    我扔給梅知寒一張畫滿了圈的地圖,和厚厚一沓房契。



    朋友,你聽說過,學區房嗎?



    知識不能用錢來衡量,但房子可以。



    我們開書院不收錢,但是我們有條件。



    只有住在周邊的人家,才能送孩子進院讀書,理由嘛很簡單,方便孩子上下學。



    「看到這些圈兒了嗎,我買的!



    只有住在這裡的人家,才有到我們學院讀書的資格。」我給梅知寒講解,「記住,是資格,能不能讀還得搖號還得面試,家長也得面!」



    梅知寒一副「王妃你瘋了吧」的表情。



    這算瘋嗎?你見識太淺。



    「你看這個圈兒,這個圈兒裡的直接進重點班,就是特別會應試的王先生教的班;還有這個圈兒,這個圈兒的進天才苗苗班,就是臥龍山上下來的那個歐陽先生的班。」



    「不是,王妃你等一下,為啥是這兩個圈兒?」



    「看不出來嗎?」



    梅知寒拿著地圖橫豎看了半天還是搖頭。



    「因為這兩個圈兒位置偏遠,發展不了其他產業啊!」



    「好了,下一步我們只需要把招生條件打出去,就等人來買房子了。」



    文人梅知寒沒想到自己竟然變成了中介小哥。



    「我尋思這些圈兒裡的都是鋪子,以後是要搞一些茶樓雅座,或是雅苑客舍,讓這些學生們交流消遣吧?」梅知寒的經商的天賦被我給發掘了。



    「嗯,搞一個區域文化產業圈。」



    「那這個圈兒呢?比西市還西,都到京郊了。」



    「這個啊,我們開個書院分院。」我瞅了一眼梅知寒指著的圈兒,在地圖邊邊上孤零零一個。



    「這麼偏遠怎麼會有人來?」



    「給那些窮苦又上進的孩子,讓他們離浮躁遠一點。」



    「那分院也不收費?」梅知寒用眼神試探。



    「不收費。」



    「憑圈兒才能讀嗎?」



    「憑錢,憑沒錢。上不起學但是想讀書的,都可以來。」我回答得很堅定。



    梅知寒收起試探,用眼神給我點了個贊。



    窮且獨善其身,旁人不應不屑;達則兼濟天下,旁人無須稱頌。



    自始至終都明明白白地守著自己的心,無愧天地,就足夠了。



    沒想到穿越以後,我過上了「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日子。



    算盤根本不會打,更別說早就支付寶了根本不用紙幣。一桌的票票我數了一下午,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財會專業。



    一萬零五百八十四兩。



    之前投的錢還不到零頭,而且這還只是半個月的成績。



    這年化收益率,嘖嘖,果然資本才是最靠譜的資本。



    把錢數清楚了,也不由得悲從中來。



    穿越了也改不了打工仔的命運,手裡大把錢嘩啦嘩啦過,住的屋子比誰都破。



    趁著銀票還沒捂熱,我趕快去找盛承謹。



    哎,生怕捂熱了我就捨不得了。



    18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進盛承謹的屋子。



    本想著應該是金燦燦明晃晃的暴發戶風格,要不然就是中二病殺馬特裝潢。



    但意外的,屋內陳設簡單雅緻,卻又於精緻的細節中透著尊貴的氣度。窗邊擺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案,案上並著筆筒和硯臺,筆擱上的狼毫墨尚未乾,燕子箋上是新畫的墨蘭。



    「王爺身為一代毒瘤,屋子竟擺得這麼雅緻,讓旁人看了不好吧。」



    「怕什麼,我又不會讓旁人進這屋子。」



    看在你這麼會說話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把銀票給你吧。



    我把一沓子銀票按在盛承謹面前,還規規矩矩呈上賬本,送錢都送得卑微。



    盛承謹笑盈盈地扒拉銀票,「王妃真是有本事啊。」



    「還不是王爺您教導有方!」



    「哦?王妃跟著我學了什麼?」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怎麼就順杆爬呢?



    我跟你學了下套騙人和敲詐威脅。



    「王爺教會了我如何絕境處求生存,出其不意地搞花樣。」



    「這些啊,都是一些小的生活心得而已,王妃不必太過感激。」



    「那王爺,這一萬兩對你可有用?」



    「自然有用。」



    「有多大用處呢?」



    「讓我又有了些勝算。」



    「那妾身想順道跟王爺討個恩賞。」我笑得諂媚。



    「王妃請講。」盛承謹笑得欣慰。



    「妾身想知道,王爺的計劃。」



    盛承謹嘴角的笑意更深,但眼神裡已經聚攏了冷意。



    「本王的計劃?王妃想探知些什麼?」



    「不需要很具體,王爺打算何時舉事,作何安排。」



    「以及穆老將軍是否會被捲進來?」



    「對,王爺會把我爺爺放在哪一環,計劃了什麼結局。」



    「王妃怕是高估了這一萬兩的用處吧。」



    盛承謹的眼神暗下來,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似乎化為實質的威壓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暗中掐了掐手心。



    「沒有高估。這一萬兩,是我只用半個月的時間賺到的,相信能稍稍證明我的能力。



    引我入局,對王爺來說,也許是件好事。」



    「王妃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是看得起,而是看得清。



    我本來就被王爺拿捏在手裡,能為您多做點事,對王爺來說,不是物盡其用嗎?



    更何況,如果我真的有異心,對王爺來說也未必是壞事。」



    我看了眼常跟著我的小廝,剛好和他驚慌的目光相遇。



    「王妃先去歇了吧,這件事以後再議。」盛承謹的聲音有些疲憊。



    我福了福禮,轉身準備出門。



    「王妃不把銀票帶回去?」



    「本來就是要給王爺的,不管這件事您最後同不同意。」



    「王妃為什麼對我這麼戒備,還能這麼順從呢,我不明白。」



    「王爺沒為難過我,但不也沒放下過戒心嗎?」



    「王妃不是我,又怎麼知道我心中所想。」



    聽出了他話音裡的嘆息,我也突然覺得悵然。



    「可能,確實是我小人之心了吧。」



    回將軍府那天,爺爺握著我的手叮囑,什麼都不要想,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老爺子用慈愛的眼神送著我上了馬車,送到馬車走遠看不見,好像看久一點,孫女就真的能一輩子平安喜樂。



    但我不是他的孫女,我不僅要多想,還生怕自己想得不夠。



    怕自己漏了哪個細節,不小心鑄成大錯,就連這偷來的一點點親情,也在權勢洪流中被沖刷殆盡。



    自我睜眼那時起,便已身在局中。



    如今陷得更深,竟甘之如飴。



    情之一字,真是讓人怨無可怨。



    19



    大清早的,我正準備出門搞事業,碰上了王府新送來的姑娘。



    天道不公。



    王爺老闆白日宣淫,還一副忍辱負重不情願的樣子。



    我這王妃下屬兢兢業業,樂呵呵得像是修了福報。



    嘆一口氣準備走,被小廝攔下來了:「王妃,王爺請您去西院。」



    西院?姑娘們去的地方,盛承謹準備跟我有福同享了?



    小廝引著我到了門口就退了下去。



    我推門進去,屋子裡坐著王爺和一個……小倌?



    王爺原來您好這口啊。



    真的要有福同享?



    這福氣給我我還是要的!



    小倌一襲青綠長衫,襯著玉白的膚色,像嫩得能掐出水的小青蔥。模樣已經是極好的,關鍵氣質這塊還拿捏的死死的,那種墮入凡塵卻不與世人為伍的疏離感,讓人覺得出錢反而是糟蹋了他。更妙的是撫琴的雙手,手指修長,攪動著清冷的音符,我心裡忍不住跟著唱「這碗大~~~」



    琴音繞了幾圈,小倌站起來朝我行禮:「見過王妃。」



    啊,他身上的味道,不就是盛承謹時不時沾一身的古琦古琦普拉達普拉達香水 remix 版嘛。



    懂了!



    我正準備說不用客氣,都是自家兄弟姐妹。



    盛承謹出來介紹了:「這位是陸然,為我籌謀的軍師。」



    哦,盛承謹我錯怪你了,這一大清早的,原來你也是事業咖。



    小倌,不是,軍師,我也錯怪你了,原來你的疏離感是真的很疏離。



    「陸家與我母妃一家是故交,舅舅很早就寫信告訴過我,陸家有個不世出的天才。雖一直有所聯絡,但這兩年我出宮建府後,才能夠走動頻繁。



    陸先生有經世之才,又精通兵法;王妃心思縝密,又深諳生財之道。



    本王能得二位相助,實在是三生有幸。」



    這一席話把我倆都給誇到天上去了,但到頭來我倆不還是給王爺打工的嘛。



    不過會說話就是好,看在盛承謹在外人面前這麼給我面子的份上,我默默盤算著怎麼多給他出點力。



    「陸某聽聞最近西城新開了個書院很有名氣,還帶動了西市的整體經濟。



    陸某還好奇,是哪位大家的手筆,能讓西城短短半月就改了之前衰頹的風氣。



    不想,原來幕後的高人竟是王妃。」



    「陸先生抬舉了,正是因為經濟衰頹,原本能做些生意的小富之家都沒了生路,才會把後代的希望都寄託在仕途,書院才會這麼受追捧。



    我這生意越紅火,越是顯得民生凋敝。



    比不得先生經世之才,將來想必定能助王爺興國興邦。」



    我和陸然一來一往,互相欣賞。



    倒襯得盛承謹成了電燈泡。



    「好了,兩位也不必這麼客氣了,陸先生說一下情況吧。」



    「是的王爺。在下前幾日收到西北的消息,太子的人在軍中作威作福,將士們已經怨聲四起。現下雨水將盛,總兵認為也不可太過放鬆,一旦突厥壯大,恐難以輕易平定。東南高家軍的幾位舊部也都接到了我們的消息,會更積極地支持五皇子……」



    我聽得一頭霧水,一個關鍵詞也沒抓住。



    「陸先生,能不能直接劃重點,準備什麼時候舉事?」



    陸然估計沒想到我比王爺還猴急,怔愣了一下:「五年。」



    「五年?!」



    「王爺根基還不夠深,兵力也需再增補,凡事不可操之過急。」



    「陸先生為王爺籌謀了多久了?」



    「十年。」



    ……那不是從盛承鈞被封為太子起?果然深宮裡的都不是傻白甜。



    「王爺,上面那位還能撐過五年嗎?」



    我這話問得太 404,盛承謹沒敢開口,用表情回答我「不可能」。



    五年又五年,還要看著新帝登基,沒頭了。



    「我不同意。



    太子昏庸,但不是暴虐之人。即便是登基,頂多國力更頹,但也差不到那裡去。



    到那時舉事,名不正言不順,就算事成,史書上難免留下亂臣賊子的名聲。」



    「王妃應該瞭解王爺並不是在意名聲之人,一步步謀劃好才是緊要的,不可急功近利。」



    陸然說得我很贊同,皇帝都當了,管他名聲不名聲,歷史都能自己寫。



    但問題是,我們的利益點不一樣,我們雖然在一條船上,但他為了皇帝,我為了爺爺。



    穆家忠勇,倘若最後落個亂臣賊子的名聲,就算是保住了榮光,也會讓穆老爺子心裡過不去。



    「陸先生精通兵法,知曉如何用兵打仗。



    但王權不光是武力,終歸是民意。



    新帝登基後再舉事,名不正言不順,難得民心。



    更何況,五年變數太多。



    陸家十年前為王爺籌謀的時候,難道能料想到如今依然是這樣的境遇?



    那陸先生又怎能料定,五年後就有十成把握的機遇?」



    「王妃待如何?」



    20



    我要如何?



    兩橫一豎就是幹啊!



    「你我為王爺籌謀,直接承襲皇位。」



    「已被封王,又被安排出宮建府,皇后一派早就斷了王爺繼承大統的路。」



    「資格是皇上定的。



    如果有資格的人都沒了,沒資格的人不就有了。」



    「有資格的人如今有兩個。」



    「這兩個目前並不是我們的對手,他們先是對方的對手。」



    「王爺坐山觀虎鬥想必很是寂寞。」



    「陸先生可以幫幫他們。」



    「王妃覺得要幫誰呢?」



    「自然是要尊老愛幼,幫幫小的那個。」



    「幫完他們我們還是要幫自己,王權的第一步是兵權。」



    「陸先生不嫌棄的話,我可以一起想辦法。」



    我和陸然相視一笑,已經把盛承謹的造反之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陸然被盛承謹趕著走的時候,我拉著他的袖子還挺捨不得。



    上一個能這麼願意接我的話,和我聊得開心的還是 siri。



    但盛承謹周身的低氣壓都快趕上黑洞了,好像我倆再說一句就要被吞進去,我就沒敢再說,用表情給陸然賣了個萌,心裡已經在他袍子上蹭了蹭。



    「王妃是不是看上陸先生了?」盛承謹說的話裡面帶著冰碴。



    我一激靈,給凍醒了:「怎麼敢跟王爺搶人呢!」



    「哼,王妃先想清楚了到底誰才是我的人。」



    「我……們都是你的人啊,大家兄弟姐妹嘛!」



    吃醋的男人真受不了,我決定還是先發制人速戰速決。



    「王爺這麼一說我才是想明白了,其實當時穆清蘭根本就沒瞧見你們要造反,你們藏得這麼隱秘,想要避著她一點都不難。



    那天晚上我一開口你就猜出來,我不是穆清蘭,況且穆清蘭也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就不能放了我呢?



    後來還上趕著告訴我你要造反,讓我沒辦法抽身,到底是圖什麼呢?



    盛承謹,你為什麼可著我一個人算計啊?」



    我越說越委屈,真就紅了眼眶。



    估計也是覺得把我騙慘了,盛承謹這才收了點怒氣。



    「王妃,你知道我答應為什麼告訴你我的安排嗎?」



    「我想你知道我們在計劃的哪一步,讓你不用這麼戒備著我。」



    「從小到大,我身邊的人,還有我自己,都有太多算計。



    我們過去有太多的恩怨,未來也終將兵戎相見,不可能坦然相對。」



    「但是你好像不一樣,你來得無根無據。



    我一開始只是好奇,後來查了這麼久,發現你好像根本沒有過去。



    你就這麼出現在我身邊,沒有前因沒有後果,像是專門為我而來。



    所以我私心想著,怎麼能讓你陪著我,一起走一段路,看一段風景。」



    「王妃,你陪陪我。」



    盛承謹的眼眶泛紅,溼漉漉的桃花眼真的很惹人愛憐。



    他說的不全對,我有我自己的過去,但那段過去現在已經回不去了,如今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我只有現在,沒有未來。



    而且我的現在也只有他和穆家爺爺。



    「什麼陪不陪的,我們不都是在一起走嗎?」



    「不是的,我要你陪我。」



    「好,我陪你。」



    「盛承謹,你以後別算計我了嗷,我整天苦思冥想的,頭髮掉好多。」



    「好,不算計你,還給你買生薑生髮怎麼樣?」



    「生薑沒什麼用啊,你直接給我錢吧。」



    「那王妃說下你叫什麼。」



    「一百兩!」



    「還這麼貴!」



    「打八折也行,八十兩。」



    「那本王再自己查查。」



    21



    那天之後,我身邊總是眼神閃躲的小廝就被調走了。



    原本配給我的侍衛也升了個級。



    新調過來的侍衛叫嚴明,儀表堂堂身材魁梧,我瞅著應該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款。



    「王爺換你來,是想知道什麼?」



    「王爺派卑職來,正是因為卑職什麼都不想知道。卑職只想如何能保護好王妃。」



    「那你不需要向他彙報嗎?」



    「卑職只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護王妃安全。」



    嗯,腦子還很清爽。



    估計是個靠譜的人。



    看來盛承謹確實是對我徹底放心了!



    我心裡的小人兒一個歡欣鼓舞,另一個趕快潑冷水:「別高興地太早,他可能只是拋出一個假象麻痺你!」



    一摸頭髮,又掉了一撮兒。



    宮鬥實在是太難了!



    特別還是對上盛承謹這個從小耳濡目染,專業院校畢業的宮鬥國家級選手。



    我這個半路穿越過來的雙非學渣真是拍馬難及。



    好在我還可以送錢,有錢能使磨推鬼。



    一把一把的銀票往盛承謹那裡送,知道的是我倆合夥搞事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養了個外頭有人的小白臉。



    人比人氣死人,同樣是合夥人,這裡就要點名表揚一下我的錢袋子合夥人梅知寒了。



    梅知寒確實是個被讀書耽誤的談判專家。



    起初那些砸錢進書院的公子哥兒哪個都不正經讀書,只是混個名頭。



    梅知寒一個個摸底排查,曉之以情動之以「你們家裡都有公司要繼承,你們肩上還承擔著一家子興衰的使命」。



    結果現在這些貴公子們都努著勁兒,跟著先生們認真求學問道,有的還主動要上早晚自習。



    書院的氛圍很好,名聲更盛,梅知寒負責落地的文化產業園也運營得有模有樣。



    最讓我高興的是,西城以西的「青巖」分院也要開張了。



    見著我來開業現場的時候,忙得團團轉的梅知寒還嚇了一跳。



    「王妃,梅香書院開業的時候,你都沒出來打過照面,怎麼這裡開張你就來了?」



    「哪能一樣,梅香書院是生意,青巖書院是情懷。」



    「非也,都是書院,哪有三六九等之分。生意也能做出情懷,情懷也得按照規矩。」



    確實是,雖然之前是我勸著梅知寒要積極入世,但心裡也是覺著錢財什麼的不夠清流。



    但現在反倒是梅知寒獨力把梅香書院扭轉了風氣,那些個公子哥兒,現在也改換成積極向上的書生意氣。



    說起來,我當時就是看上了梅知寒眼裡的神氣。



    又是科舉落第又是經商不順,時運不濟的時候,他眼神卻神采奕奕。



    現下財運亨通,又得了「校長」名號的梅知寒,眼神裡依然是純粹耀眼的神采。



    任爾東西南北風,守著初心,萬難不改。



    「梅知寒你怎麼在偷懶!」夏蓮一早就過來幫忙了,「哎?小姐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忙死了!」嘴上抱怨著,手上卻不停地理著單據。



    梅知寒這下可沒什麼神氣了,訕笑著摸摸鼻子,朝著我們拱拱手趕快去忙了。



    我拉著夏蓮把梅知寒好好誇了一番,誇到最後還故意問她怎麼臉越來越紅。



    小姑娘不經逗,一跺腳跑開了,我和雪竹笑個不停。



    多好玩兒的兩個人。



    22



    開院儀式一結束我就走了。



    不敢多待,不管是作為穆家之後還是恪親王妃,我都不能冒尖。



    所以剛才的儀式我也只是站在旁邊看了看。



    青巖的師生和梅香的確實不一樣。



    梅香書院裡的人都來自小富之家,神態裡都是有底氣的從容。



    青巖的學子和老師粗布麻衣,有的衣衫上還打著補丁,窮困讓他們更昂揚也更急迫。



    但他們都是既有才情又積極向上的。



    我看著他們,莫名想到高三誓師大會的場景。



    一群熱血的年輕人,眼裡閃著光,準備將自己的命運置於國家的未來之中。少年強則國強,國強則少年生命力更旺。



    盛國,明明也是有這麼一群熱血的年輕人啊。



    夏至雨盛,出了書院不久,雨就瓢潑似的下起來。



    本想隨便走走,現下只能找個茶館等王府的馬車。



    「今年的雨水真多啊,淹了不少地方,又要有多少人餓死了。」



    「都是天災人禍!」



    「天災吧,怎麼就人禍了?」



    「你看徽州今年受災那麼嚴重,朝廷才撥下來十萬兩!」



    「這倒是,徽州少說也得二十萬人吧,這十萬兩撐小半個月都難。」



    「呵,真有十萬兩也要燒高香了。你沒聽說啊,太子一黨層層盤剝,到了災民那裡就剩一兩萬了。」



    「這麼貪啊,真的假的。」



    旁邊桌的兩位聊得起勁。



    這件事,說起來我還算是個「業內」。



    太子一黨貪墨大半賑災銀,這事說真也假。



    拿過豬肉還要滿手油呢,這銀兩層層過,說沒人貪汙,鬼都不信。



    陸然蒐集到的情況是他們一共眛了三萬,太子獨得兩萬。



    我搖搖頭,筆一揮,改成他們眛下五萬,太子吃了四萬五。



    「王妃,徽州離盛京不遠,他們貪墨三萬已經不少了,如果說五萬,反而不可信。」陸然怕我不瞭解行情。



    「三萬是實情,五萬是輿論。至於拿到這些數據的人信不信,那就看他自己了。」深諳輿論能量的我出謀劃策。



    「陸然,你找他那裡平常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官員,把這些材料送過去。」王爺沉吟一會兒定下計策。



    顯然,這個數對方是信了,而且傳到民間還貪得更多。



    「什麼真的假的,這可是五皇子說的!」



    「五皇子?五皇子和太子不是一母所出,很親近嗎?」



    「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吧!多久沒來茶館了?」



    「我是知道太子平庸,見五皇子得皇上喜愛,心存不滿。」



    「那都是老黃曆了,五皇子即將成年,羽翼豐滿,太子還老給他使絆子,他這會已經開始想辦法反抗了!」



    謠言不總是沒有根據的。



    謠言出現的那一刻,它的一部分就已經變成現實了。



    五皇子盛承襄授意官員上疏,羅列相關人員貪腐懶政種種罪行,直指太子無能且失德。



    天災當前,百姓已食不果腹,流離失所,再添了人禍,恐將逼得災民暴動,朝局動亂。



    徽州與盛京毗鄰,一旦發生暴亂,將波及盛京安防。



    老皇上這才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剛出爐的丹藥也不香了,狠狠斥責了太子,要求月內徹查此事,以慰民心。



    民以食為天,你就算用祖安語錄把太子罵得找不著媽,百姓不還是沒飯吃沒地兒住嗎?



    口嗨 is cheap,show me the 吃的。



    等我要走的時候,倆人已經聊到哪個皇子適合當太子了。



    要說這老皇上雖然昏庸,但好在不要強,沒有搞什麼輿論控制,按頭人民都得說他好。



    百姓們日子過得不順,罵一罵出口氣,接下來生活姑且還能再繼續。



    上了馬車我正想著去文化產業園逛逛,欣賞欣賞我宏偉的事業版圖。



    「王妃,王爺傳話說有事要議。」嚴明給我溫馨提示,「府裡今日又來姑娘了。」



    哦,陸然來啦。「那咱們趕快回去。」



    23



    我對陸然的喜歡,完全基於一種執念。



    這種外表清冷內心一堆 os 的高智商人設我可太吃了,被他 rua 毛,或者逼他炸毛,畫面想想都覺得很爽。



    所以每次見到陸然,我都像得了甲亢一樣,興奮的勁頭讓盛承謹很不爽。



    「那五皇子不打算去賑災嗎?」我咬了一口糖葫蘆,順便發給兩人一人一根。



    「徹查的結果是雖然太子沒有貪墨五萬兩之多,但盤剝了不少賑災款,皇上還是很生氣。如今,這賑災一事已經沒了油水,又被朝廷上下盯著,五皇子自然不想趟這趟渾水。」陸然小心地咬了一口,表情依然很疏離。



    「父皇在意的並不是災情,而是暴民,徽州的暴動已經壓不住了。」盛承謹輕蔑一笑,咬了一口後被酸得齜牙咧嘴。



    「我沒猜錯的話,徽州是太子的勢力吧?」



    見陸然沒有炸毛,我把糖葫蘆也放下了。傷敵一千自損一千五。



    陸然一副淡淡的樣子,默默緩酸勁兒,只清冷地點了點頭。



    「徽州在盛京邊上,太子培植了不少勢力,不過這次徹查之後拉下來不少人。五弟不想過去徽州,一來是不想被災情的事牽連,二來是他們倆明面上已經不對付了,真去了太子的底盤,難保出什麼亂子。」



    「那王爺想去嗎?」我看著盛承謹的雙眼,「想去賑災嗎?」



    「不可,王爺不可在這種時候冒尖,況且這件事對我們百害而無一利。」陸然忍著酸勁兒勸阻。



    「王妃為什麼想讓我去?」



    「如果我說,是想讓王爺為國為民呢?」



    「好啊,我去。」盛承謹直直地看回來。



    朝堂上開始有人上疏,被散養在皇宮外的恪親王,碌碌無為沒有建樹。如今百姓有難,應代表天家去維穩慰問。



    奏疏得到了五皇子一黨的大力支持,官員紛紛表示附議。



    高票當選天家形象代言人的恪親王幾次推辭不過,被皇上拍板去徽州治水災安難民。



    「小姐,外面都傳言,王爺上次把你吊在城牆沒有害死你,這次帶你去治水是想借機除掉你呢。」夏蓮勸了半天,不想讓我去徽州。



    「你都說了是傳言了,怕什麼!而且我呀,命硬。」



    「那為什麼雪竹能跟著去,我就不能呢?!」夏蓮換了撒嬌的套路,「小姐,我還能給你做芋兒雞呢!」還威逼利誘。



    「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給你做呀。」



    夏蓮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睛睜得圓圓的。



    「月末了,你得去梅知寒那裡,看著他給我們劃銀子。」我放輕了聲音,「特別是我們揹著王爺留的那些。」



    夏蓮瞭然地點點頭,輕聲說「小姐放心!那些做了按什麼揭的,賬本上都只登記了首……」



    「首付。」



    「對,首付,剩下的都按月計入了咱們自己的小金庫。」



    「行,你再去確認下內賬外賬的數目。」



    雖然說著給盛承謹看個明白,我到底還是自己留了一點,沒辦法,人心難測。



    「小姐,照理說用人不應疑,你不放心梅知寒?」



    我伸了下懶腰,繼續和雪竹一起收拾行李:「我當然放心了,所以才讓夏蓮去他那裡。」



    「倒是你啊,雪竹,我不放心的是你,但又明知道誆不了你,你肯定要跟著我去。」



    「小姐既知那徽州現下不安全,不也是非要跟王爺一起去嗎?」



    「哪是我要跟著啊,還不是他非要我陪著去。」我小聲嘟囔。



    雪竹整理著桌上的地圖,莫名其妙一臉的姨母笑。



    「小姐既然不想去,我讓嚴明去稟報一下就是。」



    「哎呀,稟報什麼呀,太麻煩了。」我一把搶過雪竹手裡的地圖,「再說,沒有我引著,他能找得到嗎?」



    「王妃準備帶我去找什麼啊?」盛承謹又無聲無息地晃進我屋裡。



    「找治水方法唄。」我胡謅。



    「這些不用王妃操心,陸然都已經安排好了。王妃只管陪著我就行了。」



    傻白甜的一對都是陪著去遊山玩水,到了我倆事業咖這裡,相伴著去平山治水。



    我暗暗嘆了口氣。



    「對了,我要給王妃一個護身符。」盛承謹拉著我神秘兮兮地說。



    我真是生怕他再掏出個什麼動物的牙,連忙推辭:「王爺您還是自己留著吧!」



    盛承謹硬生生往我掌心塞了一塊玉牌:「這塊給你的,我自己也留了一塊。」



    這玉牌質地白潤,脂度渾厚,面上雕花很別緻,像是一個圖騰,中間刻著蒼松遒勁的「謹」字。



    這個護身符相比狗牙什麼的好太多了,不管有沒有開光,最起碼比較值錢。



    「這玉牌上是王府的暗符,一旦我……王妃只要拿出這塊玉牌,我的人都會聽命於你。」盛承謹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莊重,幽潭一樣的眸子深深看著我。



    他的手覆上玉牌,輕輕握住我的手。



    玉牌冰涼,指尖溫熱,我在這涼和熱中一時忘了該如何應對,只能笨拙地別開眼睛。



    不是,盛承謹,你好好說話不要立 flag 啊。



    24



    我們一行人站著的地方,應該是個小山丘,但現在,只有此處可落腳,下面是一片汪洋。



    徽州的治安情況比消息裡說的要好。



    一路走來,雖都是流離失所形容枯槁的災民,但未見發生什麼動亂。



    都是想安穩度日的小老百姓,誰真的想去做暴民呢?



    但徽州的受災情況超過了我的想象。



    哪怕到了 21 世紀,人類社會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渺小的。我成長的二十多年裡,也是夏天經歷過洪水,冬日聽聞過雪災,但每每大災之後是大愛,科學有效的救援手段能極大地降低損失、撫平創傷。



    可這裡的水災,太讓人絕望了。



    原本是村落的地方,已被數米深的水淹得連屋頂都不剩,洪水裹挾著牲畜和瓦片洶湧向西,匯成一眼望不到頭的汪洋。



    天上層疊的濃雲預示著,當下雨歇只是短暫的,一場暴雨已經在雲端醞釀。



    災難總會有超出想象的猙獰模樣。



    張知縣一臉痛心地指著東南方位比劃:「那裡是糧田,早稻本來都快能收割了,結果上游決堤,大水衝下來,淹了個乾淨。百姓未來一年的口糧也沒有了。」



    楊知府趕緊找補:「現在恪親王親自來到徽州,是百姓之福,相信定能感化上天,早日平息水患……」



    「本王也不懂這治水的事,只是看張知縣呈上來的那套方案用紙頗多,有模有樣,姑且按照那個去辦吧。」盛承謹懶得聽知府阿諛奉承,為張知縣站了臺,就一揮手屏退了一群人。



    他應該也是沒見過這樣的情景,畢竟洪水從來都衝不進皇宮的高門大殿。



    盛承謹神色凝重:「我總想著,被踐踏和威脅已經是難以忍受,卻沒想過有片瓦遮蔽風雨,有糧食抵禦飢寒,已經是難得的幸運。」



    「王妃,你相信我會是個好皇帝嗎?」盛承謹用只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問。



    「我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沒有選擇,我一睜眼就已經在你的陣營,不幫你我就活不了了。」



    「那如果……你一開始就在太子那邊,你也會幫太子的嗎?」



    「在我看來,你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都是覺得自己很有苦衷的政鬥選手,有多大不同呢?



    更何況我一個被人拿捏在手心的小角色,保命才是本能和任務,哪有資格說幫這個不幫那個?



    即便是因為我的存在,這歷史有了不同的走向,我也只是天道放在人間的一顆棋子罷了。



    我不由地嘆了口氣。



    「沒什麼不同也好啊。」



    「什麼?」



    「至少你從來沒說過我這番行事,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盛承謹自嘲地一笑。



    「人各有苦。況且好男兒志在四方嘛,也可以在造反。你心思縝密還有能力,想取而代之也無不可。」



    「而且我還有你。王妃,我以後更要看好了你,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王妃,你陪著我,看著我做一個好皇帝,好嗎?」



    我沒敢回答。



    我總覺得的這種家國天下的事離我太遠。



    哪怕我現在已經置身其中,但潛意識裡總覺得這段經歷很虛無,說不定哪天一覺醒來發現只是一場很逼真的夢。



    我沒敢想那麼長遠,就像是升級打怪之後就應該叉掉遊戲,然後投入到現實的寫報告中,如果真的幫盛承謹奪了皇位,我難道還真的要在深宮中當所謂的皇后嗎?



    正想著到時候能不能按 esc 退出,和我們一起來視察情況的人群裡傳來一陣喧囂。



    盛承謹戒備地拉著我的手。



    「小姐!」雪竹跑回到我身邊。



    「王爺,受災的百姓聽聞您到來,要過來跪謝天恩呢!」楊知府還是一臉諂媚。



    「不必了,本王也只是受父皇之命。」盛承謹一臉冷漠,把我護在身後。



    說話間,人群中十幾個人一邊喊著「感謝天恩」,一邊朝我們衝過來。



    侍衛們挺身攔截,但那幾個大漢塊頭都不小,和侍衛們推推搡搡,場面愈發混亂。



    嚴明在我旁邊正和幾個大漢纏鬥,雪竹遠遠地被推到了一邊,盛承謹也被人拉著無法脫身。



    突然一個人迫近我身邊,表情凶神惡煞,朝我吼著「你們這些當官的才應該死!」



    我被吼得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這人就衝我肩上推了一把,力道之猛讓我根本站不住,一下子摔入了洪水之中。



    「王妃!」盛承謹一把推開眾人衝過來,想要抓住我的手,但根本來不及。



    25



    洪水湍急,我一下子被衝出了好幾米。



    水很深,腳下沒著沒落的,再加上我水性一般,不會控制身體,浮浮沉沉的灌了好幾口水。



    厚重的袍子裹在身上更是增加了阻力。



    完了,這下可能真要退出遊戲了。



    就在我佛系地準備涼涼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背後託了我一把。



    我趕緊把頭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氣。



    「王妃你不要亂動,我救你!」



    盛承謹熟悉的臉出現在我面前,像是帶著光環的天使。



    是的,落水以後越是掙扎,越是讓施救的人耗費體力,說不定最後兩個人都折在水裡。



    我說服自己放鬆下來,完全相信盛承謹。



    拼命放鬆反而容易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出門前的 flag 為什麼立我這裡,一會兒想盛承謹你一個王爺,為了我連命都不要了?



    水太急了,盛承謹拉著我根本遊不動,還被我拖累地灌了幾口水。



    營救的侍衛們也只能在我們身邊圍出人牆,一點一點推著我們。



    上游帶下來的水裡滿是沙石,一個激流砸過來,我們好不容易游出來的距離又退了回去。



    還有時不時衝過來的木片雜草,把剛拉好的人牆一下就衝散開去。



    湍急的洪水裡,一群人抱成一團,浮浮沉沉,艱難向前。



    我身上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沒力氣。



    死沉死沉帶不動,說的就是我吧。



    「盛承謹你別管我了,你快上去。」我用最後的一點力氣衝他喊。



    「我一定能救你!」盛承謹根本不聽勸,抱著我又往懷裡收了收。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侍衛們從岸上一個接一個連成一道鏈,這才終於把我們拉了上去。



    我躺在地上完全失了力氣。



    迷迷糊糊只覺得有人一直拍我臉。



    我胡亂抬手攔他:「盛承謹你別打我……我答應陪著你……」



    然後就溫柔地走入良夜,徹底沒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還是被人喂湯藥。



    不同於剛上線的時候被捏下巴灌藥的待遇,這回喂藥手法略好了點。



    也就是略。



    還是把我給嗆了。



    我準備數落一下雪竹,一睜眼發現往我嘴裡懟湯匙的是盛承謹。



    既然手法生疏,你讓專業人士做不好嗎?



    我內心正吐槽,又給嗆了一回。



    「王妃你醒了!」盛承謹眉眼俱笑,激動地給我擦嘴。



    擦了我一臉。



    我再不醒就被你嗆死了呢。



    我瞧著他面上都失了血色,如瀑的黑髮溼漉漉的,髮梢還在滴水,更襯出蒼白脆弱。



    想必救我的時候丟了半條命吧。



    突然覺得還挺過意不去。



    「多謝王爺。」



    「王妃你真的要好好謝謝本王,這可是救命之恩。」



    哎?你不應該說不用謝嗎?



    「那……我下個月多給你賺點錢。」



    盛承謹可能太激動了,俯身抱住了我。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身上燙得厲害,而且身體在微微顫抖。



    「王妃,你答應了要陪我的,你可不能走。」聲音裡還有點委屈。



    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在我的耳邊。



    可能是剛才沒擦掉的湯藥吧,我這麼跟自己說。



    結果盛承謹抱著我就不起了。



    我默默忍了一會,推他,沒推動。



    他昏了過去。



    「小姐,王爺把你救上來以後,嘴唇都已經發白了,還非要親自抱著你回驛館,一刻不停地照顧你。」



    雪竹給盛承謹換上冷毛巾,物理退燒。



    但他照顧的也不好啊,我心裡想,這種事還是讓會的人做好了。



    我擰了個毛巾遞給雪竹:「你給他擦擦臉啊,我怕他燒得難受。」



    「知道了小姐,你已經囑咐了三十回了,王爺現下燒都已經退了。」雪竹話裡抱怨,嘴角還往上勾著。



    「哎呀,那他怎麼還是不醒啊,你再給他擦擦。」我又擰了個毛巾。



    不過,剛才他是真的哭了嗎?



    26



    陸然進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沒藏好的緊張。



    他先是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確認了我還是全乎的,神色稍稍放鬆。



    陸然朝盛承謹作揖:「聽聞王爺和王妃落水,王爺如何,可有受傷?」



    盛承謹剛醒,嗓子還有點啞:「讓陸先生擔心了,本王沒事,陸先生來的時候,沒有遇上其他人吧?」



    「王爺恕罪,是在下一時心急,沒有按照我們之前定下的計劃來。不過路上都留意了,沒有驚動其他人。」



    「陸然你趕路肯定累了吧,本來預計你明天到的,想必是聽到王爺生病的消息心急如焚,才快馬加鞭趕過來的。」他倆之間的氣場有點奇怪,我趕緊見縫插針打圓場。



    「陸先生去歇歇吧,我們今晚再議。」盛承謹示了示意,陸然做了揖告退。



    「你別這麼嚇唬陸然。」我給盛承謹遞茶。



    「怎麼,你心疼了?」他還不接。



    「我當然心疼了,我心疼你啊。你看你整天思慮萬千的,還要抽出空見義勇為救我,我多心疼啊。」我坐到床邊給他遞,就差送水上嘴了。



    「什麼見義勇為,我可是看在你是我王妃的面子上才救的你。」



    被順毛順得舒服,盛承謹總算接了茶,還勾了一下我的小指頭。



    「我對王妃可是救命之恩啊,你可要好好心疼心疼我。」盛承謹可能發燒燒壞了腦子,竟然衝我撒嬌。



    「嗯……行啊……那我給你……講故事吧。」



    「講個故事就打發了?滴水之恩得湧泉相報啊。」



    「什麼叫講個故事?我這故事千字一百呢,今晚限時免費,你愛聽不聽!」



    「聽聽聽,但我頭疼得厲害,你順便幫我按一按。」



    這也不過分,畢竟人家舍了命救我呢。



    還沒來得及點頭,盛承謹就往上撐了撐身子,腦袋枕在我腿上了。



    他。躺。我。腿。上。了。



    我像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坐著不敢動。



    但盛承謹輕車熟路一樣,頭枕在我的腿上還各種扭,一會兒就調到了最舒服的姿勢。



    「王妃你別愣著啊,快給我按按。」



    哎小夥子,你說話別動手啊,你手在空中亂揮,咱們倆又挨這麼近,你準備揮到哪呢?



    我趕快把盛承謹的手按下了,然後去跟他掰頭,不是,去給他按頭。



    我還是第一次從這種角度打量盛承謹。



    他個子高,我平常都得仰著頭看他。看他精緻的下頜線,看他鋒利的唇形,看他眼神裡勾著算計運籌帷幄的樣子。



    但現在,他放鬆地閉著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投下一片纖長的陰影,像是設好了圈套誘惑著人去採摘,但明明又透著天真和脆弱,讓人不忍觸碰。嘴巴無意識地微張,紅潤的唇邊是剛喝過茶的痕跡。



    還挺好看的。



    按頭就按頭吧,講故事就講故事吧,限時免費也值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



    「王妃你的故事呢?」盛承謹舒服地鬆了鬆肩,聲音也變得軟軟的。



    「故事啊,得從一個叫穆卿的女孩子說起。」



    「卿卿我我的卿嗎?」



    「是的卿。」



    「哦,那就是卿卿我我的卿。」



    「盛承謹你還聽不聽了?」



    「聽聽聽!……王妃,穆卿就是你吧?」



    「嗯。」



    我點頭,成為穆清蘭之前,我是穆卿。



    「聽說我父母當年很是相愛,在我還沒出世的時候,就給我起了名叫穆卿,傾慕慕卿,卿卿暮暮朝朝,多好的寓意。



    可惜,我出生,母親卻難產而死。父親自責悲慟卻沒有辦法,只能把一腔怒火發到我身上。」



    人總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怒,憤怒不下去了,就想辦法為自己開脫。



    「但這不是你的錯。」盛承謹撫了撫我的手。



    「嗯,但我也是長大以後,才明白這些並不是我造成的。



    沒過幾年,父親也意外過世了,我就跟著爺爺生活。



    爺爺對我特別好,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包容我的任性和壞脾氣,每次在我把自己逼進死衚衕的時候,他都能從身後拉住我。



    他總是摸著我的頭髮叮囑我,不要怕,要好好的。」



    「但可惜,我小的時候性子倔,總覺得世界灰暗,人和人之間沒有真正的情感。



    所以,對於爺爺的付出,我總是冷漠地應對。



    ……可能……那時候也是覺得自己不配吧。」



    「後來,我慢慢長大了,想明白了一些事,也終於想放下戒備去感受這個世界,去接納別人的善意,爺爺卻不在了……」



    這些事曾經讓我銘心刻骨,如今說出來卻已經恍如隔世。



    盛承謹不發一言。



    但我卻能從他偶爾急促呼吸中感受到,他在認真地聽,認真地感受著我的成長。



    童年裡恐懼無措的兩個小人兒,跨過幾千年的時光,奇妙地有了共鳴。



    想變成對方,感受他的苦樂;又想保持心中的熾熱,去化開他的心防。



    「所以你把對爺爺的感情投射到穆老將軍身上。為了穆老爺子,你和我一起謀事,還讓我改計劃去承襲皇位,以保住穆家忠勇的名聲。」



    「……我承認,我是有這層私心的。」



    盛承謹卻沒有我預料中的生氣,反而是溫溫柔柔地衝我一笑,握著我的手更緊了緊。



    「那你可知道,我當時答應你,也是有私心的。」



    「卿卿,你就是我的私心。」



    27



    這情話說得我滿臉通紅小鹿亂跳,二鍋頭都沒這麼上頭。



    我輕咳一聲,趕快岔開了話題。



    「那你不好奇我是怎麼變成王妃的嗎?」



    「卿卿請講。」



    「我穿越了。」



    「……」



    「穿越就是……附在了穆清蘭身上。」



    「借屍還魂嘛,跟我猜的差不多。」



    emmmm 原來你這麼看我的。



    「也不太一樣,我是從未來來的。」



    「……」



    「未來就是以後,一千年以後的以後。」



    「……」



    「一千年你有概念嗎?就是說人類是從猴子變的,我看著你,就像你看著猴兒一樣。」



    我這話題岔得,剛才的氛圍一點兒都沒了。



    「哎呀也不是說你像猴兒,就是猿猴……」



    「行了,你還是別說以前了,說說你們的以後是什麼樣子。」



    「以後……王爺知道火藥吧?」



    「嗯。術士煉丹藥的時候得到的配方,以硫磺、雄黃合硝石,並蜜燒之,則焰起,燒手面及火盡屋舍。這便是火藥,用於行兵打仗,燃之可抵百人。」



    「對,你們打仗,用的是刀槍劍戟這些冷武器,靠的是戰士們貼身肉搏;但有了火藥就不一樣,它用瞬時釋放的熱能轉化為強大的動能,擁有巨大能量的熱武器。」



    「現在,盛朝的火藥技術還在初級階段,配方粗放,原材料稀少,製作工藝也不夠精良。」



    「但我所在的以後,這樣的原理早已不侷限於火藥,我們有了核能,以理服人,我們甚至還發射了火箭,把人類帶到了月亮上。」



    「總之,幾百年以後的人類,上天入地,在你們看來無所不能。」



    我越說越起勁,感覺自己是跨越時光過來的文明使者,帶給這個世界知識的光。



    「那你之前的生活豈不是很美好?」盛承謹噘嘴。



    「何止是美好,照理說我現在應該正在空調房裡剝著龍蝦連著 wifi 吃瓜,可現實呢,覺也睡不著,頭髮還稀少,你還老作妖,對我也不好。」



    「我哪對你不好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了,你要提前造反,你要我治水患,你要開學院,你要藏私錢,我哪樣沒應?」



    是我要造反啊?!哎?什麼私錢……



    「還有啊。」盛承謹頓了一會兒幽幽地說:「我們這裡也有很好吃的瓜。」



    別這麼要強,你們這兒的瓜還不是我說的那種。



    「卿卿,你想回去嗎?」



    這個問題,你要是剛把我從城牆上摘下來的時候問,我肯定扇你一巴掌麻溜地就回了呀,「不想」這個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好嗎?



    但你現在問我吧,我就猶豫了。



    先是我是真不知道怎麼回去,穿越好像是一種被動技能。



    再者,我也真的得承認,這裡有小可愛雪竹夏蓮,有幫我操盤的合夥人梅知寒,有送了我傳家寶刀的穆家爺爺,還有信我挺我改了十年籌謀的陸然。



    當然,還有這個老給我下套,但救我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的盛承謹。



    我好像……不是那麼期待回去了。



    但我不能說!



    21 世紀的新新人類,不能隨便就真香。



    我穆卿就是爬也要爬回去,不吃你盛家一粒米!



    「還是有點點想的。」用最慫的語氣,表達最剛的中心思想!



    盛承謹眼神裡滿是失落。



    哎呀,你不要這副表情,你客觀點想想,你們的發展還是太落後了,人類的進步你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盛承謹偏不客觀,他要打感情牌:「卿卿,你別走,你在這裡陪陪我。」



    「好的我不走。」



    我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了口!



    「但是,盛承謹,我不走不是因為你的要挾,是我真的想留下來。」



    盛承謹笑得像個一百五十斤的傻子:「卿卿,我哪有要挾你,明明是你沉迷於我的美色。」



    我突然覺得這筆生意有點虧。



    「哎,但我在這裡沒著沒落的,心裡還是慌得很,盛承謹,下個月銀子要不別上交給你了吧,我留著點,心裡能踏實點。」



    「卿卿守著那麼多銀子,反而更不放心吧,我幫你收著,你不用操心。」



    「我哪能讓王爺費心呢,我幫你分擔一半吧。」



    「四分之一吧,畢竟這也都是卿卿的辛苦所得。」



    你也知道是我辛苦所得啊,你這是給我返了 25% 的所得稅嗎?



    我跟盛承謹還沒談攏,正準備動手分輸贏呢,陸然就來了。



    「見過王爺,王妃落水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28



    「所以真的不是五皇子?」我殷切地給陸然倒茶。



    「五弟不是有這份兒心思的人。」被盛承謹截住搶走了。



    「是的,那些壯漢體格魁梧,都不是難民應有的樣子,他們供詞說的是「太子和王爺都德不配位,應該由能者居之」,言下之意直指五皇子;



    但嚴侍衛命人秘密察訪,發現這些人其實是由楊知府安排的,而楊知府正是太子派系。」陸然自己倒茶自己喝。



    「太子這一手玩得真是喵啊!



    按他預想的,我落水,盛承謹肯定不會救我,這樣穆家和王府反目,盛承謹也得被人戳脊梁骨;



    然後這事兒再一傳開是小五乾的,百姓後知後覺恍然大明白,原來他們心裡才華橫溢的五皇子竟然也是手黑之人,輿論肯定要反撲;



    再加上毒瘤盛承謹也得因此恨上他,這下小五遠的近的都當不成好人。」



    我嘖嘖讚歎,又覺得不值。



    太子把這政斗的心氣兒放到政事上,摘了「無能」的帽子,就也不用鬥得這麼辛苦了。



    「太子這樣做,也是為了震懾王爺,讓王爺不要對之前貪墨賑災款的事深挖徹查。



    所以目前來看,太子對王爺還沒有太大的戒備,主要還是在與五皇子對抗周旋。



    此次王妃落水,王爺一定惱火憤怒,但現下不是直接撕破臉的時機,王爺還需再隱忍一下,待日後我們定用致命一擊,為王妃出這口氣。」



    陸然雖然勸著盛承謹,但語氣裡也隱隱帶著憤恨。



    「此次徽州之行,我們本來也是要自己製造一些小插曲的。



    但是王妃被人設計,這是本王不可容忍的,現在談「致命一擊」還為時尚早,這口惡氣,本王會先幫卿卿出掉。」



    盛承謹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桃花眼微眯,狠厲異常。



    這倆人一個比一個憤怒,都是想為我出氣。



    但作為當事人,我反而不怎麼生氣。



    官場嘛,平常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真要鬥起來鬥,就只有你死我活。



    我留了你一命,他日風水輪流轉,你不會對我感恩戴德,反而嘲笑我不夠狠絕。



    只是,為什麼非要鬥呢?蛋糕做大一起吃不好嗎?



    「既然人家插曲已經幫我們準備好了,我們也不用自己折騰了,剛好趁這個時機去查探一下,對了,陸然,那個地方找到了嗎?」



    「找到了!王妃果然是神人!我根據王妃的圖示,朝徽州東面一路探測,果然是找到了。」



    「哈哈哈哈哈找到了就好。」難為陸然了,我那個圖示,快把整個徽州東都圈進去了。沒辦法,誰知道這幾千年地貌有多大變化。



    「王爺,我們今晚出發,快馬加鞭,估摸著清早就能到。順利的話,晚上就能折回來。



    白日裡,只需留下雪竹對外說王爺身體不適,不會有人懷疑。」



    「好,陸先生安排得很妥當。」



    一般來說,陸然的安排確實都很妥當,我也沒細想。



    但這一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我又說不上。



    晚上臨出發,我知道哪裡不對勁兒了。



    「快馬加鞭」。



    但我不會騎馬。



    這身子是穆清蘭的,說不定上了馬自動就會騎了?



    或者,有沒有五分鐘速成的騎馬教程?



    我正對著馬盤算著,要不要現在裝肚子疼。



    盛承謹走過來託了我一把,把我放馬背上了。



    然後他踩著馬鐙,轉身上馬,跨坐在我後面。



    手臂在一側有力地環著我的腰,盛承謹的胸膛緊緊地貼著我的背。



    不知道是從身後傳過來的心跳,還是我自己真的這麼緊張,我整個人腦海裡都是咚咚咚的跳動聲。



    盛承謹微微低頭,在我耳邊輕笑:「卿卿怎麼全身繃得這麼緊?」



    溫熱溼潤的呼吸灑在我的脖頸處,我僵著脖子微微偏頭看他。



    月色給他籠了一層光,纖長的睫毛下是溼漉漉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樑,微微勾起的唇,美好的輪廓被月光細細描摹。



    「王妃坐穩了,可不要,對本王有非分之想。」盛承謹笑意更深,夾了一下馬肚,揚鞭出發。



    什麼非分之想?我們名義上可是夫妻!



    馬兒跑得飛快。



    不及我腦內車速。



    美人關難過。



    墮落了。



    29



    跟預估的差不多,天剛矇矇亮,陸然告訴我們到了。



    下馬環望,我們身處一處荒無人煙的山丘。



    這裡地勢略高於平原,再加上沒有上游洩洪的問題,因此受災並不嚴重。



    夏至時期,本應被綠植覆頂的山體,卻因為大雨的沖刷,露出原本土壤的顏色。



    「根據王妃的圖示,我們找到了這裡,這是鞍山東北的一處荒山。王爺請看。」



    陸然捧了一把土給盛承謹,「古人云,便是所謂的的「鐵帽」現象,也就是說,山表土壤呈這樣的暗紅色,就意味著這山中藏有鐵礦。」



    盛承謹捏了一撮陸然手裡的土,細細打量。



    「在下還找了信得過的尋礦人探查,經露天掘取和地下鑿坑,發現有不少磁石可以直接吸附在鐵器上,這就證實了此地有大量鐵礦,礦石品位高,且礦藏不深,易於開採。」



    放眼望去,山表土壤都是暗暗的紅色,平平無奇的一處荒山,突然身價倍漲成了礦。



    盛承謹點了點頭。



    鐵礦意味著鐵器,一處未被發現的鐵礦,也就是一個巨大的私房兵器庫,亂臣賊子的秘密花園。



    盛承謹看我在四處扒拉著土塊,根本沒認真聽,就湊了過來。



    「卿卿在找什麼?」



    「找到了!」



    我在一片碎石裡翻出了一顆閃耀著金黃色光芒的小顆粒,興沖沖地舉著給盛承謹看。



    「這是……黃金?」



    「對王爺來說,這可要比黃金還寶貴!」我把這小顆粒放到盛承謹手裡,「這叫,看起來和黃金很像,但其實是一種硫化物礦物,叫做黃鐵礦。」



    盛承謹還是一臉的不解。



    「王爺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的火藥嗎?火藥主要由硫和硝配以其他的輔料製成,硝易得,但是硫難求,這個黃鐵礦裡含有硫元素,可是煉製硫的絕佳原料!」



    我咧著嘴笑,看著盛承謹從一臉懵逼到眼裡迸出星星,然後下一秒就天旋地轉。



    盛承謹把我抱起來轉了兩圈。



    「卿卿你真是我的寶貝!」



    「可不是嘛,我就是寶藏女孩!你快把我放下來,我還有點暈馬。」



    我們三個也不顧什麼形態儀表了,撩起裙子袍子席地而坐。



    這個手裡捧著泥土,那個手裡拿著石頭,看起來多親近自然似的,談話內容全是大逆不道。



    「鐵器相當於給士兵 1+1 的加持,但是火藥卻能以一當百,相當於用熱兵器對冷兵器的降維打擊。」



    「是的,我們如今兵力不足,有火藥可以大大增加勝算。」



    「火藥中硫和硝的含量 1:3 時效果比較好,再加一些輔料,比方說巴豆、砒霜這些有毒物質,就製成了毒氣彈,爆炸後生成的煙四處飛散,進一步增加攻擊力。」



    「嗯,這一招雖然不夠光明磊落,但如若真到必要時刻,也不失為一個殺敵計策。」



    「而且我們現在既有鐵也有火藥,可以用鐵製成空心的殼,內部填上火藥,增加了爆炸的威力,比較適用於攻城爆破。」



    「王妃這個方法在下還從未聽過,待回去後認真研究。」



    我和陸然又你來我往地安排好了盛承謹一路炸金花的謀反之路,眼前彷彿已經是滾滾硝煙和千軍萬馬。



    太過默契以至於謀反者本人都插不上話。



    「咳咳。」一聲伴隨著醋意的輕咳。



    「王爺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知道這麼多?」我多會看眼色啊。



    「也不是,本王並不疑心王妃,想必卿卿也不會對我有什麼算計。」



    所以你只是為了刷一下存在感嗎?



    「那是因為我穿越之前來這裡盤點過。」我還是乖巧地坦白。



    說起來就心酸,21 世紀的白領們都是出入豪華寫字樓,但獨獨我是不一樣的煙火。



    作為搞審計背調的小民工,我這個「民工」的稱呼真是不冤。



    所謂盤點,就是去養豬場數豬,去綠植公司量草,自然也要到礦業集團盤點礦山和礦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