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玉 作品

第 21 節 花奴挽柔

    亥時將至,他心中天人交戰,腳步卻到底沒有往城南而去,夜風拂過衣袂,宋舒白滿心沉重地折回了書院,芸娘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這一夜,宋舒白輾轉反側,越想越不放心,眼前浮現的全是莫挽柔那張楚楚動人的面容,他終是按捺不住,起身點了一盞燈。

    無論如何,他都得去那土地廟看上一眼,莫挽柔那個死腦筋,萬一等到現在還沒有走呢?

    宋舒白踏著月色,提燈趕到了破舊的土地廟,那裡卻空無一人,只有蕭蕭冷風吹得窗欞作響。

    他四處找遍也沒有看到莫挽柔的身影,心中暗鬆口氣時,鼻尖卻隱隱嗅到一股血腥味。

    燈盞照去,宋舒白定睛一望,臉色陡然大變,心頭狂跳不止——

    那牆角處的一堆稻草上,竟然有一灘暗紅的血漬,在月下觸目驚心!

    宋舒白徹底亂了。

    接下來三日,莫挽柔都沒有來書院,宋舒白去她家中尋她,卻也院門緊閉,無論他怎樣呼喊都敲不開那扇門。

    等到了第四天,莫挽柔終於來了書院,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一見到宋舒白就慘白了一張臉,轉身就走。

    宋舒白趕緊追了上去,在書院一處假山下攔住了莫挽柔,他將她拉入山洞裡,一顆心都要炸出胸膛了,他只想知道那一夜她究竟有沒有去赴約,究竟發生了什麼?

    哪知莫挽柔竟拼命掙扎,身子痛苦地顫抖著,淚水洶湧落下:「求求你,別再戲耍我了,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她這樣激烈的反應更叫宋舒白慌了:「挽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啊,那一夜到底怎麼了……」

    宋舒白一雙眸中血絲遍佈,他這些天沒睡過一個好覺,滿腦子都是莫挽柔,他從沒有那樣後悔過,後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

    「求求你了,你別再問了……」莫挽柔淚如雨下,步步後退:「你放過我吧,我什麼也不奢望了,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是我貪心,不該又對你生了心思,老天看不過才懲罰我的,我不會再貪圖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我只想跟我弟弟好好活下去,你放過我吧……」

    她悽然的字字句句迴盪在山洞中,聽得宋舒白心如刀割 他嘶啞了喉頭:「你是不是,是不是在那土地廟裡……受欺負了?」

    城南的土地廟一帶,總有些醉酒的乞丐,或是流浪漢什麼的,宋舒白不敢去想那最壞的結果,卻又不得不去想。

    山洞裡,莫挽柔身子一震,聽到宋舒白問出的那句話後,整個人退縮得更厲害了,險些撞到身後尖銳的石壁。

    宋舒白趕緊將她拉住,他眼眶通紅,胸膛起伏著,每一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我後半夜去找你了,在那廟裡,看到了一攤血……」

    一句話還沒說完時,莫挽柔已陡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她猛地堵住耳朵,淚水奪眶而出:「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宋舒白如墜冰窟,瞬間遍體生寒,他一下像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氣般,連站都站不住了。

    便就在此時,一道俊挺身影霍然出現在山洞中,一把拉過了莫挽柔,迎面就狠狠給了他一拳。

    「你這個混賬,我姐姐的一生都叫你給毀了!」

    少年悲憤交加的聲音響徹山洞,宋舒白跌跪在地,心口絞痛到難以呼吸,他埋首慟哭,失去了往日所有的清雅氣度,滿臉泥土灰塵,哭得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對不起,挽柔對不起……」

    (六)

    山洞一事後,莫挽柔便向院首告了長假,不再去書院,莫君庭不放心她,也跟著告了假,幾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了姐姐身邊。

    月照庭院,房中水霧氤氳,莫挽柔坐在木桶中,又一次擦洗起了自己骯髒的身子,那不堪的回憶不斷襲入腦海中,她終是捂住了臉,泣不成聲。

    宋舒白邀約的那一夜,她猶豫了許久,卻到底還是去了城南那間破舊的土地廟,還換上了去年生辰時,莫君庭攢錢買給她的一件漂亮衣裳。

    可直到夜色迷濛,寒風呼嘯,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時,她都沒有等來宋舒白。

    她心中正難掩失落之情時,廟中卻隱隱飄來了一陣酒香,黑暗中,有隻大手猛然伸出,從背後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濃烈的酒氣中,那人將她壓在了稻草堆上,粗暴地吻住她的唇,撕扯著她的衣裙,她拼命尖叫掙扎著,可全都沒有用,撕心裂肺的痛楚貫穿了她全身,鮮血流在了稻草堆上,她將一輩子的眼淚都淌盡了。

    那是她此生再不願去回想的可怖夢魘,她甚至連那個人的模樣都沒有看清,便被他奪去了女子最寶貴的貞操!

    屋外夜風颯颯,莫君庭守在門口,聽見裡頭久久沒有動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接連喊了幾聲「姐姐」,卻沒得到任何回應,他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白霧瀰漫中,一道人影沉在浴桶最下面,緊閉著雙眼,死死咬住唇,木桶中都有血絲浮起,莫君庭瞳孔驟縮,伸手撈向莫挽柔,「姐姐,姐姐你別嚇我……」

    燭火搖曳,莫挽柔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張臉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她竟然已經有了尋死的念頭,莫君庭握住那隻冰冷的手,一顆心後怕不已,他失神地望著她的面容,在燈下喃喃自語道:「姐姐,難道……難道我真的做錯了嗎?」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陡然陰鷙起來,千怪萬怪,一切都要怪在宋舒白身上,為何他還要來糾纏他姐姐!為何他就是陰魂不散!

    那一日花圃前,他在暗處聽見宋舒白約他姐姐在土地廟相見,心中恨極,原本只是打算悄悄跟去瞧一瞧,看看那姓宋的究竟要同他姐姐說些什麼?

    卻沒有想到,他竟在書院門口,看見那芸娘拉住了宋舒白,還聽見了他們的全部對話。

    天底下竟有這樣狼心狗肺的男人,他眼睜睜看著宋舒白又折回了住處,再一次棄他姐姐於不顧。

    他滿腔怒火湧上心頭,為什麼,為什麼姐姐要喜歡宋舒白?這道貌岸然,又懦弱無比的男人,究竟哪一點配得上她?

    姐姐明明是屬於他的,是他一個人的,這世上他們只有彼此了,誰也別想搶走他的姐姐!

    一股熱血衝上頭腦,莫君庭陡然在心中冒出一個計劃,一個可以永遠留住姐姐的計劃。

    他拐到了巷尾的酒鋪,買了一罈酒,藉著酒意壯膽,在那風雨交加的夜晚,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城南的土地廟。

    果然,他那可憐的姐姐還痴痴等在那裡,身上還穿著他去年買給她的一件新衣裳,她將自己打扮得那樣美麗,卻是滿心期盼地等待著另一個男人的到來。

    莫君庭眸中有炙熱火光燃起,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藉著酒勁,欺近她身後,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他將她推倒在稻草堆上,狠狠貫穿了她的身體。

    雨一直下著,他埋在她脖頸間,發出了心滿意足的嘆聲,他的姐姐,終於是他一個人的了。

    (七)

    莫挽柔的命被救了回來,心卻像死了一般。

    她不肯喝藥,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的,莫君庭望著她蒼白的一張臉,忽然放下了藥碗,握住了她冰冷的一雙手。

    「姐姐,等我自書院完成學業後,我們就成親吧?」

    床上那道

    纖秀身影終是顫了顫,回過神似的,扭頭看向莫君庭:「說什麼胡話,你是我弟弟啊,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沒有說胡話,我是認真的!」少年呼吸灼灼,握住姐姐的手又緊了緊。

    兩行淚水突然從莫挽柔的眼角滑落下來,「好弟弟,我知道你心疼姐姐,擔心姐姐嫁不出去,可沒關係,我這一生就沒想過再嫁人了……左右我這一輩子已經毀了,千萬不能再搭上你的一輩子了。」

    字字句句悽婉無比,聽得莫君庭也紅了眼眶,他倏然俯身將她緊緊抱住,咬牙道:「什麼你的我的,只有我們都在一起的一輩子,才叫一輩子!」

    莫挽柔感受著少年強有力的心跳,也不由淚灑衣襟,伸手將他緊緊回抱住,「傻孩子。」

    天道不公,這荒涼世間,所幸還有弟弟與她相依為命,否則她當真萬念俱灰,再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春暖花開,在莫君庭的悉心照顧下,莫挽柔終是一天天走了出來,一切苦難似乎都要過去了。

    宋舒白卻在這時找了上來。

    事實上他已經來過許多次了,只是都被莫君庭拒之門外了,這一次,他竟然在半夜時分,偷偷翻牆爬了進來。

    一如多年前,那個夜半翻牆,送嫁衣來給他看的明朗少女,只是那雙記憶中的眼眸,再也不會對他亮起來了。

    莫挽柔對宋舒白的星夜造訪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只是躺在床上一語未發,任由宋舒白跪在她床邊泣不成聲,後悔莫及。

    末了,那個從前被她仰望的男人紅著雙眼,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挽柔,你喜歡什麼樣的嫁衣,我找人去做,你嫁給我,嫁給我……好不好?」

    莫挽柔聽到這話,終於有了些反應,她長睫微顫,望著窗外的月光,搖了搖頭:「你走吧,我不會答應你的。」

    她聲音在屋中幽幽響起:「我不想要人同情,尤其是……你的同情。」

    「不,這不是同情!」宋舒白呼吸急促,恨不能將一顆真心掏出來,「挽柔,我是真的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只是我太笨,察覺得太晚……」

    「夠了,宋舒白!」莫挽柔淚水肆虐,猛地從床上坐起,一雙絕望的淚眼剜向宋舒白,每個字都悽楚無比:「你別再騙我,別再騙自己了,你怎麼會喜歡我呢?你明明最討厭我了,討厭我纏著你,討厭我擾了你的清淨,你如果喜歡我,七年前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留我一人傻傻地等在喜堂呢?如果喜歡我,七年後為什麼又要戲耍我,不來赴約,留我一人在土地廟裡被……」

    後面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莫挽柔身子顫抖著,整個人似乎痛苦到了極點:「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是我不該貪心的,我不該仰望天上明月的,你放過我吧……」

    宋舒白拼命搖著頭,雙目通紅,跪著又往前挪了幾步,才想向莫挽柔開口解釋時,房門已被人一腳踹開,院中冷風灌入屋中——

    「宋舒白,你竟還敢來找我姐姐,你這無恥之徒,你給我滾!」

    少年怒不可遏地上前,一拳又是狠狠打來,宋舒白死死咬住牙,不還手卻也不肯走。

    一片混亂中,莫挽柔驚慌勸道:「別打了,君兒別打了……」

    她身子虛弱得很,想要拉住莫君庭卻不小心摔下了床,悶哼一聲,直接昏了過去。

    屋中的兩個男人臉色陡變,立刻停止了扭打,莫君庭將莫挽柔抱上了床,宋舒白也湊上前來,急聲道:「我在皇城的書院裡學過一些醫術,快讓我看看!」

    月光照在女子蒼白秀美的臉上,宋舒白搭住了那隻纖瘦的手,探聽著她的脈搏,卻是瞳孔驟縮,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莫君庭急忙問道:「怎麼了?」

    月光之下,宋舒白麵如死灰,雙唇顫動著,無比艱難地說出了幾個字:「是,是……喜脈。」

    (八)

    慘遭歹人玷汙已是不幸,竟然還懷上了孩子,這對莫挽柔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她的世界徹底崩塌,躺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我不要,不要這個孩子……」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墮胎,卻被莫君庭阻止了,他說莫挽柔身子弱,遺傳了她母親的體質,這輩子恐怕只能有這一個孩子了。

    「姐姐,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想當母親了嗎?」

    「可我不想要這個孽種,我不想要!」莫挽柔淒厲地哭喊著,伸手竟是想要狠狠打向自己的肚子,莫君庭心頭一跳,趕緊將姐姐緊緊摟住。

    少年也紅了雙眼,差點就想脫口而出:「這不是孽種,這是我和你的孩子!」

    宋舒白端著一碗補藥踏入房中時,正好看見莫君庭坐在床邊,摟著莫挽柔在她耳邊不住道:「我娶你,別怕,姐姐我娶你,孩子生下來,我們一起養大……」

    春去秋來,莫挽柔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正好天氣轉涼,她便罩著披風遮掩拱起的腹部,免得被人瞧見,傳出一些閒言碎語。

    宋舒白時常過來照顧莫挽柔,嘴上仍然

    提著「求娶」二字,莫挽柔卻從不回應,反倒是身旁的莫君庭冷冷一哼:「我姐姐不會嫁給你的,科考將至,只要等我高中狀元了,我就會帶我姐姐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新地方,讓她過上高枕無憂的好日子……」

    少年是那樣自信,彷彿不久後的狀元之位唾手可得,宋舒白卻知道,莫君庭的確是有這個能耐的,只是他對莫挽柔的那份情感,實在太不正常。

    他若當真高中狀元,帶走了莫挽柔,這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

    宋舒白有心想提醒莫挽柔幾句,卻因為一時間發生了太多變故,莫挽柔又懷有身孕,他怕她情緒不穩,只能將一些話藏在心底,靜待日後另尋機會。

    這個機會沒有到來,另一番風波卻隨之而至。

    那是科考前書院最後一次動員大會,莫君庭作為書院最優秀的弟子,在高臺上接受院首授予《千秋冊》。

    這是書院三年一次的儀式,能被寫入《千秋冊》的名字都是書院歷代的佼佼者,莫君庭能得此殊榮,莫挽柔也是倍感欣慰,她思前想後,終是裹著披風悄悄來了書院,她不願錯過弟弟這樣的時刻。

    原本只是遙遙站在人群外,見證著莫君庭的榮耀,卻沒料到,高臺上一道目光陰毒地落在了她身上,就在那院首要提筆之際,一個尖銳的女聲卻忽然打斷了儀式——

    「等等,莫君庭的名字不能載入《千秋冊》!」

    開口之人正是滿臉冷笑的芸娘,她在眾目睽睽下,一步步走下高臺,徑直來到了莫挽柔身前。

    莫挽柔察覺到不對,裹緊披風想要離開時,卻已被芸娘狠狠抓住了手腕,她猛地掀起她身上的披風,那拱起的腹部再無遮掩,徹底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芸娘斥責的高聲響徹長空:「因為莫君庭與他姐姐通姦亂倫,傷風敗俗,不配為書院子弟!」

    這一出令所有人猝不及防,滿書院一片譁然,莫挽柔更是陡然煞白了一張臉,在無數投來的目光中,身子顫抖不已,整個人驚惶失措。

    芸娘卻在旁邊得意洋洋,天知道,她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多久。

    她早就發現莫挽柔懷有身孕了,因為她偷偷跟著宋舒白去過那方偏僻的小院,在暗處看到了莫挽柔拱起的肚子,還偷聽到了莫君庭對她說:「姐姐你別怕,姐姐我會娶你的,我們一起把孩子帶大……」

    芸娘發現了這等驚世駭俗之事,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揭穿,直到今日這場盛大的儀式上,她竟然發現莫挽柔也來了,心中不由暗自狂喜,她終於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撕開這賤人身上鮮血淋漓的傷疤,叫莫家姐弟墜入萬劫不復之地!

    即便紹安城裡人人皆知,莫君庭只是莫家的養子罷了,但卻到底跟莫挽柔頂著姐弟之名,做出這種有悖人倫的事情,也是法理不容,前途盡毀的!

    高臺上,莫君庭攥緊雙拳,眼看著那芸娘還在聲聲羞辱著莫挽柔,他再剋制不住心頭那團火焰,正準備衝下臺保護姐姐時,卻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一步,一記清朗熟悉的男子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莫家姐弟並未行不倫之事,這孩子是我宋家的,有什麼問題嗎?」

    宋舒白撥開人群,站到了莫挽柔身邊,狠狠推開那滿臉驚愕的芸娘,將面白如紙,幾乎都要站不住的莫挽柔摟在了懷中。

    他目視眾人,一字一句中氣十足,迴盪在長空之下:「我與挽柔多年前就有婚約,只差最後一個儀式罷了,而我這次回書院任職,也早跟她私下拜過堂,已然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這個孩子是我宋家的骨肉,誰敢再風言風語,亂做文章,就休怪我宋舒白不客氣了!」

    「你,你在撒謊!」芸娘仍舊震愕不已,她咬牙切齒道:「即便你們真已拜堂成親,但她是罪臣之女,你若跟她在一起,就沒有資格再執教書院,也會連累你宋氏一族的名譽聲望,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她連聲喝問間,依然是想故技重施,拿宋家來逼宋舒白「就範」,卻沒料到,宋舒白摟住莫挽柔的手竟然更加緊了,他已因為宋家放棄過莫挽柔一次,害她被歹人玷汙,追悔莫及,此刻又怎會再受第二次威脅?

    他望著那芸娘冷冷一笑,揚聲道:「既然如此,不必書院來逐,從今日起,我宋舒白自請除冠,免去少傅一職,也跟宋家斷絕關係,一人做事一人擔,絕不累及氏族上下!」

    (九)

    宋舒白一番驚世之舉,震驚了紹安城。

    大好前途,世家出身,為了一個卑賤的女子,竟然統統都可以拋卻。

    宋舒白卻毫不在意旁人非議,反而直接搬去同莫挽柔住在了一起,貼身照顧她的起居。

    他們同進同出,朝夕不離,甚至還會一起去街上買菜,對周圍人投來的各色目光置之不理。

    從前最在乎的那些顏面虛名,好像一下子都變得可笑不已,微不足道了,宋舒白此刻唯一的心願,就是悉心照料莫挽柔,讓她好好地將孩子生下來,他將會用一生去彌補她。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莫君庭萬萬沒

    有想到的,他一貫城府頗深,即便事態如此,也將一切壓在心底,只待自己高中狀元后再作打算。

    總之姐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宋舒白絕不可能奪去。

    當日揭發一切的芸娘,在宋舒白帶著莫挽柔離開書院後,仍是咽不下那口氣,天天指桑罵槐,百般羞辱莫挽柔。

    她並不知道,她那些刻薄歹毒的話語,早已為自己埋下了可怕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