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節 二十一




    看見這樣的場景,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會掉頭就跑,可是現在我竟然還站在原地,甚至一步都沒有後退過。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逃跑,我想,可能是因為如果張大叔的屍體想要弄死我,當時在屋子裡就絕對可以辦到了,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帶著我滿村子的跑,更不需要找這麼一個隱蔽的地方來解決我。



    於是我試著對跪在地上的張大叔講,張大叔,你引我到這裡來,是啷個意思?



    這其實只是我隨隨便便的一問,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得到任何的回應,但是張大叔卻伸手指了一下前面的硃紅血棺。說實話,我被張大叔的這個動作給嚇了一跳。如果我之前有預料到,或許還不會怎麼害怕,可是我本來就是隨口一問,根本就沒想過張大叔竟然能聽懂我說話。



    他的右手一直指著硃紅血棺,並沒有放下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口紅色的棺材,想了想,然後往前走去。棺材還是之前的那副棺材,可是我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對,至於到底是哪裡不對,我一時半會兒又看不出來。



    等我走到棺材旁邊的時候,那棺材蓋子竟然自己應聲打開,我壯著膽子湊上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藉著月光,我看見,在這口偌大的棺材裡,躺著一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全身赤條條,不穿一絲片縷。



    他原本是緊閉著雙眼,可是等我伸頭看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睜開,然後直勾勾的盯著我看,嘴角似乎還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我似乎都還聽見了他笑了一聲,那聲音就是我之前在院子裡聽見的聲音。



    聽見這一聲,我立刻明白了這個小男孩的身份,嚇得我趕緊後退,差點一屁股跌倒在地。我早該想到的,這口紅色的棺材竟然是為了趕走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那麼那個傢伙現在肯定是還躺在棺材裡面,我自己竟然還傻逼似的走過去看。



    可是,張哈子他們不是去對付這個傢伙了麼?為什麼這個傢伙還會出現在這裡?



    我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還差點撞到跪在地上的張大叔的屍體,被他差點給絆倒。現在我不管張大叔為什麼會帶我來這裡,我只知道我應該馬上從這裡離開,並且給張哈子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救我。



    可是我拿出手機之後,卻發現這裡和我老家一樣,並沒有信號!怎麼辦?這裡四處都是青竹,就算是我大聲呼救,也不一定有人能夠聽見。再說了,如果我大聲呼叫,會不會激怒棺材裡面的那個傢伙,讓他動怒,以至於更快的解決掉我?



    我儘量的不發出聲響,甚至是連呼吸都很努力的放慢放緩,如果有可能,我或許真的會停止呼吸以便不發出聲響。可惜的是,我辦不到。



    在月光之下,我看見一隻嫩嫩的小手,攀上棺材的邊緣,然後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然後是他的眼睛,從棺材的邊緣冒出來,笑眯眯的盯著我看。與此同時,那口硃紅色的棺材,竟然開始自己左右搖晃起來,幾乎是瞬間,我想到了小孩子的嬰兒床!



    嬰兒床是長長方方的,棺材也是;嬰兒床可以左右搖晃,現在我眼前的這口棺材不正在做這樣的事情麼?



    我萬萬沒想到,這口硃紅色的棺材,竟然是那個傢伙的嬰兒床!



    我看見他的腦袋全部伸出了棺材,跟隨著棺材的左右搖晃而擺動,可是,不管棺材怎麼擺動,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甚至,還咧開了嘴,露出嘴裡的牙齒。這牙齒,竟然是猩紅一片,就好像是剛剛喝過了血一樣。難怪周圍會有這麼多死雞的屍體,原來都是被這個傢伙吸了血去!



    棺材還在搖晃,但是那個傢伙已經邁出一條腿跨過了棺材,他這是要出來!



    我想都沒想,轉身就跑,跑的時候還努力的回想著當時張哈子教我的那個八卦步,雖然學的很是不全,但總比沒有好。我身上沒有銅錢,但我身上卻有幾枚硬幣於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當初陳先生對付黑貓時候的本事,把銅錢夾在指縫間,不斷地結著手印,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結了印再說。然後就一股腦的把硬幣朝後面砸過去。



    這些動作全部都是在跑路的過程中完成的,我相信我現在肯定沒有時間糾結我到底有沒有砸中後面的那個傢伙。



    我在來的時候就刻意的留意過這條小徑該怎麼走,就是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的時候跑錯路。可是儘管如此,我跑了十幾分鍾之後,我發現,我又回到了原地!



    張大叔的屍體還跪在原地,那口硃紅色的血棺也躺在他的面前,左右搖晃。而那個小男孩,站在棺材的旁邊,伸出他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搖晃棺材。力氣之大,令人乍舌!



    在月光之下,我竟然看到了他的影子!也就是說,這個傢伙的身體,是真實存在的,我看到的,並不是一個陰人!



    可是,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四歲的小男孩,不是五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麼?為什麼他的屍體能夠保存的這麼完整,就好像是一個真正的活人一樣!?但是,既然他有真正的身體,為什麼張漸老爺子講這個傢伙要張家人的身體?



    難道,張漸老爺子在說謊!?



    第 205 章 留給我的



    張漸老爺子之前說他只剩下一個人形影子屍胎,是沒有身體的,所以整個張家村的人才會躲在屋子裡,不讓他鑽進村民的影子裡面從而控制住村民的身體,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施展匠術。可是,我現在明明看到了這個小男孩是有影子的,也就是說,我看到的是一具身體。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他是有身體的,為什麼他不進入自己的身體裡面?而是非要控制一個張家人的身體?



    而且,張漸老爺子之前給我們說的是張哈子的爹老子四歲就死了,經過了起死回生和那第三個人的聯合手段,應該是把張哈子的爹老子給復活了的,雖然留下了一個屍胎的後遺症,但是身體肯定是被複活以至於可以繼續成長,否則張哈子的爹老子怎麼可能娶親生子,而且還生出張牧和張哈子這樣傑出的兒子?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張哈子的爹老子的身體是可以繼續生長的,經過五十多年,現在張哈子的爹老子肯定已經是一箇中年大叔了,那我現在看到的這個四歲小男孩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個小男孩的聲音和我之前在院子裡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和那個屍胎絕對是同一個人,畢竟聲音這個東西,很難模仿。既然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張漸老爺子要刻意隱瞞這個小男孩身體的存在?他到底要隱藏什麼?當年的私情還有多少是他沒有告訴我們的?五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張漸老爺子這麼刻意的去隱藏!



    當那個小男孩轉過頭來看我的時候,我的這些念頭一閃而逝,這時我才意識到,我並沒有脫離危險。既然地上死了一地的雞公,那麼說明這個傢伙肯定是吃葷的。如果我以前學的東西沒有學錯的話,人肉也是肉,也屬於葷菜!



    陳先生教過我,如果遇到鬼打牆,就往東南方向走,因為孔雀東南飛,說明東南方向的火氣旺盛。可是在這漫漫的竹海之中,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別說什麼東南方向了。張哈子和凌絳在遇到鬼打牆的時候,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只可惜的是,我一樣都沒學會——應該說是,我一樣都沒有偷學到。



    我原本是想著用陳先生的方法,把鞋子脫下來,走三步拍一下,但是我卻發現,我看見那個傢伙就一直在棺材周圍,他好像並沒有離開棺材的打算。我站在原地棺材了好幾分鐘後,我確定他確實沒有離開棺材的意向之後,這才放心下來,看來這傢伙是不吃人肉的。



    可是就在我剛剛放鬆下來不久,我就聽到我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趕緊轉身去看,只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慢悠悠的往我這邊走來,竟然是船工伯伯。



    對於船工伯伯,我其實是很好奇的,因為他看上去肯定要比張漸老爺子年紀還要大,但張哈子他們竟然叫他伯伯,而不是爺爺。還有在我們登岸的那一刻,他自言自語的說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是該來的,為什麼要用「終究」這兩個字?難道在這之前,他們一直在躲避著什麼東西?而我,肯定是和這件事情相關,否則船工伯伯不會在看到我後會說出那樣的話。



    船工伯伯走到我身邊,眼睛卻是看著那口硃紅色的棺材,他對我講,你看,和你昨天晚上滴那副是不是很像?



    我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難道這口棺材不是昨晚活埋我的那一口嗎?



    船工伯伯講,這口棺材,五十年前就擺到這個地方老,從來沒動過,啷個可能是昨晚活埋你滴那一口。



    我以為這口棺材就是昨晚活埋我的那一口,沒想到竟然是五十年前就已經擺放在這裡的,於是我問,那這個小男孩也是五十年前就在這裡的?



    船工伯伯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我詫異的問,那他為什麼五十年了,竟然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而且,如果這個是五十年前張哈子的爹老子,那現在張哈子的爹老子,到底是誰?



    船工伯伯講,他畢竟不是一個陽人,五穀精氣滋養不受,無靈無智,只不過是一具活屍罷咯。至於現在破虜那娃兒滴爹老子,嘿,你自己去問哈,他有好久沒看到過他爹老子咯。



    我不知道張哈子有多久沒見到他爹老子了,我想,可能至少有三年了。但是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聯呢?我沒想明白。不過我的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個字眼上面——活屍!



    我不是第一次聽見「活屍」這個名詞了,第一次聽見的時候是在我老家,那個時候是陳先生說我爺爺把自己煉活屍,後來是在學校的時候,張哈子他說馮偉業也把自己煉成了活屍。現在我眼前的這個小男孩,竟然也是一具活屍!?



    當時陳先生給我的解釋是,我爺爺把自己的魂魄禁錮在他自己的身體裡面,所以變成了一具活屍。那麼這個小男孩的身體裡面,應該也禁錮著他自己的魂魄才對。可是張漸老爺子給我說的卻是他用了起死回生之後,弄丟了他兒子的魂魄,為什麼現在又會被禁錮在他自己的身體裡面呢?



    我問船工伯伯,他講,這是你爺爺洛朝廷滴手段。



    我雖然猜到了,但是沒想到在五十年前,我爺爺就已經掌握了煉活屍的手段了。而且還能保證屍體五十年栩栩如生。我想,當年肯定是張漸老爺子起死回生失敗之後,我爺爺為了保住張漸兒子的魂魄,所以用煉活屍的辦法將他的魂魄禁錮在他自己的屍體裡面,然後那位神秘的第三者出現在張家村,用他自創的手段復活了張漸的兒子。



    但是,這樣一來,照理來說,這具活屍就應該消失在這個世界,而變成一個真正的陽人,為什麼他還會留在這個地方五十年,而且船工伯伯也講了,他畢竟不是一個陽人。



    我問船工伯伯,他不是五十年前就應該被複活了邁?為什麼還會在這裡?



    他講,這是你爺爺特地給你留著滴。



    我聽到這話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我問,給我留著的?留給我幹嘛?



    問完之後我突然想到了當初王二狗臨死之前說的話,當時他說,劉寡婦的屍體也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只不過後來被劉桑禕給用了。我到現在都沒明白,我爺爺把劉寡婦額屍體留給我幹什麼,現在就更加不明白,我爺爺又給我留了一具活了五十年還依舊是一個四歲小男孩的活屍幹什麼?難道要組成一個家庭不成,不僅僅送老婆,還免費送一個兒子?



    船工伯伯講,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當時我爺爺當時就是這麼交代他的,並且讓他在這裡候著,五十年後,會有他的後人來這邊,到時候給他引路就是。沒想到,路還沒引,我自己就找了過來。



    我講,我是被張大叔的屍體給引過來的。



    船工伯伯想了想,然後搖頭講,不是他的屍體引你過來的,應該是鎮魂鈴把你引過來的,他的屍體只不過是一個引子。



    我問,這是怎麼回事?



    船工伯伯講,你之前是不是搖了鎮魂鈴?



    我講,是的。



    他講,難怪,我到河邊都感應到咯。還把我黑咯一跳,我還以為是……沒想到是你搖的。你滴鎮魂鈴控制咯他滴屍體,屍體沾染咯鎮魂鈴滴氣息,這口棺材,也是你爺爺五十年前親手製作滴,上面也有洛朝廷滴氣息,所以他才會把你引過來。



    我聽出來船工伯伯的話有些支支吾吾,沒想到他竟然也會害怕,於是我問,你以為是什麼?引我過來為了什麼?



    船工伯伯講,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爺爺當年種下滴因,自然要到你身上結出來果。



    第 206 章 我死了麼



    因果,什麼因果?



    我知道佛家和道家都講究這個因果,而且張哈子再給我解釋三差兩錯的時候,也提到過這個因果——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的果。所以他們匠人很少去主動出手做一些干預陰陽兩界的事情,為的就是不去沾染那所謂的因果,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子孫後代。



    我問船工伯伯,我爺爺當年種了什麼樣的因,我又會結出什麼樣的果?



    船工伯伯講,這個你問我,我也不曉得,只曉得洛朝廷滴因果,只能報到你腦殼上。



    我問,這個結果是好是壞?



    他講,你進去就曉得咯。



    我震驚的問,進去哪裡?不會是那口棺材吧?別,打死我都不進去。



    說真的,我上次被綁著進了那口棺材,雖然事後知道是為了我好,但是我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以至於看見紅色的棺材,首先就有一種害怕的情愫在心裡。這或許就是我們常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潛意識。所以,讓我再進到棺材裡面去,我寧願死——至少死掉會比較直接,比較痛快。



    沒想到船工伯伯一改之前的慈祥表情,很是決絕的對我講,小娃娃,莫逼我這個老頭子動手,你還是自己爬進去比較好。



    雖說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是有關自己性命的時候,我決定還是暫時把這一美德給放在一旁。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人欺負的書生,我打不過張哈子那樣的年輕人,難道我還打不過這個糟老頭子麼?



    我講,船工伯伯,你年紀大了,動手動腳這種事情就不要搞了,萬一把哪根骨頭打折了,三年五年的都可能好不起。



    船工伯伯講,哪個講我要動手咯?



    他的話剛講完,我就感覺到身體被一雙大手從背後緊緊的箍著。我用眼角的餘光看見,是張大叔!



    我竟然忽略了這裡還有張大叔的存在!



    可是不是說他是聽從鎮魂鈴的指引,所以才到這裡來的麼?為什麼張大叔怎麼會突然聽從船工伯伯的指揮?難道說,船工伯伯會控制屍體行動?



    我一時之間竟然都忘記了害怕要被扔進棺材的恐怖,而是興奮的問船工伯伯,講,您老人家是趕屍匠嗎?



    可是我還沒等到船工伯伯的回答,就已經被張大叔的屍體往上一提,身體就像是倒栽蔥一樣鑽進了那口硃紅色的棺材裡面。這一下,我被摔的七葷八素的,我剛要抬頭起身嚮往外面爬,咚的一聲,頭就撞到了剛好被張大叔屍體蓋下來的棺材蓋子上,痛得我眼睛水差點流出來。



    如果你躺過棺材,你就會知道,在棺材裡面,除了能夠翻身以外,想要蹲起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種近乎絕望的壓抑,簡直能把人逼瘋。還好我沒有密閉恐懼症,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動手,我被關在棺材裡沒多久就會死。



    棺材之所以被稱之為棺材,主要源自於它的密封性,人躺在裡面,外面的光線幾乎不能看見半分,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依舊能夠感受到,在這棺材裡面,應該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張哈子的爹老子,那個四歲小男孩!



    我剎那間想到那個小男孩齜牙咧嘴對著我笑的模樣,特別是他的牙齒,沾滿了鮮紅的血,此時此刻他就和我待在一個棺材裡,我特麼還看不見他,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衝上來咬我一口。要是他像電視劇裡面的殭屍那樣,直接衝上來就把我的脖子咬了一口,然後把我的血給吸乾淨,那我豈不是就死定了?



    於是我用手在身前橫掃了一下,然後又用腿把下半身的位置給掃了一下,結果手腳掃過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難道那個小男孩不在棺材裡面?



    不對,他應該就在棺材裡面,而且就在我的身上,我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是相信大家都應該知道,如果你被關在一個房間裡面,就算是沒有燈光,如果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存在的話,你也是肯定能夠感覺得到。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況,棺材裡面,肯定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可我就是找不到他在哪裡。



    按照道理來說,這個棺材也就這麼大點的位置,如果我能蹲著,或許還會騰出來更多的位置,可是我只能躺著,這樣一來,留給那個小男孩的地方就沒剩下多少了。就算是他能蹲著,那也只能是蹲在我腳邊的位置,因為我的頭是靠著棺材頭端木板的,沒空間給那個傢伙——我伸手在頭上摸過,只摸到一個堅硬而且平整的東西,還有些發涼,肯定是棺材板子。



    於是我試著往下挪動身子,然後用腳尖去觸碰,試圖確定他的位置,但很快,我就把腳縮了回來,然後身子快速往下蠕動過去。因為我之前伸出去的腳尖,碰到的是一塊完整的棺材板子!



    這說明什麼問題?我的腳沒有往下伸多少距離,就已經碰到了棺材尾端的板子,那麼,也就是說,我的身體本來就距離棺材的尾端比較近,頭距離棺材頭端的板子反而要更遠,那我之前伸手摸到的那個東西,應該就是小男孩的後背!



    可為什麼他的身體會那麼僵硬,還那麼冷?難道,他真的就是電視劇裡面演的那種殭屍?



    我翻過身在,本想著蹲著,但根本做不到,只能是趴著,然後膝蓋跪在地上,用手撐著身子,整個人看上去很像是一個匍匐著在地上的奴隸。



    我的後背突然一沉,雙手都快要撐不住,臉也差點撞到棺材底板上。應該是那個傢伙騎在了我的背上。然後我就感覺到我的脖子被一雙冰冷的手給掐住!果然,他這是要我償命來了。我不知道我爺爺當年種下了什麼樣的因,但就目前來看,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我即將承受的果——死!



    以前都只聽說過坑爹坑爺的,沒聽說過還有坑孫子的啊!爺爺啊,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種下了什麼樣的因,才會讓這個傢伙一心想要弄死我啊!



    我並沒有就這樣放棄,而是用手使勁兒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來,然後腰部發力,讓自己的身子拱起來,試圖將後背上的小男孩撞到棺材蓋子上。



    砰!



    我不知道小男孩的哪個位置撞到了棺材蓋子,但是我想,這一下撞的肯定不輕,因為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那個傢伙掐住我脖子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道。我一遍一遍的拱起身子去撞棺材蓋子,只希望能夠在我徹底窒息沒力氣之前把這個傢伙給撞暈。



    砰!砰!砰!



    我的耳朵裡就只有這個聲音在迴響,我的大腦已經開始出現混沌,眼前也開始開始走馬燈一樣,看見各種各樣的場景,我看見我年輕時候的爺爺,他站在象鼻嶺山上,俯瞰著整個村莊,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身穿旗袍的端莊優雅女子,她側著腦袋,斜靠在我爺爺的肩上,斜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他們兩個就那樣站在山上,靜靜的等待著餘暉落下。



    這不是走馬燈!



    走馬燈不都是回憶自己身前經歷過的事情嗎?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我連個概念都不是,更別提經歷這件事情了。那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是我爺爺生前的記憶?



    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撐起來,整個身子像是一個被煮熟了的蝦米一樣,弓成一團,疲軟的倒在棺材裡。



    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無風也無雨,我這是死了麼……



    第 207 章 夢幻泡影



    我這是死了麼?可是為什麼我還能感覺到我的頭暈暈沉沉的,整個人似乎都恍恍惚惚,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難道死人的感覺都是這樣麼?



    我感覺到我似乎不再是躺著的而是站著的,我試圖睜開了眼,想要看看眼前的這一切。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使得我不得不用手遮住頭頂的陽光。



    光?



    我已經不在棺材裡面了麼?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的腳下,頓時一口涼氣吸了進來,我竟然是站在一座高山之巔,周圍只有一個小小的平臺讓我站著,放眼望去,是一片薄薄的迷霧,看不真切山腳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只能看個大概。



    透過霧層,我看見在山腳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莊,之所以我知道那是村莊,是因為家家戶戶的屋頂上,升起了嫋嫋的炊煙,那些炊煙隨風而散,最後似乎又聚集到懸浮在半空中的雲層。



    我的眼前沒有下山的路,我試圖著轉身去尋找出路,但是我卻發現,我竟然不能控制我的身體,只能呆呆的站在山頂上,眼巴巴的看著山下的村莊。



    我一開始以為山下的村莊就是我的老家,畢竟都說落葉歸根,可能我死後,我的魂魄回到了老家也說不定——我十分確定我已經死了,我現在的狀態就是魂魄狀態,否則的話,我怎麼可能逃得出那口棺材?我想,這就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果吧,讓我死的比較沒有痛苦,而起留後釘也沒有給我釘死,所以我的魂魄才能夠從棺材裡面出來,飄回到了我的老家。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這裡絕對不會是我的老家。因為陽光很大,可山腰上的霧層依舊沒能散開,這就說明我現在站著的這座山很高,但是在我的老家,雖然也有高山,但是絕對不會有這麼高的山峰。



    既然不是我的老家,那我現在站著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裡?為什麼我的魂魄不是回老家,而是飄回到這個地方?難道山腳下的那個村子,才是我真正的老家?也就是說,我爺爺當年就是從這個村子搬出來的?



    我站在山頂上,繼續往下看,我看見在村口的方向,突然有一個人向著村子走去。因為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也聽不見他和村民打招呼的聲音,只能模糊的看見他的背上,好像是揹著一個什麼東西,像是我們村子裡經常看見的揹簍,可是又不太像。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倒是和村子裡那些老人穿的衣服一樣,都是我們這個少數民族的服裝。



    我看見那個人從村口的方向一路走一路問,然後終於找到一個破敗的屋子,在那個屋子裡放下他背上的東西,開始收拾起來。之所以說這個屋子破敗,是因為這屋子根本就沒有屋頂,否則我也看不見他在屋子裡的活動。



    我看見這個年輕人收拾好了屋子之後,就在附近的山上砍了一些樹枝,然後搭建在屋頂上,但是樹枝不多,只有四分之一的屋頂被鋪滿,從我的這個角度還能看見那個人坐在一個團蒲上,手中拿著一把扇子在扇風。我很想看清楚那把扇子是不是蒲扇,可惜的是,實在是太遠了,看不太清楚。



    時間就這樣推移,我不知道我站在山頂上站了多久,只知道日出又日落,那個年輕人因為樂善好施,很快就成為村子裡比較有威望的人,村民們有什麼大事小事都喜歡去找他說道說道,比如雞走丟了,村民之間發生口角了之類的。但是具體在爭吵些什麼,我也聽不清楚。



    時間繼續推移,突然有一天,有一群土匪進了村子,開始燒殺搶掠,村民們在一致推舉這個年輕人把大家組織起來反抗土匪。



    我一開始以為,這會像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這個年輕人帶領著大家把土匪給趕跑,然後全村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這個套路,村民們並沒有經過作戰訓練,和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土匪比起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很快,村子裡面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



    眼看著村子即將被土匪給糟蹋沒了,村民們都乞求這個年輕人想想辦法,我看見他讓那些村民回去,然後自己一個人趁著夜色走到了後山的墳地,這裡,埋著那些被土匪殺死的村民。



    雲層飄過,遮住了頭頂的月亮,我看不見那人在墳地裡做了些什麼。第二天土匪來村子掃蕩的時候,我以為村子就這樣要徹底消失的時候,突然有一群穿著壽衣的青年男人從每間屋子裡跑出來,把那群土匪給全部打死。是的,是用拳頭給硬生生的打死!



    我看見,在打架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站在村子最高的地方,一隻手拿著那把扇子,另一隻手,好像是拿著一個鈴鐺一樣的東西,站在那裡不斷的搖動著。



    村子勝利了,這個勝利卻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引來了一隻穿著軍裝的正規軍前來圍剿。我沒有研究過歷史上軍隊的服裝,不過看上去,這支軍隊的服裝絕對是幾百年前的了。



    雖然有正規的軍隊前來圍剿村子,但是村子裡的那些男人卻沒有在戰鬥中減少,反而每交戰一次,作戰的人就會變多。而且這些人個個不怕刀槍,砍在身上也好像是沒事人一樣。



    為了保住這個村子,年輕人決定組織一支軍隊,在村子四周修建堡壘。軍隊裡的那些戰士不吃不喝的勞動,就好像是永遠不知道累似的——要打戰的時候就打戰,不打戰的時候就鑄就防禦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