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節 十




    不得不說,凌絳的話成功的吸引了我的好奇心。我心想,現在畢竟是大白天,難不成還能見著鬼?於是我沒怎麼猶豫,就跟著她去了。



    在去女生寢室的路上,凌絳把她室友的事情給我大概的說了一下。



    原來是她室友之前交了一個男朋友,兩個人戀愛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偷吃了禁果,因為沒有做好安全措施,於是這個女生毫無懸念的懷孕了。如今的大學生對這樣的事情幾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所以就去了隔壁的附屬醫院做了人流。



    可是人流了一個月之後,她不僅沒有來例假,肚子反而還越來越大。但是去醫院做 b 超,肚子裡卻什麼都沒有。醫生給她開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藥就回來了。凌絳說,她能夠感覺到她室友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會特別的強烈。但是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不過她懷疑,是鬼胎!



    我記得陳先生給我講過,鬼胎是有些陰人不甘心就那樣離開,所以繼續以嬰兒的形式留在母體內,等到十月懷胎之後,從母體脫離,成為很難對付的陰人。當時陳先生對我講的是,如果碰到這種東西,要麼遠遠的避開,要麼在它還沒成氣候的時候,徹底把它結果掉。可是怎麼對付的辦法,陳先生當時並沒有來得及告訴我。



    於是我問凌絳,如果是鬼胎,你有什麼好辦法對付沒有?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如果我有辦法對付,我來找你幹嘛?



    聽凌絳的意思,好像我就知道辦法似的。為了避免誤會,我趕緊向她解釋,凌同學,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一點匠術都不會,我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



    可是沒想到,凌絳卻說她知道我不會匠術,要是我會匠術的話,也不會允許身後跟著那麼個東西。



    這我就納悶了,我問,既然我不會匠術,你為什麼還要我去見你的室友?我連打醬油都是多餘的。



    凌絳說,別廢話,自然是有用才叫你去。



    好吧,我被一個娘們兒給訓斥了。不過看在她是一個娘們兒的份上,我暫且忍了。不過我還是一頭霧水,既然她不會處理鬼胎,我也不會,那還叫我去幹什麼?



    去寢室之前,凌絳帶著我特地繞路買了一份早餐,然後才往女生寢室那邊走去。



    到了女生宿舍樓前的時候,我看著這棟多少男生做夢都想進去的地方,心裡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會幻想一下,但是現在,我卻感覺離這裡越遠越好。



    是的,這是一種感覺,還沒進去,我就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凌絳說,是不是感覺很不舒服?



    我點點頭,說,是很不舒服。雖然說不上為什麼,但就是不想進去,總覺得離得越遠越好。



    凌絳聽到我這話也點點頭,她說,我也是這種感覺。



    我疑惑的看了凌絳一眼,心裡想著,莫非她腳上也穿著陰鞋,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畢竟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同時穿上兩隻陰鞋的。上次陳先生爬梯子對付王明宣的時候穿過一次,下來之後臉色都白了。



    進去的時候,門口的阿姨不讓我進,是凌絳好說歹說才讓我進去的。最後進去的時候,阿姨還莫名的說了一句,好好的哪裡不去,偏偏跑來這裡。



    我們進去以後就開始爬樓梯,她的寢室在六樓。我邊走邊問,你確定你室友在寢室,萬一她出去了呢?



    凌絳說,她不會出去。她已經一個月都沒有出門了,都是我們輪流給她帶飯吃。



    我說,沒聯繫她家人嗎?



    她說,聯繫不上,她手機裡的電話號碼全刪了,她又不願意說。檔案裡面留的電話都是空號。



    凌絳室友的情況,讓我想起了我的村子,當時張哈子對我講,我們村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鬼村,現在她室友的情況不也是這樣麼?就算是死了,她家人也完全不知道。



    寢室門牌號是 606,凌絳在進門之前,先是用左手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叩門的手勢有些特別,和我們平時叩門的方法有些不一樣。



    凌絳看我盯著她的手看,於是解釋給我聽,她說,這叫做「打草驚蛇」,陰人也好,陽人也罷,沒到最後那一步,都還不至於撕破臉皮,雙方都給點面子,對大家都好。



    我點點頭,想起了當時陳先生在我爺爺墳前扔銅錢的那一幕,陳先生說那叫做「投石問路」,我想,和凌絳現在叩門的「打草驚蛇」應該是差不多的意思。



    凌絳叩了三下之後,就伸手打開了門,一股清冷的氣流瞬間席捲全身,在炎熱的大夏天裡很是舒爽。我說,你們寢室條件還不錯啊,竟然還有空調。



    可是這話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跟著凌絳進去以後,在寢室裡掃了一圈,連空調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只看見有一個長髮女生坐在書桌前,正低著頭專心致志的織毛衣。毛衣很小,是嬰兒穿的那種。



    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大概是四個月大小。



    從我們進門,她都沒有抬起過頭,只是專注於她手上的那件毛衣。凌絳走過去把早餐放在她桌上,然後拍拍她的肩對她說,趙佳棠,給你帶早餐來了。這是我表弟,過來坐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凌絳用的是生火手勢,我看見趙佳棠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然後終於放下手中的毛衣,轉過頭來盯著我看。僅這一眼,就嚇得我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她那個眼神,我以前在村子裡見過兩次,一次是「王二狗」要砍我的時候,一次是陰雞盯著我看的時候!



    她沒有理會凌絳,然而是突然裂開嘴巴詭笑著對我說,哈,吃的來了。



    第 95 章 查無此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是看著桌上的那份早餐,而是看著我,嘴角裂開,還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特別是那個類似陰雞的眼神,彷彿都在說明一個問題——我才是她的食物!



    我腦海裡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因為有凌絳在場,我想我肯定已經轉身跑掉了。



    趙佳棠看著一邊伸手去解開面前的早餐袋子,一邊側著腦袋看著我,以至於她解了半天,袋子都沒有解開,可她一點也沒有轉過頭去看一眼的打算,眼睛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我,一眨不眨。



    我疑惑的看著凌絳,凌絳也是同樣的眼神看著我,很顯然,在我來之前,凌絳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凌絳悄悄伸手指了指寢室門外,示意我出去,然後我就聽見他說,佳棠,你慢慢吃,我先送我表弟下去了。



    我跟著凌絳出了寢室,轉身把寢室的門關上,在我關門的時候,我又特地看了一眼趙佳棠,發現她還是側著腦袋看我。等我徹底關上了寢室的門,本以為凌絳會帶我直接下樓,卻沒想到我跟著凌絳走了一段路之後,凌絳直接將腳上的那雙高跟涼鞋給脫掉拿在手裡。



    看到她的這個動作,讓我立刻認為她是鞋匠一脈的匠人。可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我啼笑皆非。



    她湊近我耳邊小聲對我說,我們再回去從門上的貓眼往裡看看。



    原來,她故意走出一段路,是為了讓趙佳棠以為我們走掉了,再把鞋脫掉,是為了走路不發出聲音。



    我跟著她又小心翼翼的回到了 606 的寢室門口,她讓我先看。



    於是我輕輕的趴在門上,往裡面看去,發現門上的這個貓眼,竟然是壞的。眾所周知,貓眼上一般都是安裝著凹凸鏡,這樣就可以儘可能的從裡面往外多看一些地方,而外面想要看進去卻很難。但是這個貓眼,裡面沒有凹凸鏡,只是一個小洞,應該是被人為的摳掉了。



    我透過貓眼往裡面看去,第一眼竟然沒看到趙佳棠,整個寢室裡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凌絳給她帶的早餐還放在她的桌上散發著熱氣。



    人呢?



    我左右移動著身體,想要儘可能看見更多的地方,可是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我當時心想,是不是她去了廁所?畢竟每個寢室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就在陽臺上,如果去了廁所,在這裡是看不見的。



    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貓眼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難道是被什麼堵住了?我試著用小指頭伸進去捅一下,卻發現我的指頭粗了,捅不進去。



    我轉過頭來,小聲對凌絳說,貓眼堵住了。



    凌絳皺了一下眉頭,疑惑的一把將我推開,然後自己趴上去往裡看。她也學著我的樣子左右移動了幾下身子,然後穆然往後退了好幾步,拉著我的手就往樓梯口走,連鞋子都沒顧得及穿上,就這樣一直走到三樓。



    到了三樓之後,她往後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跟上來。這之後她才穿上高跟涼鞋,腳上的薄紗絲襪已經髒了一片,她也好像沒看見一樣。



    我問她到底看見了什麼,會把她嚇得這麼驚慌失措。



    她沒說話,而是繼續往樓下走,一直走出寢室的大門,她才停下來。看門的阿姨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手裡還拿著掃帚,一邊掃地一邊說,以後莫再來了。



    地面很乾淨,可她還是一絲不苟的在掃地。凌絳看了那阿姨一眼,拉著我趕緊走掉了。



    一直走出女生宿舍大樓好長一段距離,凌絳都沒有鬆開她的手。這一路上惹得很多男生紛紛側目,讓我的虛榮心有了不小的滿足。可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



    她為什麼要一直拉著我走?我既不是高富帥,也不是官二代,身上沒權沒勢,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一個校花的青睞,她拉著我走,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果然,到了一處陽光照射到的草坪,她這才鬆開我的手,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她的臉色已經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她鬆開手後,就立刻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身子,看上去好像很冷的樣子。



    我問她怎麼了?



    她說,你不知道你剛剛看見了什麼?



    我說,我什麼都沒看到,後來貓眼又被堵了,更加看不見了。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貓眼沒堵住,而是趙佳棠趴在門上往外面看!



    也就是說,我一開始往裡看的時候,趙佳棠就躲在門後面,後來我看不見的時候,就是她站起來和我對視!而我,還傻乎乎的以為是貓眼被堵住了,還傻逼似的用小拇指去捅!



    凌絳的話就好像是炎熱天氣下的一絲冰寒,現在回想起來,後背不自覺的冒出一陣冷汗。



    凌絳突然說,她趴在門後看你並不可怕,問題是,她是怎麼知道我們走了回頭路?



    我聽到這個問題,腦子裡突然像是炸開了一樣。



    的確,這個問題很關鍵,明明凌絳已經很謹慎的把高跟鞋都給脫掉了,而我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石頭路走得多了,下腳本身就比平常人要輕(否則石頭會很膈腳),可以說走回去的那段路,誰都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趙佳棠還是知道我們走了回頭路,要不然,她怎麼可能一開始在我往裡看的時候,就已經躲在了門後面?



    可是,她一直是在寢室裡面,走廊上更是不可能有監控,那麼,她是怎麼知道我們回頭了?



    很快,我就想透了這一點,而想到了答案的我感覺到更加後怕!因為,在走廊上,某個我和凌絳看不見的角落,肯定有一雙眼睛,在一直盯著我們!而且,這雙眼睛還能夠把它看到的東西,反饋給趙佳棠。而能夠和趙佳棠聯繫的那麼緊密的,只有她肚子裡的那個東西!



    也就是說,從我們出門的那一剎那,就有一個還沒出世的嬰兒,趴在走廊上某個黑暗的角落,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們看。



    我把我的想法說給凌絳聽,她點點頭說,你想的沒錯,我們回頭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聽到凌絳的話,我回想到當初和張哈子在祠堂做紙人的時候,他也有過那樣的感覺。我想,這或許就是他們匠人的本事,能夠感應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於是我問,現在怎麼辦?



    凌絳想了想,問我,你不是認識張哈子嗎?打電話給他,讓他來幫忙。



    我尷尬的說,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說著,我就把張哈子現在的情況大致給凌絳說了一遍。凌絳聽完之後,眉頭緊皺著,問我,是誰傷了張破虜?



    我雖然猜測是紙人婆婆,但是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只好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凌絳想了想,說,帶我去見一下他。



    我點頭,和凌絳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路上,我還在思考著趙佳棠事情的始末。我想,如果換做是陳先生,他會怎麼思考這件事。陳先生的思考方式,一般都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然後去分析事情的始末。我學著用這種方式從頭把事情捋一遍。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這件事情,我們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我問凌絳,趙佳棠的男朋友呢?為什麼從一開始,你就沒提過他?



    凌絳猛然停下腳步,說,我去找過他,他室友說他休學了。



    我又問,你沒調查過他?



    凌絳搖了搖頭,說,查無此人!



    第 96 章 四川凌家



    查無此人?怎麼可能會查無此人?我問凌絳,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說沒有搞錯,同學方面,老師方面甚至是學校方面她都打聽過,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聯繫不上,就好像是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號人物一樣。



    我問,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憑空消失了?



    凌絳點點頭,算是回答。



    我又問,你見過那個男的沒有?他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凌絳說,我見過,當時只是匆匆一瞥,不過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佳棠出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我問,怎麼個不舒服法?



    凌絳說,具體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陰氣沉沉,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大學生該有的樣子。



    我驚訝的問,你是說,他是陰人?



    凌絳搖了搖頭,說,陰人倒不至於,不過肯定有問題。



    我點頭,沒有再問。現在不管怎麼看,這個男的都很有問題,否則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休學。而且之前留給學校的聯繫方式竟然全部都是假的,這一點實在是太詭異了。



    附屬醫院就在學校的隔壁,出了學校大門右轉,往前走不到三百米就是醫院的花壇,再往裡走一段,就是醫院的急診科。我領著凌絳走進急診科的大門,還沒等我說什麼,凌絳就先停下來不走了,我問,怎麼了?



    凌絳看了一眼四周,然後說,沒什麼。



    我按下電梯的按鈕,等電梯門打開之後,凌絳卻突然說,走樓梯。



    我覺得她莫名奇怪,電梯裡面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幹嘛要走樓梯?



    不過凌絳很顯然不是在徵詢我的意見,而是通知我一聲,因為她說完之後,就已經轉身往旁邊的樓梯走了去。我無奈,只好跟著她走樓梯。我跟上去之後,凌絳對我說,以後別坐那個電梯。



    我問為什麼,她說不乾淨。



    我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凌絳的話讓我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我想,那個小男孩都沒什麼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很可能是凌絳有些大驚小怪了。不過我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否則肯定會被凌絳說。



    剛走到三樓,凌絳又停了下來,我問,又怎麼了?



    凌絳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你確定張破虜住在這一樓?



    我說,就在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



    我看見凌絳聽完我的話後,眉頭就微蹙著,然後低著頭好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湊近去聽了聽,剛好聽見她說,東坐乾,當屬天門,為陽之首,壬位避之,主母命座,大凶。



    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一句都聽不懂,但是最後的兩個字,我還是很清楚。



    凌絳問我,他怎麼會選了那麼一個病房?



    她並沒有等我的回答,就直接往前走了去。可是剛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等我跟上去之後,她側頭問我,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我急忙問,哪裡不對勁?



    問完之後,我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可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凌絳說,太安靜了。



    我說,病房區不都是這樣麼?你見過哪個人生病了還能熱鬧的起來?



    凌絳搖了搖頭,說,不對,就算是病房區,也不可能這麼安靜,安靜的就好像是這裡一個人都沒有一樣。



    我笑著說,怎麼可能沒人,昨天這裡都住滿了,所以他才被安排到盡頭的那間病房。



    凌絳上前幾步,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推開了第一間病房的房門。我側過她的身子看進去,病房裡面竟然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被子都是疊放的整整齊齊。



    我說,可能是去做檢查了。



    於是凌絳毫不客氣的又推開了第二間病房,和第一間一樣,裡面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相信的跑上去推開第三間,第四間,第五間——全部都是一樣!



    凌絳站在第二間病房的位置,沒有跟上來,看見我停下來之後,她反而是往回走到樓梯口。我沒看清她的動作,但是她的手裡卻憑空出現了一朵紅色的花朵,她把那花插在樓梯口的角落,然後才向我走來。



    我問她,為什麼會這樣?



    她說,要麼是你們昨天被騙了,要麼就是今天全部出院了。



    我想,被騙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昨天我上來的時候確實看見了病房裡面還有人,至少那個小男孩就肯定是病人的家屬。



    我又問,這麼多病人,怎麼可能同時出院?



    她說,不出院,難道待在這裡等死?



    我驚訝的問她,什麼意思?



    她冷哼一聲,說,這就要去問張破虜了。



    我試探性的問,因為「有恙」?



    我看見凌絳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聽到她一聲冷哼,這是張破虜告訴你的?哼,他倒是對你無話不說,一點規矩都不守。不過也對,否則怎麼可能得到張哈子的稱號。



    聽著凌絳的話,我猜想,「三差兩錯」很可能是他們匠人圈子裡的秘密,規定是不能向外界透露的。所以當時陳先生話都到了嘴邊,結果還是嚥了回去。而張破虜不一樣,他不管這些規定,橫衝莽撞,像一個瞎子一樣,所以得到了張哈子的稱號。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凌絳還是用之前的方法叩門,前後三下。



    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正盯著門口看,看見是我和凌絳後,這才衝我擠眉弄眼示意我過去。



    我走過去問他,怎麼三樓全空了?人呢?



    張哈子講,出院了。



    我問,怎麼一下子全出院了?



    張哈子講,不出院難道等死?



    竟然和凌絳的回答一模一樣!



    他看了一眼凌絳,然後問我,她是哪個?叫什麼?有沒有電話號碼?三圍——算了,這個我自己問她。



    狗改不了吃屎!



    凌絳站在門口,斜靠在門框上,沒有進門,就那樣雙手抱胸,冷眼看著坐在病床上的張哈子,開口問他,這個地方你也敢住?



    張哈子還是之前的嬉笑臉色,只是他的右手伸到枕頭下面,我知道,他的枕頭下面,藏著那把篾刀!他眼睛看著門口的凌絳,笑嘻嘻的對她講,為麼子不敢住?



    沒想到凌絳卻是冷哼一聲,講,你想死,沒人攔你。我來就是問你一句,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張哈子笑嘻嘻的講,哪個瓜娃子講我想死老?這個世界那麼美好,我為麼子想死?哈有哪個講我是受傷老?老子這是走夜路打滾(摔跤的意思)滴!



    我看見他的右手又往外面抽出來一些,左手在凌絳看不見的地方,不斷的對我打手勢,意思是讓我從床底下鑽到床對面去。



    面對凌絳,他為什麼這麼緊張?難道是凌絳有什麼問題?我回想起我剛到操場,凌絳就找到我這一點,心裡也不免有些發毛。難道這個凌絳,是個陰人?



    凌絳似乎看出了張哈子的戒備,說,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和你是一類人。



    張哈子聽到這話,冷哼一聲,講,你身上一身鬼氣,鬼才和你是一路人。



    凌絳手裡突然多出一朵用紙紮成的花,說,張破虜,不要給臉不要臉!



    張哈子講,呵,原來是四川凌家人,你們麼子時候給過別人臉老?



    聽到這裡我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兩人以前有過過節,或者是他們長輩有過過節。至於是什麼過節,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凌絳也怒了,說,張破虜,你別忘了你身為帶頭人的職責!我最後問你一次,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張哈子皺眉想了想,然後看著凌絳一字一句的講了四個字:九獅拜象。



    第 97 章 人胎鬼仔



    張哈子的回答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九獅拜象不是風水的格局嗎?怎麼還能傷到人呢?正當我納悶張哈子你撒謊都不找個好點的理由的時候,凌絳卻突然皺著眉頭盯著我看,然後問張哈子,就是他?



    張哈子沒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凌絳又用之前的那種眼神看我,弄得我還以為我的身後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麼髒東西,嚇得我趕緊轉身看了看,什麼都沒看見。



    不管是凌絳的問題還是張哈子的回答,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牛頭不對馬嘴。我知道就算是我問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所以乾脆假裝什麼也沒聽見,任由他們自己打啞謎去。可是他們的對話進行到這裡之後,竟然就出現了短暫的沉默,誰也不開口說話了。



    為了緩和這比較尷尬的氣氛,於是我問凌絳,你之前說我跟你去見了你室友,你就告訴我你那句話的意思。現在我見也見過了,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說吧,為什麼我來到這所大學讀書不是偶然?



    凌絳用一種我很熟悉的眼神看我,這種眼神我從陳先生的眼裡見過,從張哈子的眼裡見過,我知道這種眼神一般是用來看白痴的。然後我就聽到凌絳說,我隨便編個謊言你也信?



    我搖搖頭說,我分得清楚什麼是謊話,什麼是真話,你如果真不想告訴我,直接說你不想說就是了,沒必要故弄玄虛。



    凌絳點點頭,說,我不想說。



    有那麼一剎,我真想抽出張哈子枕頭下面的篾刀,一刀砍死凌絳算了。有你這麼耍人的麼?



    張哈子突然問我,你剛剛搞麼子去老,啷個身上一身鬼氣?



    於是我把之前去女生宿舍樓這件事情給張哈子大概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後低頭沉吟一會兒,然後衝著我勾了勾手指頭,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好湊上去,卻聽到他問,你是用麼子理由矇混進去滴?你都不曉得,我找過好多理由,都沒混進去過,你小子可以啊,看你平時一本正經滴樣子,原來是個悶騷貨。



    說實話,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砍死凌絳,因為我想砍死張哈子!你丫的能抓住重點嗎?



    張哈子或許是看到了我那要殺人的眼神,所以咳嗽了一聲,然後才講,你們查過她男人(男朋友)沒?



    張哈子就是張哈子,在這方面腦子轉的比我快很多,他僅僅只是聽完就立刻想到了她男朋友這一點。於是我把凌絳之前給我說的話又給張哈子重複了一遍,張哈子聽完後低著頭想了想,然後問凌絳,你到他寢室去過沒?



    凌絳搖搖頭,面色有些尷尬。我知道她為什麼會尷尬,畢竟她頭上還頂著一個校花的頭銜,要是就這樣去男寢室找一個男生,相信不用多久,整個學校都會流傳開。風言風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別有用心的人。



    張哈子似乎也明白這一點,然後對我講,你到他寢室去看一哈,主要看一下寅卯、辰醜這兩個方位。



    我問,什麼方位?



    張哈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凌絳打斷了,她說,我和他一起去。



    於是我和凌絳從張哈子的病房出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凌絳停了一下,對我說,花不見了。



    我看了一眼角落,解釋說,可能是剛剛有阿姨過來打掃。



    沒想到凌絳搖搖頭,她說,我剛剛一直站在門口,沒看見有人上來過。



    我問,這說明什麼?



    她說,沒什麼,可能是我眼花看漏了。走吧。



    和進女生宿舍樓完全不一樣,我帶著凌絳進男生宿舍樓的時候,除了惹來周圍一些男生的唏噓聲外,根本毫無阻攔。



    趙佳棠的男朋友叫做蔣志遠,是土木工程系的大四學生。經過打聽之後知道他寢室在四樓,在 418 宿舍。



    我敲門進去的時候,寢室裡面就只有一個同學在打遊戲。他看見凌絳之後,就一個勁兒的和她套近乎,只可惜碰了一鼻子的灰。



    問了同學之後才知道,蔣志遠的位置是在寢室門後面,上面是床,下面是書桌,書桌的左側是衣櫃,這是典型的大學標配。我把蔣志遠的櫃門全部打開,上下打量了之後,我發現蔣志遠這個傢伙竟然很居家,沒想他把自己的衣櫃和書桌可以弄得如此整整齊齊的,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於是我小聲問凌絳,張哈子講的那兩個方位在哪裡?



    凌絳說,寅卯為西,辰醜在南。



    凌絳邊說邊還一邊指給我看,西方就是蔣志遠書桌對面的方向,而南方則是陽臺的方向。我順著凌絳的手指看過去,和普通的寢室並沒有什麼不同。我不知道張哈子要我過來看什麼。



    我對凌絳說,東西都很整齊,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我問,為什麼?



    凌絳說,如果換做是你,現在你休學了,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