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一電二鋼三造船

    “唐部長，氧氣頂吹轉爐本身的設計只是關鍵之一，另外一個關鍵因素，是你很快就把高效製氧機給搞出來了，”葉渚沛說，“否則我這氧氣頂吹轉爐弄出來了也沒米下鍋啊。”



    唐華：“這就是重工業部為什麼一定要有重型機器局的原因……”



    “戴廠長，依據石景山鋼鐵廠總結的經驗，一號高爐-平爐的改造工作會持續112天，從高爐關停開始，到高爐重新點火。”葉渚沛說，“平爐改氧氣頂吹轉爐後，出鋼速度會加快60%，如果鐵水供應得上，也就是等於全年產量大幅度增加。”



    唐華的計劃裡頭還給上鋼一廠留了幾天機動時間。只要改造工期不超過120天，那麼即便一號高爐只有9個月的生產期，它的年產量仍然會超過改造前12個月的總產量。但如果改造工期延誤到超過四個月，那可能就沒有什麼優勢了。



    ……



    上鋼一廠經歷了七十七年的風雨滄桑，2016年終於作為落後產能被關停拆除。但1954年的上鋼一廠還是上海市用鋼的主要支撐，先進工業的代表之一。



    在廠區漫步時，工廠的廠鐘敲響，工人下班的走出崗位脫工作服，換崗的穿戴整齊走進車間。



    既是支柱工業的工人，又是具有危險性的重體力勞動崗位，這個時代鋼鐵工人工資不低，可能比同檔的地方幹部還要高一截。鋼鐵工人一級工月工資是42.4元， 二級工49元，逐級遞增。七級工月工資達105元，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八級工123元。



    這個時期，一個鋼鐵工人“一拖四”（一人工作、妻子無工作再養三個孩子）都能過下去——就是生活質量稍微差點兒。唐華剛聽戴廠長說有一個五級工家裡有6個孩子，但因為夫妻雙職工，家庭人均收入也沒到補助線以下。



    “戴廠長好。”“戴廠長好。”



    從唐華和廠長身邊路過的工人不斷和戴廠長打招呼。唐華今天一身也是整套鋼廠的工作服，工人大概認為唐華以及身後的兩名更年輕的後生也是最近老在廠裡晃悠的工程師隊伍的成員之一。



    工人打完招呼，到換衣間把高爐工作服脫下來，換上藍布的工作衣。鋼廠每年發一套工作衣（常服，不是在高爐前作業套上的防護衣）和一雙工作鞋，都是用料厚實的貨色。



    “現在上海的青年年相親的排序，”戴廠長說，“一電二鋼三造船。電子和電力崗位的男青年最搶手，收入比我們還高，文化水平也高，不是戶外也不是重體力活，一個個白嫩帥氣的，最受歡迎。可就是太稀罕，相親時很少碰到。鋼鐵廠的工人排第二。”



    “電子工業的男青年太稀罕？”唐華奇怪了，好像電子信息工業局在上海的廠子不少啊。



    “這樣的，電子工業的廠子很多女工，有的分廠就跟紡織廠一樣絕大部分是女工，電子工業內部就男女配對，把男青年給消化了，沒多少人出到外面相親。”



    原來如此……



    “你們廠排第二那也很好了，肯定能找著對象。”



    下了班的工人約有一小半出廠門回家，還有一半多沒走，這些就是單身的年輕工人，在工廠吃食堂。



    食堂門口很快聚集了七八十號工人，從工作衣的衣兜裡掏出“生產牌”或者“大聯珠”，劃火柴或臉對臉點上，一邊抽菸一邊高聲談笑。



    這些都是低價的劣質煙，一盒一毛錢或一毛幾分錢。



    其實老一點的工人更多的是買菸絲自己卷喇叭口，那更省錢。而且老工人還笑小青年的捲菸既折算下來比菸絲貴，口味還沒菸絲好。



    有煙必有酒。唐華已經看見至少三個工人掏出了小酒瓶，有的一人蹲在角落抿，有的在幾個夥伴之間傳遞，一人對嘴來一口。



    “……戴廠長，”唐華說，“下班後喝酒可以，上班之前絕對不能見酒。進車間的時候一定要檢查這些人嘴裡有沒有酒氣啊。”



    要是哪位工人喝高了，一頭扎進鋼水裡，就是人間杯具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到21世紀鋼廠都時不時見到這種匪夷所思的刪號重練事件。



    ……



    一電二鋼三造船……上鋼一廠之後，唐華還是習慣性地去了一趟江南造船廠和船舶設計院。



    唐華知道機械工業部部長劉鼐也到了上海，主要就是考察上海的船舶工業——機工部六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