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鬧劇





“崔秀才昨晚喝的那碗裡恰好也有相同的成分,至於二姑娘身上,昨日把脈時我便聞出了碧靈花的香味,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鍾芸的臉唰的一下便全白了,怎麼回事?崔淨空的碗裡分明應該只有鼠尾草一種藥才對!




方才的話不攻而破,鍾濟德轉過頭去,脊背明顯佝僂下去,長吁一聲:“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小小年紀如此心機,唉……”




剛剛還不知曉鍾芸意欲何為,生怕張嘴露餡的鐘昌勳眼見這個陣仗便急了:“爹,奴僕中毒真不是我們乾的!我們就只……”




鍾芸不容他插嘴,現下絕不能把禍水再潑到弟弟身上,鍾昌勳是她日後唯一的倚仗了,於是開口打斷:“爹爹不信女兒,儘管治罪便是。”




鍾濟德閉上眼沉聲道:“你這個女兒我管不了,你擇日收拾行李回青州吧!”




青州是鍾姓本家所在之地,然而規矩繁多、辦事迂腐,鍾濟德一家已經許久未曾與之聯繫過了。




此話一出,鍾芸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原以為最多就是罰她禁閉兩三個月,然而卻未曾想淪落到這個地步,她悽然道:“父親好狠的心……二房在你看來,果真連人都不算!”




“胡言亂語!”上邊端坐的老太太終於忍無可忍,一隻手大力拍在桌上,將茶碗震的叮噹響:“當時就是你害得我的穎兒成了痴兒,如今倒還反打一耙,哪兒來的臉皮!”




老太太轉頭氣勢洶洶逼問:“鍾濟德,你當年說那柳氏肚子裡萬一懷著個稀奇男胎,不讓我計較,我忍氣吞聲至今,如今穎兒又險些再糟她毒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當年鍾老太太老蚌生珠,和柳婦人前後腳懷上了二姑娘,四十歲又得了個女兒,極為寵愛。直到鍾芸一日玩鬧把她推倒,一下磕到腦袋,醒來之後呆呆傻傻了。




可恰好柳夫人肚子又大起來,鍾濟德膝下男丁稀薄,只有一個嫡子,還同他政見不一。日漸看不慣老子的做派,成親後買一方宅子,早搬出去住了。




一個痴傻的女兒自然比不過唯二的男胎,鍾濟德偏向柳夫人,就這麼把二姑娘的事糊弄過去了。




忍氣吞聲多少年,不怪她這個歲數大動肝火,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欠他們什麼了!




鍾芸嘲諷道:“母親怎麼會不知道?在京城時,我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論的夫婿卻趕不上一個痴兒,如今搬來這個鄉野之間,竟是半點都沒著落了!”




老太太冷笑:“沒著落?你推我穎兒的時候怎麼不說沒著落!你娘非要跟我較勁奪管家權的時候怎麼不說,現在自己斷了後路,知道假惺惺賣乖了!”




她已經不想再同一個可以當她孫女的少女爭論,只擺了擺手,起身離開。




崔淨空全程低眉順眼,直到鍾芸面白如紙倒在地上,他才跟在鍾濟德,一前一後離開書房。




等四下無人只剩他們兩個,崔淨空低頭拱手道:“承蒙夫子這幾年對學生的照顧,學生以後不若還是搬回村西,與同窗每日往返書院好了。”




鍾濟德目光在他身上凝視了片刻,最終疲累的答應了這個請求。




崔淨空這隻風箏已經……無法再由他掌控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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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私塾裡住了將近四年,崔淨空卻對這個寬敞整潔、裝潢奢華的屋子沒有絲毫留戀。




他帶走的東西少得可憐,除了衣物和自己花錢購置的紙墨筆硯,其餘一律保持原樣,滿打滿算只收拾了一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