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117章 117

    禹昂雄自是不敢的,而且聽說周嘉榮親自來了汀州, 還很可能來了有一段時間, 一直蟄伏在漳州、汀州等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沒弄錯,那真是大齊的太子?”禹昂雄還是有些不相信。

    大齊皇帝半條腿已經邁進了棺材,太子監國,板上釘釘子的未來皇帝,大權在握。好不容易鬥死了幾個兄弟,取得了皇位,不珍惜自己的小命,還到處跑,圖什麼啊?坐在皇宮中左右擁抱,盡享榮華不好嗎?

    別說大齊太子這樣的身份了,便是他自己這個土皇帝走到哪兒鬥簇擁著大群的人,唯恐遇到暗殺和敵襲。他好不容易才爬上這個人上人的機會,不好好珍惜,享受榮華富貴和權力,那真是腦子壞了。

    但特使卻肯定地說:“錯不了,小人親眼所見,他拿出金印,當著穆愉和那麼官兵的面下了一道旨意,連詹向平都認了。”

    這下禹昂雄不得不相信了這個另他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喃喃道:“這大齊太子是瘋了吧?他什麼時候來的,半點風聲都沒有。”

    按理來說,皇帝儲君出行,必定是大張旗鼓,可不光是他們這些海盜,連那些地方官員也沒有聽到一點風聲,這就奇了怪了。

    在彙報前,特使已經找從汀州城內的漏網之魚打聽過了,再次給了禹昂雄一個驚人的消息:“他好像是扮做了江南富商之子,用了一筆大買賣釣上了詹一公子,詹一公子被捕入獄他都一直陪在身邊。”

    禹昂雄再次無言了,汀州城中這兩次的戰爭他略有耳聞,跟詹一公子也有些許關係。他一直跟著詹一公子,豈不是要跟著坐牢?

    “這個太子真是個瘋子,以身涉險,腦子在想什麼?”

    特使想起了年輕太子臉上不屑的表情,跟著點頭,就是個瘋子。

    頓了一下,特使低聲說:“可不是,禹王,這個太子瘋了,咱們可不能跟他一塊兒瘋。碼頭是朝廷的地盤,禹王您若是以身涉險,太危險了,百勝將軍和虎牙將軍都著了他的道,咱們切不可上他的當。”

    禹昂雄自是不願意去的。碼頭那邊有朝廷的水師,還有劫掠他的幾百艘船,船上的火炮、火銃都被朝廷給繳獲了,而且岸上還有不少步兵,人多勢眾,他若是這時候跑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這個大齊太子喜歡冒險,他可是很愛惜自己的小命。

    只是對方一個弱冠之齡的年輕人都放出了狠話,軍師和眾多兄弟還在對方手中,他也帶了幾百艘船,都不敢去赴約,傳出去豈不顯得他在朝廷面前露了怯,別人怎麼想他,手底下的兄弟們怎麼想他?手底下的人會不會冒出取而代之的念頭?

    因此禹昂雄義正言辭地表示:“去,怎麼不去,軍師和眾兄弟還在他們手中,我身為老大,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兄弟。但我不光要對被抓的兄弟負責,也要對船上每一個兄弟負責,不能拿他們的生命開玩笑,當兒戲。因此咱們不能被周嘉榮那個毛頭小子牽著走,傳令下去,讓大家好好休息,吃過晚飯咱們就出發,夜

    襲汀州碼頭, 打他個措手不及。”

    特使也不想回去了◦, 今天一直在看自己人被砍頭,閉上眼彷彿都能看到一地的血和數不盡的人頭。他現在對汀州碼頭實在是瘮得慌,真怕自己再去就回不來了。

    所以他對禹昂雄這個決定特別擁護:“還是禹王您思慮得周詳,小人這就下去通知弟兄們。”

    ***

    周嘉榮等了快一個時辰,也沒見特使回來,甚至連個送信都沒來。

    他勾起唇冷笑,所謂的海盜王也不過如此,不過是個貪生怕死、欺軟怕硬之輩罷了。

    這邊,穆愉已經審訊完了招供的地方官員,將供詞呈了上來給周嘉榮看。

    周嘉榮接過掃了一眼,好傢伙,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這些人就供出瞭如此多的猛料,勾結海盜,強買強賣,甚至是借海盜之手鏟除異己,滅人全家。

    好,一個個真是好樣的!

    他們的供述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這些人不會那麼老實,輕易將老底全部供出來的。

    周嘉榮捏緊了供詞,冷哼道:“速速派人去將他們供出來的人緝拿歸案,嚴厲審訊,必要將與他們勾結的官兵衙役商賈一網打盡。”

    穆愉也特別生氣:“回殿下,人已經準備好了,他們馬上出發!”

    周嘉榮點頭。

    姚副將看著餘下那些被嚇破了膽的海盜,問道:“殿下,還行刑嗎?”

    周嘉榮瞥了一眼那些垂頭喪氣的地方官員:“把他們拉到一邊,既然禹昂雄不來救他的兄弟,那這些人留著也沒什麼用了,繼續!”

    一個個的海盜被拉了出去,手起刀落,人頭滾地。

    海盜們心驚膽戰,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過了,不少人忍不住

    恐懼地哭了起來,碼頭上一片壓抑的低泣聲。

    軍師聽到這些聲音,看著周遭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被拉下去,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緒也忍不住有所波動。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垂下頭,默默等待著他的命運。

    他了解禹昂雄。若是隻花錢就能將他贖回去,哪怕花重金,禹昂雄也會贖他,但若是讓禹昂雄親自冒險,禹昂雄不會做的。

    但這次來的不是某個地方官員或是將軍,而是大齊的儲君,未來的皇帝,銀錢這一道是走不通的,所以等待他的只能是死亡。

    從他投奔了海盜開始,軍師就想過這一天。他全家都死了,反正他一個人,活一天是一天,他也沒多怕死,就這麼樣吧。

    只是隨著身邊一個又一個的人被拉了下去,卻始終沒輪到他。

    天邊的烏雲越來越密集,厚重的雲層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將他們壓成粉碎。

    不光軍師留意到了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朝廷這邊也發現了。

    穆愉對周嘉榮說:“殿下,要下大暴雨了,您還是趕快回城吧。”

    周嘉榮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幾百名海盜已只剩十幾名頭目,包括軍師。

    他說:“好,將他們和詹向平這些人一併

    拉回去。”

    官兵上前將跪在刑場旁邊的海盜都拉走了,死裡逃生,暫時躲過了被砍頭的命運,大家都慶幸不已,詹一更是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氣。

    官兵們將他們押上囚車,困在四四方方的囚牢裡,詹一望著官兵簇擁的周嘉榮,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可沒人管他這個小嘍囉。

    一行官兵護送著周嘉榮和囚犯們回了汀州城。

    但進城之後,軍師發現沒走多遠,他的囚車便跟大部隊分開了,而是拐進了旁邊一條小巷子,身後還跟著一隊人馬。

    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

    馬車拐過兩條巷子,又走了一段距離,最後停在一座名叫“雲香樓” 的青樓前,很快幾個官兵解開了他的囚車,將其押了進去。

    毫不意外,他走進青樓便看到了坐在廳堂中的周嘉榮。

    軍師知道,今天太子之所以沒殺他,是還妄圖從他口中得到消息,甚至前面殺那麼多人,都有一部分原因是做給他看,給他施壓的。

    短短的接觸,他已經有些明白這位太子的性子了,大膽狂妄、善於偽裝和揣摩人心。

    但他不會畏懼死亡。

    他倨傲地昂著頭,無視了周嘉榮,堅決不肯開口。

    周嘉榮看他這副樣子就笑了:“軍師是不是以為我會為了讓你開口,對你百般禮遇,讓步,甚至承諾給你改頭換面,許你榮華富貴?”

    軍師錯愕的眼神對上週嘉榮眼底的戲謔的笑,不知為何,他有種被人看破心思的羞惱。

    但周嘉榮卻很快收回了視線,對站在面前侷促不安的薇薇道:“帶過來吧。”

    薇薇連忙帶了一個小姐妹過來。

    說是小姐妹真沒誇張,那小姑娘一臉稚氣,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年紀,可眼底卻染上了風塵,走路一搖一擺的,配著她那削瘦的身影,看起來有些滑稽。

    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笑不出來。

    周嘉榮看著他問:“你叫什麼名字?多少歲了?”

    小姑娘面對這麼多的官兵,很是侷促,直到旁邊的薇薇朝她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才緩緩開了口:“香香,今年十四了。”

    “幾歲被賣到青樓,多少歲開始接客?”周嘉榮面色平靜地問道。

    小姑娘面上沒半點羞赧,說起自己的經歷跟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八歲被賣,十一歲便開始接客。”

    周嘉榮又問:“為什麼會被賣到青樓,你的父母親人呢?”

    小姑娘臉上的血色褪去,旁邊的薇薇連忙握緊了她的手,用力點了點頭。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哭著說:“死了,被海盜殺死了,他們還把我家給燒了。家裡欠了債,沒錢還,債主就把奴家賣……賣到了雲香樓償債。”

    周嘉榮掏出手絹遞給她,目光溫和:“想不想離開雲香樓?”

    小姑娘想起那些在雲香樓中被毆打,被嫖客欺辱的日子,用力點頭:“想。”

    “好,跟你薇薇姐下去吧。”周嘉榮衝她笑了笑。

    薇薇將小姑娘帶了下去,不一會兒又帶了一個十歲出頭,滿臉怯意,臉上還有一道疤的小姑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