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116章 116

    四月初一,穆愉接到了禹昂雄的回信。

    看完之後, 他冷笑了一番, 不管禹昂雄打的什麼主意,只要他來了就別想再回老家了。

    穆愉將信放到一邊,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蓋上了他的大印,然後又拿出周嘉榮給其暫時保管的金印,在信的最後落上了太子的大印,以示他們的誠意。

    然後他招來心腹,將信交給對方:“速速派人送給卜候。”

    幾十萬海盜,都是青壯年勞動力,而且不少跟沿海某些百姓有瓜葛,不可能全部誅滅了,難度大不說,損失這麼多的壯年勞動力,對大齊也不划算。

    因此他跟周嘉榮一早就定下了策略,既要打又要拉攏,打的是氣焰最囂張、實力最強的禹昂雄,拉攏的便是相對低調的卜候卜樂成。

    卜樂成年逾四十,早年也是貧苦漁民出生,從小就在船上討生活,十幾歲時便因家貧做了海盜,後來娶了海盜頭子的女兒,一步步爬上了海盜頭領的位置,其手下有八萬海盜,勢力比禹昂雄稍遜,是沿海第二大海盜。

    相較禹昂雄而言,此人的手段要溫和許多,雖也搶劫收份子錢、過路費,但大部分時候不傷人,因此在海上的風評要相對好一些。

    穆愉這封信是表明了朝廷對其的招安之意,信中還表示,朝廷會想辦法拖住禹昂雄。

    不管卜樂成願不願意被招安,但他肯定不願意錯過這個背後偷襲禹昂雄,吞併其勢力,成為海上第一霸的好機會。

    因為這兩方人馬素來不和,為了利益在海上多次起過爭執,還發生過好幾次小規模的摩擦。若非兩人勢力都很強,誰也奈何不了誰,打起來只能兩敗俱傷,便宜了其他小海盜和朝廷,他們早開戰了。

    穆愉正是抓住了他們雙方的矛盾,故而才送了這封信去。

    卜樂成收到信後,沉思良久,叫來了心腹和三個兒子,將信給他們:“看看,你們有什麼想法?”

    卜大少年老成,皺眉道:“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朝廷現在明顯是準備對咱們動手,若是除了禹昂雄,只怕以後咱們就是朝廷的眼中釘了。”

    卜二卜這麼想:“大哥,你說得咱們不拿下禹昂雄的地盤,朝廷就會放過我們一樣。爹,這可是個好機會,禹昂雄的人馬素來與咱們不和,囂張跋扈,還搶過咱們好幾筆買賣,趁他病要他的命,這次直搗他的老巢,將他的勢力佔為己有,咱們就是海上第一了。”

    兄弟倆所言都有一定的道理,卜樂成看向心腹:“老白,你怎麼看?”

    老白摩挲著信紙上太子的印章,緩緩道:“卜候,屬下認為,在攻打禹王的老巢之前,咱們還要想好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答應朝廷的招安。這封信函不止有穆將軍的大印,還有太子的金印,這代表朝廷的意思。”

    這確實是個很棘手的問題。

    他們在海上橫行慣了,這些年也通過種種手段積累了不少財富,在海上當土霸王,誰樂意去受朝廷的管束。但從禹昂雄手底下兩方人

    馬接連敗北, 還有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解除海禁可以看出, 朝廷不會再姑息他們這些海盜了。

    見大家都若有所思,老白繼續說道:“如果卜候有投靠朝廷的想法,咱們可拿下禹昂雄的老巢,跟朝廷聯手,剿滅禹昂雄剩下的勢力作為投誠的禮物。有了這個功績,朝廷想必會厚待咱們。如果不想,那未免以後咱們成為朝廷的眼中釘,最好的辦法便是跟禹昂雄聯手對抗朝廷。”

    “誰要跟姓禹的那王八羔子聯手,他坑咱們還坑得少嗎?”卜二當即就反對。

    卜三也說:“是啊,白叔,你忘了,以前他們是怎麼對咱們的。”

    老白心平氣和地說:“我沒忘,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如果咱們打算長期與朝廷對抗就不能意氣用事,該妥協的時候勢必得妥協。禹昂雄已經在朝廷手上吃了大虧,損失了三萬人,還有幾百艘戰船,朝廷的勢力不可小覷。”

    “那也是在岸上,若是在海上,誰輸誰贏還不好說呢!”卜三自傲地說道,“以前朝廷又不是沒剿過海盜,可最後呢?”

    老白笑道:“三公子也說是以前了。以前都是小打小鬧,什麼時候折騰出如此大的陣勢?還短短十幾日內便拿下了三萬名海盜?穆愉可是太子的親舅舅,太子將其派來,足以見朝廷的決心,我們還是要早做打算。即便朝廷在海上不一定能奈我們何,但咱們這麼多人,總是要靠岸的,否則吃什麼喝什麼?若是朝廷全面封鎖了沿海諸城,派重兵把手各個碼頭,幾個月後,我們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吃什麼,用什麼?”

    海上雖然也能捕撈,但人不可能只吃海魚吧?此外還有淡水、布匹、食鹽等生活必需品呢?海上可不出產。

    他們雖然也佔了一些分佈在大海中的小島。可這些島嶼大多不適宜耕種,無法自給自足,滿足這麼多人的日常所需。

    最後一個問題擊中了大家的軟肋,沒人說話了。

    半晌,卜候揮了揮手:“都去忙吧,老白留一下。”

    卜家三個兒子相繼出去。

    卜候嘆了口氣,問老白:“你對招安怎麼看?”

    老白頓了片刻後,悠悠地說:“咱們都是被逼無奈到海上討生活,若能回去,誰不想回呢?不過屬下個人的想法不重要,屬下願與兄弟們共進退。”

    他這話勾起了卜樂成的思鄉愁緒:“可不是,海上時時刻刻都充斥著鹹腥味,還是踩在地上更讓人安心啊。”

    說著卜樂成抓起了那封信喃喃道:“朝廷可信嗎?他們會怎麼安置咱們?”

    老白明白他也是意動了,他們這批人年紀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他們可不想死在海上,連個墓都沒有,若能落葉歸根,也不失為一種圓滿。

    “這封招安信上可是落了太子的金印,朝廷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否則讓天下人如何信服。”

    卜樂成沉思良久,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被招安的應不止咱們一家,咱們先觀望觀望再做打算。將弟兄們召集起來,都準備好了,咱們這次要大幹一票。”

    ***

    四月初八,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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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個極好的日子,這段時間,沿海一帶府縣的地方官員不少陸續趕到了汀州府,有知府、同知、通判、知縣等,總計來了三十多名地方官員。

    穆愉並未讓他們進城,而是讓他們居住在了碼頭邊的客棧中。

    從頭到尾,穆愉都沒露面,連接待和食宿安排都是讓奚二姑娘代表其父前去的。

    這讓一部分地方官員很受不了,怎麼說,他們也是四五品的一方大員,穆愉自己不出面就算了,派一個女人過來安排他們是幾個意思?未免太看不起他們了。

    這些人對奚二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都沒什麼好臉色,還嚷嚷著要見穆將軍。

    這樣的挑剔近幾年隨著她替父親出面處理一些事情後就很常見了,奚二姑娘也不惱,溫和地笑道:“穆將軍近日公務繁忙,請諸位大人稍等,小女子會將大人們的意思轉達給穆將軍,等將軍忙完了一定會抽空來見大家的。”

    不管這些人怎麼問,她每次都是這樣一個回答。

    幾日下來,這些地方官員也沒脾氣了,總不能對一個弱女子動粗吧?而且對方也不是任他們拿捏的民女,而是朝中同僚的女兒。

    穆愉這段時間其實是在忙著查這些地方官員的底細,籍貫,什麼時候上任的,上任後的政績風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有沒有跟海盜勾結。

    他們可是抓了幾千名海盜,軍師和虎牙的嘴巴硬,不代表他們手底下的小嘍囉們也經受得住嚴刑拷打。可能這些人知道得遠不如軍師和虎牙多,但架不住他們人多,經常被派出去辦事,而且還有同鄉同屋居住的兄弟,彼此也會聊天交流信息,他們中某個人就可能給有些官員豪紳

    送過禮物遞過信,也聽說過誰誰曾經被派到岸上執行過什麼任務。

    將這些審問的信息串聯起來,沿海諸多官員豪紳就暴露了出來。

    穆愉手裡已經有了一份名單,並將相關的人證單獨關押了起來,但他並沒有動,而是到了四月十三這天,也就是與禹昂雄約定好的日子他才露面。

    這天天公不作美,烏雲密佈,一副山雨欲來之勢。

    大清早,禹昂雄的戰船便開到了臨近汀州府的海域。不過他也比較謹慎,船隻在距碼頭還有十來裡的地方便停了下來,然後派遣了一艘小船作為來使,跟朝廷溝通。

    聽說他沒來,穆愉也不急,而是笑盈盈地說:“既如此,特使便代禹王留下,看一出好戲如何?”

    那來使正想拒絕,便看到官兵押著虎牙、軍師等上百名海盜出來,詹家父子也在其中。

    到嘴邊的話馬上改了口:“恭敬不如從命,有勞穆將軍了。”

    穆愉笑著揮手:“特使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