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1294章 朝局變化(上)

    這段怎麼理解呢?內閣在創建初期,雖然尚歸屬於翰林院管轄,當時內閣諸臣也以翰林院官職為尊,但是朱棣在這次宴會中,將內閣諸臣與六部尚書同等賞賜,並明確強調其官秩雖然僅為五品,但職能不在六部尚書之下。

    這基本上表明,朱棣設立殿閣大學士的初衷,便有著削弱六部尚書地位與職掌之意,也就此奠定了兩者之間相互制衡的關係。

    當然,內閣這種職、權嚴重不相匹配的情況並沒有長久持續,隨著內閣地位的提升,仁宣時期開始形成閣臣入閣後加六部尚書或侍郎等虛銜的慣例。

    如洪熙元年(1425)正月,加封“黃淮為少保、戶部尚書仍兼武英殿大學士,加少傅兼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兵部尚書,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學士金幼孜禮部尚書,俱三俸並支,仍掌內製”。

    雖然這種加封是“不預所升職務”的,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對六部職權的侵犯。時人對此也曾明確指出其有違祖宗之意,“大學士五品爾,如欲加於六卿,則何不崇其階銜也”。

    這種加銜雖然破壞了對內閣的限制,但是顯然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其干涉六部事務的便利,進一步強化了內閣對六部尚書的制衡。

    另外,內閣建立之初的選任方式也與六部官員有明顯差異,內閣基本都是以直接從翰林院官員中選拔為主,甚至因此曾選擇部分新科進士與翰林院官員於內閣觀政,作為閣臣的預備者。這一條到如今萬曆年間也依然存在,即所謂觀政進士是也——他們的共同特點其實並不是“進士”,而是“翰林”,絕沒有不是翰林卻做了觀政進士的。

    對此種情況,《明實錄》中較為明確的記載大概有兩次,第一次是在永樂二年(1404)左右,當時新科進士中的一甲與庶吉士的28人“就文淵閣進其學”,最終三年考滿之時,彭汝器、王直、餘鼎等人得以留任。

    第二次是在宣德九年(1434)八月時,“命行在翰林院修撰馬愉、陳詢、林震、曹鼐,編修林文龔、錡鍾復、趙恢,大理寺左評事張益,同庶吉士薩琦、何瑄、鄭建、江淵……三十七人,於文淵閣進學”。

    文淵閣是閣臣入直辦事之地,這兩次進學實質是內閣為挑選接班人而進行的,其中較為明確的是,王直曾長期在內閣撰寫詔書,馬愉、曹鼐在楊士奇、楊榮致仕後入閣預機務,可見當時內閣遷入的慣例是以翰林院官職為主,這在正統以後也繼續沿襲,“故正統年間陳循、高谷、苗衷、馬愉、曹鼐以學士入,張益、彭時、商輅以修撰入,則舊意猶存可考也”。

    這種直接從“詞臣”或者說“史官”選拔入閣的方式,顯然重視的是秘書性職責,“蓋朝廷用入閣者皆出翰林,翰林之選文字而已,非嘗考其行也”。

    這與六部尚書選拔注重行政能力是截然不同的,這時期的六部尚書中像何文淵、王翱、李秉等都是經過地方與中樞的行政歷練,從知府、推官等地方官升遷至中樞後,累遷至尚書之職的。

    剛才曾說,如果按照過去的規矩,高務實做了戶部尚書,基本就絕了入閣的路,這和早幾年高務實外任廣西巡按時被很多人看衰是同一個道理,這是有例子的。

    有一個非常典型的代表人物,就是曾擔任過吏部尚書的王直,他的仕宦經歷充分體現了內閣與六部尚書的制衡性。

    王直,江西泰和人,永樂二年(1404)進士,授庶吉士並“事文淵閣”。他也是內閣成立以來第一批選拔入閣觀政學習的新科進士。最終三年考滿之時,王直得以繼續留任內閣,“俾屬草”。

    當然嚴格意義上講,王直並非真正的閣臣,沒有殿閣大學士的名與實,僅可以看成是閣臣的候補。

    王直的內閣生涯一直持續到正統五年(1440)左右,入閣三十餘年,不論是文采還是能力,都備受推崇,“中外鹹倚重之”。而且楊士奇、楊榮等閣臣在正統時年事已高,即將致仕,王直又與楊士奇有同鄉之誼,成為正式閣臣本來是水到渠成之事。

    但是意外發生了,王直此時與楊士奇發生了嫌隙,楊士奇之子楊稷“居家暴橫,鄉民甚苦之”,王直曾就此提醒楊士奇,不料楊士奇卻被其子矇騙,認為“抑庵(王直)忌其功名,妄為此語”,由此嫉恨王直,隨即將其排擠出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