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第562章 和她所約定的事(上)

    札感到自己做了一場很短的夢。就如那些他被關在箱子裡的時刻,他的頭腦又退化到懵懂迷亂的童年時代。他的姐妹和父母。在那時有無數件事是不能做的,而未來可能會做的也有無數件。高地如圍牆般遮蔽了通向更遠處的視野,他想知道那後面是否藏著和家附近不同的東西。一個奇境。或許在那裡,昆蟲全能看懂手勢,而房屋全是用白雪般的紙片疊成的。

    醫師的獨屋在積霜的山壁底下,像是通往高地之外的唯一門戶。在他敲響門扉後,醫師的臉從門洞裡浮現出來,眼睛像死人一樣蒙著白翳。他的耳朵似乎被割掉了,完全被黑色的,不知何時生長到背部的頭髮遮住了。

    那多怪啊。但是在夢裡,他一點也不害怕,而是以孩童的天真與歡喜跑進獨屋內。他穿過醫師家裡的桌子,來到那完全雪白的、由紙片疊成的蜂房般的城市。在那座城市中,整個世界都是光明的,天空和地面都一樣。

    紙城是柔軟的。他能掀開任何一片牆壁,走進任何一間屋子。裡頭生活的人也完全是白紙做成的,輕盈而且柔和,沒有一點煩惱的樣子。它們款待他,和他玩耍嬉戲。玩鬧中,他不小心將一個紙居民撕斷了,它馬上倒下去,變成毫無生氣的薄紙片,與紙片鋪就的霜地融為一體。

    他為自己的錯誤感到懊悔極了。那無異於意外地殺害了一位朋友。但緊接著那些紙人開始從地上裁剪。他們比照著彼此的樣子,用薄薄的手掌割出差不多的形狀。

    又一個紙人從地上躍起了。它和札撕毀的那個沒有什麼兩樣,並且也同樣輕盈而柔和。札一下感到無比高興。他發出一大串笑聲,猛烈揮舞自己的雙手。

    正是這個動作令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醫師的獨屋裡。他還沒有完全地清醒,因此未能意識到這間屋子是很奇怪的——每一道牆縫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扁平,而且也安靜得不可思議。

    此時札還沉浸在夢境的孩童般天真純粹的幸福裡。直到他注意到那個坐在牆角邊的人。那穿著紅袍的怪胎正在醫師過去所坐的位置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札吃驚地把手伸到胸前,想要抓點什麼用來自衛的東西。他隨即看見自己手臂末端連著一雙完好的、就連膚色也完全一致的肉掌。

    他終於想起了自己因過度疲勞與震驚而昏迷前所發生的一切。他的雙手,那坐在房間裡的死人,還有醫師。這一切的咄咄怪事,他半點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