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402 蓮舟邁往獄火 下

    “我……”羅彬瀚說,“我覺得那是……”

    他有點口吃地喃語起來。在烈焰般翻滾的不祥天幕下,烏雲酷似蟲群飛煙,使他安寧美好的童年記憶變得陌生。一些朦朧的念頭在他腦袋裡萌生,使他注意到這段感性回憶裡暗藏許多細節,是如此未經推敲,而又極其怪異的。

    那時他們應該還很小,他不確定地想,周雨坐在船頭的畫面仍然清晰地留存在他記憶裡。當時周雨穿著白色襯衫、淡青色運動服和深黑長褲子。那是他們初中時的校服。但不是初三或初二,否則他們無法在山裡揮霍那麼長的假期。而且那段記憶裡也罕有地不包含周妤,足以證明那是在他們初中生活較早的一個時期。可假如是那樣,大人為何會允許兩個城市來的小鬼獨自駕船在山間亂逛?他們是怎麼在無人的山區裡找到了一艘那樣完好可用的船?

    他們甚至不應該出現在那兒。羅彬瀚還清晰地記得那片溪流經過的巖峽是多麼高聳陡峭,山林綿延不絕,一直覆蓋到天際盡頭。那不可能是梨海市周邊的景象,而在羅彬瀚的鄉間祖宅,所能看見的應該是許多零散而秀氣的小峰、穿插其間的水田與梯道,還有日益修繕成熟的盤山公路。倘若那景緻絕俗的溪流切實存在,且周邊安全得連兩個小孩也能駕船遊覽,它早應被開發成著名的旅遊勝地。

    但,和這些一切的疑惑相比,羅彬瀚更在意周雨手中那顆閃閃發亮的冷星。它也許只是一顆圖釘,一塊小卵石,或者手術刀的刀片——那時周雨已對醫學積累了許多同齡人不具備的知識,來源於他那身為知名腦科專家的父親——不管怎樣,既然羅彬瀚在那個夏天后以再也沒看見周雨拿著它,那八成是個無足輕重的事物。

    但羅彬瀚感到那東西很熟悉。記憶中的冷星正在他眼前若隱若現,閃爍著令他不安的金屬光澤,就彷彿一柄通向恐怖真相的鑰匙。它為何會被抓在周雨手中?到底是什麼導致了他的不安?

    羅彬瀚使勁地思考這個問題。他甚至忘了自己正身處多麼危險而怪誕的境地,只是機械性地控制著手中的扭結。蓮葉船在水波中沉浮前進,如同他漸漸往回憶的更深處摸索。突然間他腦袋裡響起了加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