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744 西洲曲(下)

            到家以後,羅彬瀚要處理的麻煩事依然數不勝數。周雨已經去了實驗室,只在客廳留下一張便條,告訴羅彬瀚他把鸚鵡暫時寄養在熟人那裡。他還寫下了對方的聯繫方式,但羅彬瀚暫時不打算再添額外的亂子。他幫俞曉絨把添置的衣服提到客房,叫她自己按著喜好收拾,然後便四處尋找菲娜,最後又在窗簾與牆壁的夾隙裡把它掏了出來。

“你緊張什麼?”他用雙手舉起它問。鬼影蜥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狀態相當警覺。它顯然不喜歡外人侵入自己的生活空間,昨晚周雨來時,它就悶悶不樂地藏進了沙發底下,任憑羅彬瀚怎麼喊也不出來。相比之下,它對俞曉絨的反應倒溫和些。羅彬瀚猜想也許是周雨身上沾染了什麼氣味,消毒水或者麻醉劑,諸如此類。

“你可別突然咬我。”他摸摸它的腦袋,“現在不是跟你鬧著玩的時候。”

他剛把菲娜放到沙發靠背上,俞曉絨就從客房裡走了出來。還不等羅彬瀚擋住她的視線,菲娜嗖地躥進了沙發底下。

“那是什麼?”俞曉絨問。

“蜥蜴,我跟你說過的。”

“它動起來太快了。”

“稀有品種嘛。”羅彬瀚假裝不在意地說。俞曉絨卻自顧自地趴到沙發旁,臉頰貼著地面,窺伺沙發底下的情形。“別湊那麼近,它可能會嚇得咬你一口。這東西可是帶點毒性的。”

俞曉絨仍然趴在那兒不動。羅彬瀚提心吊膽地觀察著她的反應,有點害怕菲娜會突然伸出舌頭,在她臉頰甚至眼睛上來一下。幸好她沒再做什麼更容易刺激野生動物的事,只是動作輕緩地從地上站起來。

“它是什麼品種?”

“我也不知道。”羅彬瀚裝傻地說,“別人送的。”

“誰?”

“一個非洲小部落的酋長。特別講信用的一個人,不小心拿錯了我的東西,就把自己的寵物賠給了我。”

俞曉絨抱起兩隻胳膊,滿臉都寫著她知道他是在鬼扯。“你說它身上有毒?”

“不是致命的。但你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就會渾身僵硬上半天,所以你可別去惹它。晚點籠子來了我就把它關起來。”

“它合法嗎?”俞曉絨冷不丁地問,“你怎麼帶著它過境的?”

“快遞運過來的。”羅彬瀚說,“你不服氣嗎?去報警抓我啊。”

俞曉絨撲過來勒他的脖子。他們打鬧了幾分鐘,羅彬瀚的新手機就響了。送魚缸的人已經到了小區門口,他立刻藉機脫身,催著她一起把東西搬上樓。等他們佈置完魚缸,給菲娜準備的籠子又到了。出於補償的心理,羅彬瀚最後買下的不是狗籠,而是一個結構頗為複雜的多層貓籠,足以讓關在裡頭的小型動物爬上爬下。可這東西組裝起來卻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他們甚至為了一根螺絲應該插在哪兒而爭論不休。

“固定輪子的!”他敲敲手裡的萬向輪。

“頂蓋!”俞曉絨抓著她手裡的籠蓋部件,“肯定是頂蓋!如果是固定輪子的螺絲,它至少得有四個一樣的……”

她突然不說了,驚訝地望著沙發上。羅彬瀚轉頭去瞧,發現菲娜不知何時從沙發底下溜了出來,正鬼祟地盯著尚未完工的籠子。一身咖色的鱗片上長著星星點點的菱紋,正和它身下的抱枕如出一轍。

俞曉絨驚奇地端詳著它。“它會變成環境色?”

“對啊,不行嗎?”羅彬瀚趁機擰起螺絲,“沒聽說過變色龍?”

“變色龍可不會這樣變色!它們是根據心情和溫度……它還能變多少種顏色?它肯定在珍稀動物的名錄裡。”

“保護保護你自己吧。”羅彬瀚敷衍地回答。他全副精神都已投入到擰螺絲的事業裡,可恨的是這一次他好像真的錯了。螺絲的粗細稍微差了一丁點,怎麼都擰不牢固。他懊喪地丟開它,偷偷換了另一種,這次倒是對了。而一旦找對了第一步,後頭的事情反而簡單得多。他順順當當地獨自拼起了整個籠子。

“怎麼樣?”他扭頭問俞曉絨。結果發現她站在沙發前不動,有那麼一會兒他以為她是被菲娜給麻痺了,連忙走過去要扶她躺下。

“噓!”俞曉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蜥蜴。後者也像塊岩石般凝望著她。她們之間的氛圍叫羅彬瀚有點插不進去。

“怎麼?看對眼了?”

“你真的不知道它的品種?”

“當地有人管它叫鬼影麻痺蜥,不過你可別指望能靠這個查到它的學名。”

“它也許是個還沒被發現的品種。”俞曉絨低聲說,“一種瀕臨滅絕的生物。你確定它是在非洲長大的嗎?”

羅彬瀚驚奇地發現李理可能是對的。不知怎麼,俞曉絨被菲娜迷住了,儘管它的外表實在談不上可愛。菲娜對俞曉絨的態度也不算太壞。它畢竟是個相當聰明的動物,似乎還能判斷出俞曉絨和屋主人之間的關係。因此它等待了一會兒,然後試探性地從沙發挪動到地面上。

俞曉絨配合地退開,它就慢慢走向剛搭起來的籠子,在敞開的籠門口躍躍欲試。羅彬瀚想趁機把籠門關上,俞曉絨卻攔住他。

“何必要把它關起來?”

“開什麼玩笑!”羅彬瀚說,“那我買這個籠子的意義是什麼?”

“它挺喜歡的。”

菲娜已經鑽進了籠裡,在高低交錯的平臺上攀爬觀望。俞曉絨雙手插兜,站在籠外很專注地瞧著它。這下羅彬瀚確定了,她是真的喜歡它。

“它叫什麼名字?”

“菲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