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692 拿著一枚硬幣的男孩(中)

    紅髮的臉因為惱怒而變得通紅,眼睛依舊惡狠狠地瞪著他。羅彬瀚不禁覺得有點納悶。他承認這事是自己理虧,可說老實話,他是第一次碰到某個成年男人因吸了點二手菸而如此發火。

    “對不起,”他說,“我忘了室內不讓吸菸。”

    “看得出你們剛才談了些重要機密。”紅髮冷冷地說,“下次去找個貴賓包廂怎麼樣?”

    羅彬瀚若有所思地瞧著他。南明光說話向來是用一種細聲慢語的腔調。而儘管店裡沒放音樂,  店外的街道卻有各種各樣的動靜。他不認為這個紅髮男人能聽清楚他們剛才所有的對話。也許偶爾會漏出一兩個詞句,可人在不瞭解語境的情況下又能瞭解多少呢?他不在乎被陌生人聽見一星半點。

    “這裡可沒有禁止談話。”他說,“我的生意總不會礙著你吧?”

    紅髮男人依然用一種戒備很重的目光打量著他。他的氣色很糟糕,且樣貌具備很明顯的異國特徵,使得羅彬瀚一時間拿不準這人的年齡,只能粗略地推斷他還算年輕。不會超過四十歲,二十出頭也不無可能。他見過情緒與生活方式能夠多大程度影響一個人的外在形象。

    他看出有一會兒對方似乎想就此走開,  可是某種顧慮正在發揮作用。最後,  紅髮還是頗為遲疑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最好小心做生意。”紅髮閃避著他的目光說,  “危險的生意很容易發生點意外,是不是?”

    好奇心使得羅彬瀚的思路又活泛起來。今夜沒有什麼事能比解開這個謎團更有意義了。他給自己倒上滿滿一杯酒,施施然地走回紅髮面前坐下。

    對方瞪著他的臉色好似活見鬼。

    “想喝一杯?”羅彬瀚笑眯眯地問。

    “這裡不賒賬。”紅髮說。他的眼睛瞟向羅彬瀚留在原位上的酒瓶。

    “我其實不缺錢。“羅彬瀚說。他等著紅髮來質疑,可是對方似乎對這一點並無異議。也許這人真的聽到了他和南明光聊天的內容。可羅彬瀚很難想象他是被誰安排在這兒等自己的。不,這地址是法克給他的,不管誰去找調查公司,都沒法預料到他會在昨夜走進這樣一家隱蔽的小店裡。再說外國人也是個糟糕的選擇,那麼醒目的特徵誰見了都容易記住。

    “我不是這兒的,”紅髮說,“結賬不是我的活兒。而且這裡空位也夠多。你介意給我個清靜嗎?謝謝。要是你想知道店老闆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可以下次早點過來,或者在門口等到天亮。用不著來問我。”

    如果羅彬瀚真是個在乎顏面的人,他覺得自己肯定會為剛才的小把戲被識破而臉紅的。可他如今早不是那種人了,而他現在既不是特別擔心警察的問題,也能確信對方在打架鬥毆上絕非自己的對手。這正是一個富二代趁著酒勁大耍流氓的絕妙時機。於是他假裝沒聽見趕人的暗示,  照樣有點無禮地直盯著對方。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他說,“你是從哪兒來的?”

    “這不關你的事。”

    “這說不好。也許你還是我妹妹的朋友呢。她不住在這個國家,  而且還挺喜歡和怪人交朋友的。”

    “我不認識她。而且就算我認識,那也用不著認識她所有的家人。”

    “你要是認識她,就肯定得認識她媽媽。她是個律師,對女兒看得很嚴。要是我妹妹揹著她幹了什麼,她肯定會發大火,說不定還有人要吃官司。”

    紅髮臉上的神態開始由單純的惱怒變為莫名其妙。他要麼是具備超凡的演技,要麼就真的一點都不懂這些話有什麼意義。羅彬瀚不得不在心裡又劃掉了那個微小的可能:謝貞婉不會去找一個國外的調查公司,而對方也完全不像是俞慶殊會用的那種私家偵探——太不老練,又那麼引人注意。這的確是個完全不擅長交際的人。如果說他身邊誰有可能會結交這種人,俞曉絨似乎是最大的嫌疑人。而羅彬瀚完全能想象她幹得出這種事,只要她有足夠的機會。

    不過,現在看來連這種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了。紅髮對於他試探性的警告沒有一點反應,更像是認為他是在無事生非。

    “我重說一遍,”這人用一種厭倦了與瘋子糾纏的口吻說,“我不認識什麼律師的女兒,我不認識任何人的女兒因為我沒什麼異性朋友。請你離開我的桌子,我還要工作。”

    “你幹什麼工作?”羅彬瀚滿臉笑容地問。

    這下紅髮男人開始上上下下仔細地觀察他,毫無疑問是在掂量如果他們下一刻打起來,誰吃虧的可能性更高。而儘管羅彬瀚穿了件寬鬆的休閒外套,他還是明智地判斷出自己在體格與鍛鍊兩方面都不大佔優。最後他還疑慮重重地瞄了眼羅彬瀚寬大的衣袋,似乎懷疑裡頭會藏著什麼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