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217 雛雀啁啁而鳴 上

    接下來的整個白天,雅萊麗伽都在觀察那個新來的囚犯。她見過不少被關進來的人,有些在開始時也會選擇佯裝失去意識,以圖避過刑虐和侵犯。但當獄卒們興致上來時,他們根本不在乎囚徒是不是醒著。

    但眼前這個年輕男孩(至少外表上是)其實根本用不著裝昏。獄卒們的放縱只能針對比他們地位更低的人,而面對“大人們”的吩咐,他們絕不能違背一絲一毫。無論如何,這男孩在牢裡的時間都會是安全的,儘管雅萊麗伽不會斷言說這是好事——烏頭翁帶來的人很多,但帶出去也很快。她曾聽到兩個獄卒在閒聊中討論烏頭翁的“儀式”,抱怨他消耗祭品的速度太快。

    雅萊麗伽估計烏頭翁正和維拉爾一起策劃著什麼。在她被扔進這裡以前,維拉爾常常以喜愛的口吻提起烏頭翁。而在末日聖堂,被稱為“受尊重的”通常意味著極端殘忍和偏執。

    有另一個問題縈繞在雅萊麗伽的思緒裡。當她被維拉爾所描繪的幻想所迷惑時,她相信了對方所說的“末日聖堂已經變得完全不同”。那時她以為維拉爾指的是末日聖堂不再像深紅維拉的時代那樣瘋狂了,但現在看來那無非是換了一種形式。深紅維拉的女巫血統來自於姐妹會,而不知何時他的後人卻將整個末日聖堂併入了靜默學派。

    當時她覺得那不必然是好事或壞事,因為“公主山”早已不是統合在一處的群峰。在第二次大屠殺結束後,整個聖地在時空上被撕扯得支離破碎,以拉戈貢王長女為名的群峰像山崩中落下的碎石,滾散到星層的各個角落。她知道第六峰已經在誓言上歸入聯盟治下,而第三峰公然向作為聯盟代表的白塔宣戰,從此他們對外自稱為“禁忌學者”。

    其餘諸峰則沉默著,潛隱著,不向塵世洩露任何真實想法,一如他們在舊時代的傳統。出於情感的盲目,雅萊麗伽一度相信第二峰確如維拉爾所說,是完全不與俗世往來的淨土。她本可以先去外頭的村子裡打聽風聲,可她先碰見了維拉爾。

    她太想見到樂園,又或者只是太想碰到一個同類。那是他們雙方的不幸——現在只是她自己的,但那早晚會是底波維拉爾的。

    在她觀察那紅衣少年的整個白天,她也帶著這些思緒在自己的記憶迷宮中徘徊,試圖找到一條解決當前困境的辦法。恐懼和恥辱在那過程中逐漸淡去,只剩下星海沙礫般數之不盡的殘信。

    她懷著復仇之心艱難地跋涉其間,追尋任何有助於解決困境的線索。直到天色將黑時,雅萊麗伽仍未看到對面的紅衣少年動上一下。他沒有翻身、囈語或是呻吟,像是個假人那樣靜止著。

    雅萊麗伽甚至沒觀察到他的呼吸起伏,幾乎疑心他已經死了。她能篤定他並非屍體,完全是相信烏頭翁不會讓一個“很特別”的囚犯意外死去。她一時看不出來他吸引烏頭翁的地方,只覺得他的服飾有點像是雲中城的人,但相對來說要簡樸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