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677 了不起的羅少爺(中)

    等到天亮的時候羅彬瀚還沒去客房裡休息。他和周雨談了一個晚上,卻完全不覺得睏乏。而周雨也始終沒有提出要去睡覺。羅彬瀚看得出這陣子他肯定有點作息顛倒,因為周雨的臉色不是特別好,有點缺乏陽光的蒼白,眼睛底下浮著不太明顯的烏青。

    羅彬瀚問他是否已經回去攻讀博士學位,結果周雨卻搖頭說沒有。這點大出羅彬瀚的意料。他本以為只要太陽還照常升起,周雨就會繼續走醫學研究的路子。可是當週雨承認自己近期已經不再準備深造時,那張臉上看不出多少失望。

    這可是一項重大改變。而且如果周雨不是在忙著學業,羅彬瀚就搞不懂他為何還是一副缺乏睡眠的面孔。他問周雨是否已經找了個醫院工作,結果周雨也說沒有——但他的確有了一份工作。他在給某個國際研究項目充當醫療顧問。

    “真的?”羅彬瀚說,“就和你爸的工作差不多?”

    “不太一樣。不是那種前沿研究的大型項目,只是一個企業的私人項目而已。”

    那在羅彬瀚聽起來還是一樣的。他覺得周雨去做這個有點出人意料,因為這聽起來有點商業性質,而那是周雨向來不接觸的東西。可是那也沒什麼壞處,如果能讓他少去想過去的事。

    “你最好早點休息,”他最後只是跟周雨說,“你的眼圈看起來就像有幾天幾夜沒睡了。這挺危險的吧?用不著我來跟你說明危害?”

    周雨答應了一聲,可是羅彬瀚覺得他似乎沒怎麼聽進去。他肯定是有一段作息混亂的時間了,因為直到天亮,他都一直坐在羅彬瀚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著。儘管他的臉色不太好,可是也從未表現出明顯的睏意。

    他們多談了幾句關於寂靜號的事,還有羅彬瀚那場漫長又混亂的“非洲之旅”。在周雨面前,羅彬瀚倒不覺得有必要隱瞞任何可怕的故事,反正周雨也不會覺得可怕,可是他談起的大部分還是比較愉快的事。他告訴周雨關於莫莫羅追星的事兒,宓古拉與門城,還有藍鵲是如何被荊璜嚇得縮在飛船角落裡自閉,說到門城與貓人時,他不自覺地說了整整半個小時,而周雨也完全沒提醒他。

    “一隻黑貓?”周雨問。

    “對,”羅彬瀚說,“我記得它還有個名字。應該是叫少東家。它之前還在我們的飛船上,但我已經有一陣子沒瞧見它的蹤影了。你覺得它的主子是個貓奴嗎?怎麼會有人管一隻貓叫少東家?他打算管母貓叫什麼?”

    “不知道。夫人之類的吧。”

    羅彬瀚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笑話,因為周雨的表情顯得特別嚴肅。那和法克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當法克板著一張臉時,你要麼覺得他像箇中年教導主任在訓人,要麼就特別像是在裝模作樣。可是周雨的表情很少給人佯裝的感覺,人們會覺得他的確特別較真——這可不是說周雨真的不會撒謊。他們的絕大多數高中同學直到畢業都相信他和周妤只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妹。最叫羅彬瀚納悶的是,似乎連好幾個老師都被這顯而易見的謊言所矇蔽,忘記了周妤的父親是個比實際年齡蒼老得多的畫家,而周雨的父親從來不出席家長會。

    他們在給貓起名字的事情上著實討論了一會兒,直到羅彬瀚無意中提起了宇普西隆。他剛告訴周雨莫莫羅有一個當警察的哥哥,並且還差點把他拷走,周雨就馬上問起原因。羅彬瀚說:“那是因為……”

    他突然停下來,想起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有個星際罪犯之類的傢伙。”他含糊地說,“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殺人狂,老莫的哥是去抓他的。他好像對我有點興趣。”

    “興趣?”

    “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傢伙似乎總想狠狠整我一下,可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

    “他對你做了什麼嗎?”

    “沒什麼。”羅彬瀚說,“基本上沒做成什麼。”

    周雨神情難解地站起身,又去冰箱裡拿了一罐咖啡。等他回來後羅彬瀚小心地說:“我問你個事。”

    “什麼事?”

    “……你有弟弟嗎?”

    周雨無言地看著他。羅彬瀚當然知道他是獨生子,而且也稱得上是三代單傳。他辯解道:“人的生活是處於變化當中的。”

    “你想說什麼?”

    “也許你獨著獨著就會冒出一堆不認識的弟弟妹妹。”

    羅彬瀚說這話時並沒有心酸的意思,他自己認為這句話的確頗為好笑。可是周雨看起來不以為然,於是他只好聳聳肩讓這件事過去。

    “那變態來過梨海市,還知道你的名字。”他對周雨說。

    周雨並沒有表現得特別吃驚或者害怕,只是微微皺著眉頭,就像看到一個人沒洗手就去抓水果吃。羅彬瀚掂量了一下,還是問:“你認不認識一個自稱和你同姓的人?臉看著挺嫩的,可能揹著把吉他什麼的,不過也可能沒有。他曾經提到過你的名字,我總覺得他沒準跟蹤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