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鴿牌巧克力 作品

021 活鬼(下)

    張沐牧似乎意猶未盡。在她來得及提出“一起看恐怖片”之類的提議前,周雨把她推進自己的房間,用鑰匙反手鎖上門——張沐牧睡覺有章魚抱的習慣,他不想體驗第二次。

    解決麻煩後,他從壁櫃裡取出備用毛毯鋪到沙發上。不過這也只是做做樣子,在送走張沐牧以前,決不能再讓周妤介入進來。

    佈置完沙發,他走進浴室裡卸妝。周妤的嘴唇和眉毛顏色過淺,因此時常化淡妝彌補。

    對著鏡子擦拭粉底時,他慣例地審視起鏡中人。

    雙重人格是基於環境壓力的應激性極端表現。患者通過分離人格,將自己不願意承受的痛苦轉移給副人格,或者創造更符合環境需要的人格來應對壓力。那麼,懷著殺人慾望誕生的副人格,不可能是毫無由來的。

    如此一來,就有一個質疑。在人格分裂發生以前,周妤到底是在怎樣的狀態?

    被撕掉的那一頁日記上,用狂亂筆觸寫滿的“殺”字,事到如今再想無視也不可能了。

    ——如果是恐懼被殺的人,反覆地寫下這個動詞是不合理的。會如此一遍遍重複罪行的,顯而易見,是主動想要殺人的一方。

    是準備實行嗎?還是已經實施了嗎?這一切原本和周雨無關。之所以他如此關切,其理由無法對外人言說。

    天地生人,便要求凡人敬天;上帝造人,便要求世人愛神。神話是人類自我意識之投現——造物必須無條件地深愛創造者。

    作為副人格的周雨,花了許久才想通這個道理。拋卻軀體美的欣賞,他毫無道理、毫無保留地關切著周妤的命運。

    那並非僅僅出於一體同命的關切。

    而是深藏於心,作為“他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