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766章 主公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淮西,下蔡,四面屯兵之城,兵家必爭之地。



    去年十月,僕散揆聚合金國所有精兵猛將兵分九路大舉攻宋,便是以此地為起點。



    當時不少將士剛從北疆歸來,便又踏上了南征的旅途,不辭辛苦,甘之如飴,軍容壯盛,威風赫赫。



    誰料他們都一樣,能夠忍受北方苦寒,卻無法適應南方陰溼?冬春之交,整個前線瘟疫氾濫。



    作為總指揮的僕散揆也病情嚴重,竟只能退到這下蔡終點……



    戰狼長途跋涉到此,原還存有一絲力挽狂瀾的雄心,然而只不過在軍中留意了幾眼而已,他便知東線已不是自己離開前的東線:“臨喜也不是過去的臨喜了……”



    臘八一別,暌違不到三個月時間,僕散揆竟難以置信的蒼老憔悴,令戰狼一步步走過去觸目驚心,見只見他頭髮散亂地睡臥榻上,臉頰瘦削,面色枯萎,呼吸粗重,半昏半醒,時而虛弱地喘息,表情是隱忍的痛苦……



    和曹王一樣,英雄遲暮,再不見當年雄姿英發!



    “段煉還是昔日的段煉?”僕散揆原還無力地閉目養神,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響起,忽然間睜開眼睛看他。因為過於消瘦的關係,僕散揆的眼圈深凹顯得雙目極大,可是素日眼中的光彩卻被血絲取代。



    “不僅是你,毒蛇、煥之、大傑都曾勸王爺莫聽從我。”戰狼坐到他床頭,淡然地回應著,“可我還是那個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段煉,力排眾議,堅持到底。”



    “王爺他,怎樣了?”僕散揆看戰狼面不改色,忽然間意識到再問多餘,王爺顯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喜悅之餘,聽見戰狼毫不悔改、反倒認為他做什麼都對……僕散揆不禁又憤怒又悲鬱,百感交集,冷笑也慘笑了一聲,“這樣說來,王爺他不是因為龍鏡湖的死才對我疏遠,而是因為你,你太固執了……”



    “王爺從未對你疏遠過,反倒是你,莫名其妙地猜忌王爺,才連累他心力交瘁。”戰狼冷肅打斷,不忍再憶,“前幾日他已藥石無靈,險些被林阡趕盡殺絕,若不是我固執己見,林阡只怕已踏平隴陝。”



    “王爺他……藥石無靈?那現在,恢復得可好……”僕散揆呼吸一急,連聲咳嗽,“聽聞林阡已經徹底入魔,是你為王爺向林阡報復?”



    “瞞不過你。”戰狼面色冰冷,預感到他會不認可,“日前王爺病危,我借大傑之名騙鳳簫吟前往地宮救父,林阡以一日為限並且將聖上行蹤作為威脅。無妨。我一邊扣留鳳簫吟以便她能治癒王爺,一邊誆林阡‘王爺病死,鳳簫吟被洩憤屍骨無存’,我認為,鳳簫吟的失蹤可幫我消滅林阡……”



    “你總說你心繫天下危亡,可是拯救蒼生,只需打敗、制伏林阡就夠,為什麼一定要‘消滅’,還非得真把他打成淵聲後消滅了才罷休?”說到底,僕散揆對林阡還是存著一絲欣賞的,“林阡他,控制力比淵聲強太多,根本沒有必要那樣打……”僕散揆雖不在場,也意識到,林阡暴斃當晚,金軍至少有上千人陪他化為灰燼,曹王府還落了個失信於人的不義之名。



    “為什麼要留一個‘可能成魔’的在人間?趁病要命不是一勞永逸?”戰狼反問,“你想盡可能地堂堂正正地打敗他,可你還有幾多時間?”



    “去年我執意發起南征,是因為不想林阡成為第二個王爺,王爺卻不希望我南征,說不想林阡成為第二個淵聲……”僕散揆含淚,無比痛悔,“如今我後悔當時我堅持伐宋,害王爺蹚了這趟渾水,他因為眾將的犧牲一時失心,被你這比我還固執的人順水推舟——段煉,你悖逆王爺了,王爺不想見淵聲,你偏推動他林阡成淵聲……”



    “至少現在林阡死了,成了淵聲不假,但又稍縱即逝,王爺依然不會‘見’到淵聲。”戰狼平靜接受指責,雲淡風輕地反駁。



    “你就從未考慮過,如果林阡入魔而未死,這天下又是怎樣末日?”僕散揆問時頭暈目眩,搖搖欲倒根本坐不住。



    “用鳳簫吟之死推他入魔是上策,用玉紫煙之死推他入魔是中策,我還有下策、後路。”戰狼將僕散揆扶住,對他解釋,“即便林阡入魔而未死,我還有鳳簫吟的惜音劍。那劍法‘大音希聲’內藏玄妙,王爺對天道參悟向來透徹,若能將她點化,或能淨化林阡。”



    “什麼下策,這明明是上策!”僕散揆一直在咳,累得臉色通紅,“如果鳳簫吟可憑劍法化解他戾氣,那她完全可以將他成魔的可能降低到無,不是比你推動他入魔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