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765章 所過皆斬,所到盡誅

    有人不擇手段要林阡死,就有人不顧一切要林阡活。



    “主公小心!”“師父回來!”每次林阡入魔,他們都保駕護航,不因別的,林楚江和林阡父子曾對他們生死不棄。



    下一刻,金軍反伏擊圈中刀兵齊出,正對著一湧而上的強敵開戰,宋軍豈不畏死,決然與子偕行!猝然之間箭矢對攻,密如蝗集遮天蔽日,辜聽絃、華一方、柳聞因接二連三被阻,卻哪個都在竭盡所能地殺出一條血路靠近林阡。



    要他入魔的推力和抗力,要他回頭的阻力和拉力,同時排山倒海地壓向林阡的雙肩,在他徹底入魔的關頭,曾令他停頓了一剎,便是那一剎之間,好像呼吸沒有了,心跳停止了,畫面平靜了?



    唯有一絲螺旋並進的梵音和悲咒,暗潛在那支對準他太陽穴的箭矢中——追魂奪命,來自戰狼。



    冷笑一聲,那暗箭在世人眼中再如何神速,到他林阡視野都被無限放慢,慢得羸弱,不堪一擊,縱使他再怎樣頭疼欲裂,也只需抬手輕輕一撥。



    那刀鋒冷得人不敢看,煞氣卻白熱而兇悍,霎時,死亡威懾以林阡所在為圓心往四面八方數丈開外發散,經久不衰,無人倖免。盪滌而來的劇烈氣流,不僅教攻向他去的箭矢瞬間四分五裂,更令戰狼感覺到一股強大斥力極速旋迴,還未打在身上,腳先自覺向後。



    “上次見到這種力量,還是在山東的摩天嶺……”上次這道力量的宿主,一句“逆天”吼出,年輕氣盛的戰狼險些死無全屍……



    不對,那是上上次了,上次,是去年四月掀天匿地陣結束時,戰狼雖然遠在淮南,也感應到了同樣的力量出現在隴陝,那是足以徒手破陣的魔態淵聲才擁有!



    而如今,林阡也有,是否可以說明,戰狼成功推動林阡入魔?!



    欣喜若狂,總算成功了,歲不寒,無以知松柏,事不難,無以知君子。



    這段時間太多人對他提出相反意見了,可是他們口口聲聲“不能專殺林阡”拿得出什麼理據?怕死而已。



    “汝等都該聽我,別怕等、怕輸、怕死。”他勸曹王別聽僕散揆時,用了那個走泥濘萬萬不能回頭的典故,他勸凌大傑稍安勿躁時則說:“若在雪地中埋上帶有羊血的尖刀,飢餓的野狼將主動往刀口上舔,刀鋒勢必會劃破狼的血管,在它舔血的過程中將它體內的血放空,獵人除了埋刀之外縛狼不費吹灰之力。大傑,你想要林阡死,這是最好的策略。”



    他真是費盡了心力才湊對了羊血,在玉紫煙撞到飲恨刀尖的那一刻,他也如願以償讓林阡一頭紮在了他鋒刃上,把林阡軀殼裡那個刀口舔血的隱性撞得噴發,一發不可收。緊接著這一路追過來,林阡幾乎沒用腦子想金軍有埋伏,忘乎所以地一邊狂吼“放下孃親!我來救她!”一邊把擋路的連消帶打順便把潛伏的也連根拔起。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避我者生擋我者死,只因他一門心思要以手中雙刀去逆轉那時光倒流,然而嗜血戰魔一怒,戰地萬里血飄,沒過多久,他的血就和金軍的血一起流空了……



    “林阡如果為殺你而追出,正中下懷,但如果他看出我軍變化,選擇按兵不動,則這一戰很可能不了了之。”此刻林阡追出來,是戰狼的正中下懷:待到林阡血流空,由我戰狼來狩獵——遠程一箭,正是收竿。



    誰料,這第一箭卻被林阡易如反掌地駁回,非逼著戰狼立刻醞釀起第二箭……



    被林阡反擊得不自覺退後一步之際,戰狼忽然回想起戰前林陌對他所說,“我不會讓他按兵不動。”說的時候,林陌目光灼熱,語帶鏗鏘,似是決定了就算用盡殘忍手段也會把林阡誘得非追出來殺他不可。但那時戰狼就想對林陌搖頭:川宇,林阡不會為了殺你而追出的,正常狀態下他是個有底線的人。所以,必須由我戰狼來添一筆。



    好在,玉紫煙近身有我安插的她絕對信任的細作,在她面前極力誇大了林阡的危險,激得她失去理智匆忙衝向林阡的伏擊圈去報信,卻一定會被林阡的人當作哨騎或奸細或先鋒射死,如此,前去索要屍體的你林陌佔理,必將誘得林阡為了求你原諒而追出。母親因己而死,疊加在妻子因己失蹤之上,林阡入魔的可能性太大,你林陌的態度也是個天然的催化。



    天助我也!最後的結局竟是他林阡親手殺了玉紫煙,而你,也意外地因為母親慘死飲恨刀下而喪失了目光裡對故國的唯一一縷迷惘,好啊,快意得很!這些全是我戰狼最想要看見的,沒想到因為一場沙場廝拼就無心插柳,“林阡完全入魔”和“林陌徹底叛宋”兩件事,居然被玉紫煙一個人的死同時提前……



    柳成蔭——經此一役,林陌不可能再回頭,而是將怒極與南宋武林成仇、同寥寥無幾的故友永遠訣別;而林阡,為了奪回玉紫煙屍體而失心追出,沿途殺戮無數,終成滅世狂魔!



    回頭萬里,故人長絕,易水蕭蕭,悲歌未徹;



    雙刀弒母,山天齊哭,血染征衣,盛名終誤!



    不過,我真的完全成功了嗎……戰狼從快意中陡然驚醒,才發現退後一步都不夠——林阡一刀反打回來的這一箭,到他面前時明明已百步開外竟還像面對面的速力,他小覷了!緩過神時,右肩震痛,整條手臂都驀地沒有知覺,還怎麼向魔態林阡追發奪命第二箭!



    林阡這輕鬆的一刀似在宣告:隴上霜色刀,斷得匈奴臂!



    “逼林阡入魔、將他殺死……這策略,從毒蛇,到王爺,到你,全都想試,結果呢,逼成功了,卻殺不死!幾次三番都如此!”全被凌大傑那烏鴉嘴說中,林阡確實是成功入魔了,儼然是這輩子都醒不來、如戰狼所願變成又一個淵聲了……可是,這麼好的機會,他,大金第一的戰狼,竟沒能殺得死林阡這窮途末路的孤魂野鬼!



    倒吸一口涼氣,以後,會越來越難殺,結果則必然是歷史重演,由林阡造出和淵聲當年如出一轍的爛攤子——什麼“沒有十成把握”?兩成都沒有!難道又要功虧一簣、弄巧成拙!?



    “怎會……”戰狼望著那玄衣戰鬼染血雙刃,屠戮時居然還存一股卓絕風姿,心中一抖,正邪、清濁、道魔,段煉你自己都說可以互融、沒必要分那麼清楚……可你為什麼就是不承認他是主公,現在這一幕難道就是你逆天而行的報應?!天命也許根本從沒變,只是你自己沒算準而已!



    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林阡那雙飲恨戰刀,沒入魔前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入魔後直接就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所過皆斬,所到盡誅!遽然,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喧嚷得到處是血肉、斷肢、臟腑相互衝突,卻同時也靜謐地萬籟俱死、任由那死神一雙魔刀輕易就將天色塗改成火燒之燼的鮮紅……



    唯有落葉敢發聲,萬葉千聲皆是恨。



    去年此時,十萬金軍鐵騎出隴,此戰之後,西線團圓幾家幾戶。



    “不對,我絕不能動搖!”視線微移,瞥見同樣命格的白衣勝雪,戰狼方才找回一絲心安,“絕不能放棄……”接近成功時最容易失敗是因為最難,克服萬難堅持到底我一定行——還有林陌在,必然有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