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南宋風煙路第1561章 詠雪,湧血




    “大義滅親?棄車保帥而已。”李先生冷笑。



    “徐轅或許是想像逼我們移交秦向朝那樣,把林陌控制在他自己手心裡吧,關在萬尺牢裡,一輩子。”吳曦道,“我就怕林陌死訊是假,被徐轅藏起是真。”



    “沒關係,都統大人,林陌的價值雖然沒榨到最大,但宋恆駐地地圖的事,倒是我們對徐轅和短刀谷的敲門磚。”李先生寬慰。



    “先生說得對,林陌這棋,下到這就可以扔了,頭疼的事就留給林阡吧。”吳曦一愣,笑,“短刀谷裡,一定有很多東西可以深挖。”



    



    華一方等人竟然不念舊情親自追殺林陌,致使林陌摔下懸崖被激流捲走凶多吉少,這舉動,林陌絕望、吳曦驚異,箇中緣由,時間撥到婚禮翌日,地點回歸臨時華府——



    前一晚,林陌來參加華登峰的婚禮,本意不過是想尋證人、洗脫秦向朝罪名,誰知那張懷遠不是解救,而是深淵。一戰之後,反而證實了秦向朝是奸細,更搭上了林陌自己。這才第二日,街頭巷尾,傳言紛飛,無不指他林陌大奸大惡。而秦家父子叛國降金,表面來看證據確鑿,一半情報被吳曦逮個正著,另一半半個興州府有目共睹。



    因此,華一方不得不逼著自己放下兒子兒媳,迅速平復心情,來與柳五津宋恆探討對策:



    “我曾想過,如果說‘一半情報在秦向朝手上’僅僅是吳曦一面之詞;那麼有那麼倒黴嗎,在路上隨便撞到個人,就把金人那缺失的另一半情報撞進了懷?所以排除了所有巧合,只剩下兩個可能,一是吳曦佈局,二是,秦向朝真不清白……”



    “然而,昨晚吳曦的表現是,對張懷遠的存在完全沒有預料,他都已經準備甩袖走人;還有,廿三潛入秦府的密探沒有回府覆命,吳曦居然置之不理、落這麼大把柄在川宇手裡,可見吳曦和他的謀士團不夠縝密,沒有能力佈局到那麼天衣無縫……”柳五津回憶時,難免憂慮,“不太像吳曦乾的……可是,秦向朝,我又實在不希望他是奸細,那是最壞的可能性。”



    “五津,吳曦有可能是偽裝——甩袖走人是對我們演戲降低嫌疑,密探失陷則是他藏拙以使川宇掉以輕心。見面對質之時,吳曦即使有再多的窘迫和掣肘,都會因張懷遠暴露而煙消雲散。在張懷遠作證成功、川宇眼看得勝之際,吳曦他其實就在等著下一步的發展,沒有朱子墨,也會有別人撞破情報讓張懷遠暴露。”華一方勸慰柳五津說,吳曦並非沒可能是幕後黑手,無論如何,秦向朝和吳曦之間,至少一個被他們看漏。



    “一開始,我倒是很希望川宇能證實‘吳曦構陷’,可惜了……”宋恆一臉鬱悶,婚宴上他何嘗想對林陌用劍。



    婚宴上,林陌曾用“吳曦是否構陷”來捆綁吳曦的“張懷遠是否作假證”,之所以能捆綁成功,是因吳曦耍賴在先,而且林陌有密探為證據,雖然不算充足,卻有一定底氣。



    然則後來張懷遠暴露猙獰,使吳曦的“張懷遠作假證”直接立起,而相對應林陌的“吳曦構陷”蒼白無力,甚至直接倒塌。從檯面上看構陷的可能性遠小於張秦通敵,加上鬧出人命,林陌想在吳曦沒耍賴的情況下再指吳曦,一沒證據,二沒人品保證可信,三,沒人還能冷靜透過現象看幕後。



    而除了林陌之外,無人能直接與吳曦撕破臉,雖然華一方柳五津宋恆都巴不得痛斥吳曦。



    “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吳曦是用張懷遠唱了出戏,目的只是要把川宇罪名坐實。”柳五津難免苦惱。



    “最後出現的黑衣女人,更是雪上加霜。不知秦府大火之後,川宇他去了哪裡……”宋恆很怕林陌被人人喊打,那樣美好而高貴的一個人,豈能遭遇那種待遇,想都不敢想。



    “吳曦已經下令通緝他,我也會派人去尋。”華一方回答,無論是親疏還是識人,都使他站在林陌可信的角度,把吳曦當成假想敵。



    然而卻就在那天午後傳來的一個更大噩耗,令他們對吳曦的偏見完全瓦解——天驕徐轅來信,講述他的放長線釣大魚策略終於破解了興州府的一部分控弦莊關係網,名單之中,秦向朝赫然在列……



    “宋恆這地圖確實是谷中奸細傳出,到了興州後失去蹤跡,天驕的人也是這兩日才完全破解他們傳遞的路線——確實有秦向朝。”華一方見信後蹙緊了眉,如果早一點破解和傳遞,或許還能杜絕這悲劇。



    “有一點我不懂,為何偏是我駐地的地圖?”宋恆懵懂。



    “因為他們,就在你駐地……天驕近期一直在深入探查。”柳五津告訴他實情。



    “哦……”宋恆這才明白。



    “據稱,控弦莊見天驕在你駐地、他們的監視範圍內,沒想到天驕是在查探他們,倒是先對天驕起了殺心,想聯合谷外二三高手,潛入其中實行暗殺。為了有足夠的時間部署縝密,所以對駐地地圖要得很急。”華一方道。



    “可是出了吳曦抓秦向朝這件事,控弦莊這一條線上的細作人人自危,那幾個谷中奸細也起了警戒之心,可能會趁早離開原地,迫使天驕提早收網,如此不知幾多損失。吳曦這一片好心,真是打草驚蛇。”柳五津說。



    “一片好心?明明急功近利,還損人不利己。”宋恆氣憤不已。



    “既然秦向朝就是金國奸細,昨晚,他也確實是在利用川宇傳遞情報……那麼,吳曦即使構陷也不過是歪打正著。”華一方終於提到他們都不願直面的事實,“這些年來秦向朝與金人溝通的絕不會少,川宇有意無意必然也會捲入其中,不管他知不知情,終究是參與了……”



    柳五津和宋恆都低頭沉默,卻迴避不得。



    “吳曦必然會藉此大做文章,據說民間已有童謠,唱……”華一方繼續講。



    “唱什麼?”柳五津抬頭看他,眼神凌厲。



    “大風捲篷蓋,飛樹門裡栽……”華一方說,那童謠,必然是吳曦授意,詆譭林阡縱容林陌通敵、意圖篡宋自立,“不過你們放心,我會壓下去。”



    “事已至此,我們不能保他,只能……”柳五津忽而說不下去。



    “既然他並無冤屈,那麼……主公不能被他拖下水。”宋恆雖然糾結,卻終於堅定。



    婚宴現場,他們雖都與林陌撇清關係,但完全是形勢所迫。而此刻,事實勝於雄辯,他們不得不自發地說出和同意“斷絕關係”。



    只有斷絕關係,才能維護林阡。



    而官軍和小秦淮的壓力俱在,短刀谷和林陌斷絕關係就不能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