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第1440章 萬骨枯時景誰畫

    孫寄嘯和薛煥黃鶴去的盟友關係,戲劇性地尚未建立就遭林阡拆裂,更在當晚被陳鑄添了諷刺一筆徹底粉碎——先前被陳鑄安插在祁連山軍之側的復仇兵馬,趁孫寄嘯慘敗即刻奉命出擊趁火打劫。陳鑄的意思很明確:雖然罪魁禍首洪瀚抒不在,孫寄嘯兄債弟償也一樣。



    結果應了柳聞因對林阡說過的那句話,“祁連山只能是盟軍的囊中之物”,連聞因都預見到了陳鑄的搬石砸腳:儘管祁連山經此大敗一定走下坡路,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的戰力還是極易反彈的,就算是盟軍與之傾力硬拼都必定有損,更何況實力最弱的金軍沒傾力?



    不錯祁連山實力就要這麼強,盟軍雖對之勢在必得,卻也需悄然兼併、徐圖進取,萬萬不得強壓,而現在陳鑄不傾力也便罷了,竟還以弱者之質去欺辱……



    故此陳鑄這情急一聲令下,殺了祁連山不少,也幾乎害自己全軍覆沒。事後更被黃鶴去怒斥,堂堂詭絕,出此下策。



    可是,誰都有報仇心切、吾意已決、休得再諫的時候。陳鑄的心也是肉做,他哪天夜裡不是輾轉難眠,不會想起訣別前副將那焦急的面容和嘶喊:“將軍,快走!”……



    那一廂,孫寄嘯連遭兩敗,或者說兩次打擊,大夢初醒,才知自己去聯合金軍討伐林阡是多蠢蛋。為時已晚。



    危急關頭,所幸藍揚連夜渡河回到石峽灣北,迅速重整因失去主帥而混亂不堪的祁連山軍。當洪瀚抒不在,他藍揚代為主持大局,品行最是教人信服,祁連山僥倖未一盤散沙。



    原先由藍揚獨擋一面的葉碾白碌駐地,則暫時移交宇文白管轄,臨別時藍揚對宇文白說,我不在,你必然難敵曹玄蘇慕梓,故必須採取“聯宋”措施,“與袁若暫且言和,合力壓制曹蘇”為上。



    而藍揚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孫寄嘯狠狠訓斥:金軍那些也能聯合的?那些前一刻還在跟你合作,後一刻抄了你的後路。



    也難得一次對陸靜怒喝,金鵬性子躁,你怎也沉不住氣亂來?



    “此戰,確實不應打……”孫寄嘯低頭,認錯。



    “甚至不應聲張,大哥他失蹤的事……”陸靜面帶憂容。



    “帶我去事發的地方看看。”清早,藍揚就隨陸靜重回命案現場。除了祁連山兵大多已被收殮,這裡還留了不少孤魂野鬼。



    氣候陰沉,屍味發臭。



    “這些,都是什麼人……”藍揚不顧惡臭去查看他們身上的傷。



    “只知都是被強悍內力震死的。”陸靜抹淚。



    “強悍內力……”藍揚臉色微變,林阡和洪瀚抒都可以有。而且還會有第三、第四個可能。



    “大哥不可能被林阡殺死,林阡雖然高強,大哥不弱於他。”藍揚嘆了口氣,“倒是林阡的話有可信。”與陸靜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洪瀚抒有太多的前科了。



    



    命案和戰勢剛緩和半日,祁連山和盟軍都派出了少許人東西南北各地搜尋,人海茫茫,山主和盟主的音訊猶如大海撈針。



    功夫不負有心人的是,終在第四日從邊境將士口中得知,有一對符合描述的男女,過金夏邊關往北去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目擊者看到洪瀚抒帶著鳳簫吟越境,事情的真相似已漸漸水落石出,然而,和孫寄嘯妄下決斷說林阡是兇手一樣,藍揚和林阡都只是主觀臆斷洪瀚抒殺人,並不能拿出確確實實的證據。



    卻就在這第四日午後,祁連山將士在事發地不遠又找到一具屍體,原是洪瀚抒的親信副將之一,近年來多受拔擢,之所以沒與那些屍體在一處,可能是因身上的內傷輕些,但明明白白有被火從鉤刺過的傷口,估計混戰中曾作為次要對手被洪瀚抒的鉤一帶而過。



    當有祁連山將士的傷是鉤刺,洪瀚抒真的可以一怒之下對自己人無情,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孫寄嘯冤枉了林阡。“金鵬,大哥不在的這段時間,切記不可與林阡結仇!勿看錯了敵人!”藍揚的原意,是我們和林阡原則一樣,敵人是金人無誤,所以必須聯宋抗金。然而孫寄嘯一臉迷茫地問:“那敵人是誰……大哥嗎?”



    藍揚陸靜登時都一愣,大哥殺了二姐三姐,那我們另一個原則……“外人亂我兄弟者,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當如何?



    “事已至此……先去與林阡道歉、言和才是。”藍揚嘆了口氣。



    “不,不去!”孫寄嘯耿耿於懷,“這事可以不是他的錯,但姓莫的害死我二當家,至今林阡還沒將之處決,是姑息部下罪行的庸主,甚至授意部下殺人的惡徒!憑什麼言和!道歉?更不可能!”



    “你這倔脾氣!”藍揚又氣又急,“今次的事是你惹出來的,便算是為了大哥的基業,暫時的隱忍也不能麼!”



    “不能!”孫寄嘯凜然,“我與他不共戴天,絕不會向他低頭!”



    “……”藍揚無語,陸靜嘆道:“算了,還是由我去交涉吧。”



    藍揚一怔:“這……”“那日的交鋒,也有我的一份。”陸靜善解人意,“盟王他,應當不會太在意。況且他大局為重,知道該不予追究。”“也只有這樣了。”藍揚點頭。



    “其實……連你們去向林阡求和,我都不願意……”孫寄嘯扣緊雙拳,雙目噙淚,這其實已是他的隱忍。



    “金鵬,事情總會過去的,大哥回來就好了。”陸靜看出他心理,安慰。



    “哼,回來又怎樣呢。”藍揚蒼涼一笑,語氣彷彿在說,那才是庸主,惡徒。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啊?”孫寄嘯迷惘的同時頓覺凌亂,“那夜黃、成兩位姐姐為何要帶走鳳簫吟?大哥又是為何和她們打起來?出來的另一方勢力又是何人……”



    “能和我說說,你們最後一次見到二姐三姐的情境麼。”



    



    孫寄嘯陸靜如實回答幾句,都覺“沒什麼異常”,卻是忽略了事發那天的一個細節:當他們隨洪瀚抒一同探望鳳簫吟後走出軍帳,洪瀚抒為鳳簫吟的病情愁眉緊鎖、沒管任何人就獨自走出了老遠,孫寄嘯陸靜落在他後面很多步,這時候成菊黃蜻蜓一同來問,“那女人怎麼樣了?”



    陸靜說“很不好”,她秉性善良,孫寄嘯又粗心,自然不會太留意她二人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孫寄嘯還脫口而出一聲嘆息:“真可惜,她那麼高強的劍法,唉,還想再和她切磋切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