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 作品

南宋風煙路第511章 不測

    “葦蓬疏薄漏斜陽,半日孤吟未過江……”



    待阡離開洪瀚抒回到渡船上,看見海逐浪已經等候了良久,此刻他正悠閒地躺在船中玩味夕陽,周圍景象,到真跟詩中描述的有些相仿。



    “海將軍,似乎向來只會背這一首詩。”阡一笑,叫醒他。



    海逐浪一骨碌爬起來,還了跟擺渡者借來的草帽,笑著挪了位置給阡:“林兄弟,你可來了,洪瀚抒看來回頭是岸了嘛,講了這麼久。”



    “唯有鷺鷥知我意,時時翹足對船窗……”阡點頭,低吟這首詩的後兩句,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海逐浪只會背這一首。



    “嗯,這首詩讀來最難忘。”海逐浪如是說,看得出他很高興,哪怕只是跟隨阡一次,不是征戰也行。無奈最近因為川北之戰迫在眉睫,兩邊都不討好的海逐浪當然要遭到明顯的排擠。



    阡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海將軍,當初夔州之役,海將軍被誤認為是林家軍的新主,所以才遭到曹蘇顧範的算計,海將軍天性率直,也因此才會落到被兩派勢力都孤立的地步,“那段日子,海將軍一定沒有人可以訴衷腸……”阡嘆了口氣,沒有知音的海將軍,究竟是怎樣熬過了短刀谷的日日夜夜。



    海將軍為什麼喜歡這首詩啊,因為像極了他啊,久久的徘徊,漫長的等待,無辜,孤獨,不被人理解的痛苦……卻唯有海將軍一個人,能在無休止的陰謀中保留了一份真實。



    “林兄弟,其實……也沒那麼難過……後來不是也遇到林兄弟和盟主了嗎?從前的那些日子,被騙的就騙了,被算計的就算計了,無所謂了。”海將軍豁達地笑起來。



    “海將軍……誰想到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開黨派之爭……”阡心中悲涼,這個趨勢,在他出生之前就存在,瀚抒說得不錯,他改變不了,也停不了。可是,他真的不想推翻自己的決定,理想,不該腐朽不是嗎……



    然而,父親的閱歷遠比自己多,難道父親的決策也是錯?



    他林阡今年十九歲,黨派之爭,已經將近三十年——瀚抒真的很現實,但瀚抒的提醒沒有惡意。水上的風景很閒適,可是阡的眼神在這裡,心卻在對岸。理想和真實不停地爭執,他惟能看著經過的風景壓抑。



    “林兄弟,當年我在短刀谷裡,其實也挺鬼的。他們個個都想看到我崩潰,看到我絕望,可我對著他們每個人表面上都什麼都沒發生過。”海逐浪笑著說,“我的人生態度:過得再不快活,也一定要幽默!”



    阡忽而收起抑鬱、愉悅地笑起來:“海將軍和吟兒,真的是同一類人啊。”



    “哈哈,也許就是這樣,才和林兄弟、盟主都投機。”海逐浪笑著說,“林兄弟,一定一定,要待盟主好啊,可別像大嘴張說得那樣……”



    “又說什麼?”阡皺緊了眉,受不了這個大嘴張。



    “說,盟王的第四個女人楚風liu,大有後來居上之勢。憑盟主一人之力,無法與之抗衡,故無法助盟王認清‘金宋之分’。”海逐浪笑說,“不過,一定不可能的,我知道。”



    這金宋之分,說到他心坎裡去了,阡搖頭,嘆息:金宋之分,我該怎樣去認清?吟兒,為了你,我情願認不清金宋之分啊……



    



    回到聯盟,當晚就收到一封來自楚風liu的密信,信件來源,與上次渠道一致。阡猜想,楚風liu定是為了澄清,孫寄嘯之傷殘與金人無關。拆開信來,果不其然。信之末尾,卻稱自己將要離開南宋,為了上次的救命之恩想再見他一面,謝謝他,順便道別,動機極為純粹。



    然而阡明白,楚風liu的身邊,必定有陳鑄存在——為了吟兒,陳鑄一定還想再見自己一面,上次沒有說完的話,上次沒有確定的事,是該最終落定了——只因信件渠道一致,阡猜出楚風liu的約見其實是陳鑄暗中推進的。最想約見自己的,是陳鑄。



    當然願往,阡心裡也有太多的想法,需要向陳鑄傳達,必須在南北前十離開川東之前,和陳鑄把未來的很多事都確定好,串好詞應付所有可能的危機,最重要的,就是徹底安了陳鑄的心,說服陳鑄不再動搖、全心全意地和他一起隱瞞。



    孫寄嘯之傷殘,到也確實給他和楚風liu會面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足夠打消各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