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暖閣之下,本就設有地龍,閣內又有薰籠、炭盆等物持續送熱,這處錦繡鋪陳的所在,在這凜冽冬日,溫如暖春,半絲寒意也無。

    幾能使人微微出汗的暖意薰蒸中,蘇珩卻覺如置身極寒冰窟。閣頂雕飾的纏枝蓮花、石榴卷草,在他眼前變得扭曲模糊,各式各樣的線條,像一道道從天而降的漆黑鎖鏈,緊緊纏住他身體的每一處,將他牢牢地綁縛在鋪地的大紅錦毯上,用力地幾要深深勒進他的血肉裡。

    麈尾軟羽的拂拭,令本該單一的觸感,細密成百轉千回,將本就煎熬至極的折磨,又放大了千倍萬倍。蘇珩強自隱忍著,不願敗於她的手下,連這最後一點可以自己做主的權利,都要在她面前丟得徹底。他忍耐著,幾要將牙咬碎時,她終於似是玩弄夠了,移開了麈尾,並懶懶地道:“原來這樣孱弱,看得人連興致都沒有了。”

    其實容煙是在強行睜眼說瞎話,這書世界的造物主偏愛蘇珩,為使他公子無雙、如玉無瑕,予他的所有,都是最好的。但,為遵循原書惡毒女配人設,容煙必得視若無睹,縱心覺可觀也要無情譏諷,強行磋磨蘇珩的自尊,殘忍地打擊他、貶低他,將他的尊嚴,用力地踩在她的腳下,無情踐踏,一次,又一次。

    她眸光蘊著明顯的失望、且透著惡毒冷諷之意地,看著相比成年健壯男子,確實有些稍顯單薄的少年身體,輕嗤嘲道:“再長兩年看看吧,若是還不中看又不中用,無用的東西,也就沒有留著的必要了。去了在本宮身邊做個末等內宦,給本宮沐足一世,就當是對你的恩賜了。”

    難堪的羞辱,令少年閉上了雙眸,蒼白的手,也攥得死死的。不知是當為她的羞辱鄙夷,慶幸暫逃一劫,還是當因此更覺恥恨,少年心緒湧亂如絞之時,肩頭驟然承受的尖銳刺痛,使得他不得不睜開眼來,將正刺虐他的女子,望入眼簾。

    棄了那飾羽麈尾於一旁,昭陽公主正手執畫筆,落在他的肩頭。她嫣然笑看著他,眼波明媚,“今春瓊林宴時,本宮賜你玉樓春牡丹,你不願受。當時本宮對你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