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雖對在榻上受辱之事,已有心理準備,但,真當一個“脫”字,如此直白輕蔑地向他砸來時,蘇珩猶是感到心魂顫悸。沉重的屈辱,像一隻巨手,緊緊地攥捏著他的心,幾要將之捏爆開來。他僵站著不動,見昭陽公主慵懶起身,執一麈尾,輕挑著他的下頜道:“你若不願自己動手,本宮就讓外面那些人,來幫你寬衣。”

    被侍衛扭臂鉗制地無法動彈,被人強行將衣裳盡數剝去,如處置牲口一般、雪白光亮地扔送到昭陽公主的榻上。這樣極其難堪屈辱的情景,在蘇珩腦海中一閃而過後,他暗咬牙根,默然地將手,抬至衣襟前。

    這似是一場有意摧毀自尊的刑罰,落地的衣裳,就似一重又一重被貼著骨肉、凌遲剮下的自尊。在昭陽公主注視的目光下,緩將外穿的絮棉青衣除去後,蘇珩聽昭陽公主命令一聲“繼續”,動作遲滯地,再將中衣亦除下後,兩隻手如被鎖鏈緊緊纏住,難再繼續往下半分。

    最後的貼身長褲,就似他可艱難維繫的最後一絲尊嚴。昭陽公主見他僵著不動,輕笑一聲,手中玉柄麈尾一指遠處書案,緩對他道:“你家人給你寫了封信寄來。本想大發慈悲,允你看看,並回上一封的。你既如此不知情識趣,硬要帶著你的家人,同赴黃泉,那也就沒有拆信回信的必要了。今日之後,就可在陰曹地府相會,何必浪費紙墨呢。”

    蘇珩僵凝的手,緊緊攥起,只覺徑能將十指骨節盡皆捏碎時,聽得昭陽公主一聲清叱,“躺下”,她手中的麈尾玉柄,冰涼地抵在他赤著的上身前,原先銜笑輕緩的嗓音,也浸泛起寒冽浮冰,“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

    炎夏雷雨夜的家門禍事,如暗黑的噩夢,吞噬著蘇珩近乎可笑的堅持。如魂靈盡被抽空,已是一具只能任人擺佈的骨架傀儡,少年遵公主之命,躺在了閣中的大紅織金絨毯上,仍著長褲的修長柔韌,半身玉白,陳於紅錦之上,如是荔枝半剝,正等著人將殼盡數剝除,露出內裡鮮嫩清甜的雪白果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