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兒 作品

流金歲月(36)萬字更(流金歲月(36)這個事呀...)




    可這麼緊張了有一個月,她突然發現,這成貴來來去去的,又開始盯老四。整天坐在金鎖家門口的簷臺上,把自己家看的清清楚楚的,把小桐那片地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這誰受的住呀?!



    才說要怎麼幹涉呢,就見自家小桐站在側門口,朝成貴招手,“過來,給我搭把手。”



    成貴猶猶豫豫的,磨磨蹭蹭的靠了過去。



    桐桐指著牆外的葫蘆架,“幫我把葫蘆藤給綁上去吧,我夠不著。”



    成貴左右看看,然後安安靜靜的蹲在邊上搭葫蘆架。



    桐桐看著姑娘,長的圓盤臉,可能是打小沒媽教,很不會拾掇自己。脖子上和手上,黑皴皴的。她喊金明明,“去把咱家的香皂和洗髮水,取兩盒新的來。”



    金明明便取了來。



    一共只幾個葫蘆架,這姑娘幫著搭建好了。



    林雨桐把東西遞過去,跟成貴說話,“姑娘家,先要把自己收拾的乾淨。只要乾乾淨淨的,誰瞧見了都覺得稀罕。這是我送你的,你拿回去燒一鍋熱水,好好的洗個澡。貼身穿的衣服,得天天換,自己洗了,在你房間的窗口見太陽的地方晾曬好。替換著穿!你洗乾淨了,我教你梳頭髮。”



    成貴瑟縮的伸手,從一隻白嫩嫩的手裡接過這些東西,然後歡天喜地的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再來,看起來就乾淨多了。衣裳還有些潮溼,怕是昨晚洗了,今兒不等乾透就又穿出來了。頭髮披散著,毛毛躁躁的,拿著半把滿是黑垢的梳子,在門口探頭探腦。



    林雨桐帶她去側門,拿了小板凳叫她坐。又叫金明明取了一把新梳子和鏡子來,這才給她慢慢的整理頭髮,“……梳子髒了很正常,給泡在水裡,髒東西泡軟了,你用刷子刷一刷,就乾淨了。若是找不見梳子,掃帚也行!掃帚上面是乾淨些的,你用梳子梳上面,髒東西也能下來。再一清洗,梳子就乾乾淨淨的。看見一點黑就洗洗涮涮,就看著總也是新的,乾淨的。”



    她說著話,叫金明明舉著鏡子,“頭髮尤其要整齊!你的頭髮又黑又亮,不管是編成兩個辮子,還是編成一根辮子,都好看!今兒我教你辮,先編成兩根,方便你看。”



    真給編成了兩根辮子,拉到胸前來。再用皮筋給綁住,取了兩根紅綢子給纏上,利索又鮮亮。



    桐桐端詳了一遍,又接了鏡子叫成貴自己看,“是不是很好看!比咱村很多的小媳婦大姑娘都好看。”成貴對著鏡子抿嘴笑,臉都紅了。



    桐桐把梳子鏡子還有扎頭髮的東西都送給她,“回去慢慢學,扎的不好沒關係,天天梳頭,要不了幾天就熟練了。三天洗一次頭,多淘洗幾次,頭髮就可好了。天天把頭髮梳透,多用梳子梳通,能通頭上的經絡。”



    然後成貴就天天洗澡,三天洗頭,天天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之後成貴再出來,桐桐就問說,“成貴,家裡的院子掃了沒有?”



    成貴早起便掃了院子再來,桐桐教她做鞋。納鞋底,做鞋面,布鞋做的好了也很好看。然後桐桐帶她上家裡,“一個家裡乾淨不乾淨,兩個地方特別要緊。一個是廚房,廚房乾淨了,吃到人嘴裡不怕生病。二一個是廁所,這個地方乾淨了,有個啥病菌不傳播。”



    把花蓮看的驚奇的很,這小姑子半夜不睡著,擱在廚房裡洗啊洗的,連廚房的抹布都用草木灰洗的乾乾淨淨的晾在廚房裡。



    早起上茅房,裡面也是乾淨的,邊上堆著草木灰,用完旱廁直接用草木灰覆蓋。成功解手完直接出來,成貴就靠在門邊,死盯著不放。把成功嚇的重新回去,把用過的廁所收拾乾淨。



    之後桐桐又給教,說是人一半的時間都在臥室。櫃子裡得收拾齊整,衣服分季節放好。被褥得疊起來,鋪的整齊。若是髒了,要選天好的時候定期的拆洗。



    然後花蓮就發現,她下地回來,家裡的臥室整個都亂了。炕上鋪的全給揭起來了,不管被子還是褥子或是冬天的棉衣,都給拆洗完了。



    這問題是,晚上蓋啥?



    算了,蓋上被套湊活吧!這在家裡這麼折騰,總比出去瘋好多了吧。



    但是黑子嫂卻覺得成貴是慢慢好了!人要是忙這些事的時候,有多少時間是想東想西的呢?便是癔想裡有那麼一個相好的,但這也沒有妨礙誰。



    真就給把那窮家收拾的乾乾淨淨的。每天早早就起來,把她自己收拾利索,把她的房間收拾利索。從前院收拾到後院,廚房和廁所都收拾的一塵不染。等哥嫂下地了,把哥嫂的屋子也給收拾了。



    林雨桐又給了她一套鋪蓋,“老人的鋪蓋怕是不能用了。拆洗不出來,乾脆扔了。家裡有孩子,老人埋汰了,對娃也不好。”



    可能這老人著實是把孫子們坑的不輕吧,成貴回去沒有把新被褥給老人,而是把新被褥留給倆孩子用,從哥嫂那邊拿了舊的給老人用。她把後院的房收拾了一間,裡面剛盤了一個小炕。她知道,那是哥哥給自己用的!之前她偷聽見了。說是自己瘋了,要是關的話,關在後面,怕妨礙給二哥結婚。



    她把奶奶挪到後面這窄炕上,離孩子遠。半夜再喊也不會驚到侄兒。然後把老太太尿溼過的東西都燒了。把住過的房子用石灰水重新撒了一遍。



    然後磕磕巴巴的會跟林雨桐溝通了:“……怕相看二哥,人家看見了不願意嫁……”



    這是正常的思維模式!



    林雨桐就笑,“回頭叫你哥給後頭的房子盤個爐子,冬天燒暖和,其實住哪都成。你想的很好,家裡有不能動的老人,就是很耽擱說親。這是家裡幸虧有你,能幫著照看老的,小的,你大嫂老是誇你,說是家裡沒有你該咋辦。我就說,再是離不了你,可這麼能幹的女娃,想求娶回去當媳婦的人多著呢。再留就耽擱你的青春了!一個人的青春就這麼幾年,回頭該老了。可不能這麼自私!你嫂子還怕給不起你嫁妝。我就說,嫁妝多一點,少一點,都沒關係。好男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你學啥都比別人快,別的女娃從六七歲開始學,學到出嫁,都沒學利索。你看你才學了幾個月,咱巷子裡誰家有你家乾淨,誰收拾的有你利索?這麼聰明的人,將來啥掙不來?”說著,就試探的問,“你想找個啥樣的,介意不介意跟我說說。”



    成貴明顯一愣,而後又迷茫了一瞬,才又臉一紅,“想找個有力氣幹活,長的不醜……家裡沒有人嫌棄我的!”



    楊淑慧偷偷聽了一耳朵,就慢慢的退回去了。成功說成貴瘋了,大家都拿成貴當瘋子,只桐桐好言好語的,從不拿成貴當瘋子。她耐心的說,耐心的教,其實要是不知道的人,誰也不能說成貴是個瘋子。



    說到底,不過是鑽了牛角尖了。自己不利索,就老臆想夠不到的。等她自己利索了,她先接納了她自己了。發現她自己沒那麼糟糕,於是,就學會面對現實了。



    所以,她提出的這個條件,真的是比較合適的。



    桐桐從一個大夫的角度也認為成貴是好轉了。她叫成貴幫著摘豆角,然後叫她圍觀怎麼做酸豆角,又跟她說話,“……你想的很好!家裡沒人嫌棄……其實是想著沒公婆最好,家裡沒有人指摘你,是不是?”



    成貴點頭,幫著來回提水。



    “也不是找不到的!”林雨桐就說,“除了長的不醜,還得是個心好的人。兩個心好的人,就能過的不差,對不對?”



    嗯!



    林雨桐就問她,“那我就留意了,給你找個壯壯的,長的不醜,有力氣幹活,心善,偏又無父母幫襯的小夥子!這種小夥子沒人疼,你得疼人家,人家也會疼你……”



    成貴紅著臉抿嘴笑,很不好意思。



    林雨桐又跟她說,“不要在乎人家背後說你啥,誰背後都有人說呢。她們在背後說我懶,說我饞,我都知道!你看我就沒有生氣!還有人背後說白彩兒不正經,你看白彩兒在意了沒有。便是你大嫂,其實挺好的人,你也知道,她們背後還是說她鞋底光,是不是?”



    是的!



    “有人被罵蠢,有人被罵傻,有人被罵瘋……其實,真不一定都對!我不懶,也不饞,對吧?你大嫂其實是個熱心人。就是白彩兒,咱也知道,她可恨但也可憐……”



    “我知道了,誰再罵我是瘋子,我就不搭理。她罵的不對,我知道我不瘋!你也知道我不瘋。”



    對嘛!就是這樣的。



    這些話聽的楊淑慧心裡酸的不行!就覺得自家小桐的心真軟,心真好。又覺得成貴這孩子可憐的呀!



    她把這都記在心裡,沒半個月,在孃家那邊的村上,找到一個合適的對象。



    小夥子二十六了,是六零年村裡來了一個討飯的孕婦,挺著大肚子,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把孩子生到村裡的牲口棚裡了。這孩子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那時候誰家也養不起一張嘴,這家養一天那家養一天,後來大隊出面,給送到五保戶人家。結果孤寡老太太幫著養了十年,老太太也死了。這娃就成了孤兒!那時候是集體,大隊上給分口糧,娃一個人過日子。現在還是一個人,也沒人給操持。



    楊淑慧就把情況給人家小夥子說了,要是能接受,你好好的對人家姑娘,人就是痰迷心竅了,不是真瘋的啥也不知道了。



    小夥子孤苦伶仃的,聽的心裡也不是滋味,應承了先見見。



    這不是就來了,林雨桐打發小夥子和成貴去自家的地裡鋤草,叫兩人有空檔說話。幹了一晌活,兩人回來都紅著臉,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



    這就是成了唄!



    四爺回來的時候,還看見桐桐在教成貴做飯。他抬手摸了摸閨女的腦袋,問孩子說:“知道這是為什麼不?”



    金明明搖頭。



    四爺就跟孩子說,“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自己和桐桐一路走來,且能一路走下去,最要緊的便是桐桐心裡的這一份善!



    世間的任何疾苦,她從來不會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