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沃 作品

575.幸運遊輪 心甘情願的棋子……

她看著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的有錯,你可以糾正我。”

溫簡言沒說話。

聞雅的目光緊緊鎖定在溫簡言的臉上,緩緩問道,“還記得在第一次離開賽馬場之後,我們的對話嗎?”

當時,在離開賽馬場之後,聞雅問他準備接下來該怎麼做。

溫簡言的臉色蒼白而鎮靜,他十分平靜地搖搖頭,說自己沒有任何想法——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絕大多數時候,他就算暫時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也會有一個大概的方向,但是,在離開賽馬場之後,他卻好像直接放棄了通關,沒有分配任何任務,沒有分享任何思路,甚至是再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你永遠是最聰明的那一個。”聞雅說,“在對規則的敏銳程度上,你要遠超已知的任何人。”

“你說你沒有任何想法,是真的沒有……還是因為,你早就已經知道了通向勝利的方法,只是不願這麼做呢?”

溫簡言依舊沒說話。

終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

“他什麼時候上場?”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溫簡言就轉過身,似乎完全不準備回答聞雅剛剛的問題,只是急匆匆地向著前臺走去,“現在還債應該還來得及把季觀撤下來。”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幾步,就被捉住了手臂:“等……”

“是,我的確知道。”

溫簡言站定,回頭,他的臉色仍然平靜。

這個世界上,可能沒人比溫簡言更熟悉這種場面,也更清楚該如何在這種情況下獲勝了。

甚至不需要看完那場賽馬,他就已經想到了破局的方式。

這很簡單,因為現實世界的賭馬也有暗箱操作,想要控制獲勝者,要麼賄賂騎手,要麼在馬匹上做手腳。

所以,如果想要在負四層獲勝,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一個有特殊天賦、或者攜帶特殊道具的人混入後臺,讓他變成“馬”。

其他人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溫簡言會承認的如此爽快。

“你們見過賽馬場,你們知道里面的‘馬’會遭遇什麼,”溫簡言逼視著對方,輕聲說,“現在,輪到你來回答我了——值得嗎?”

——將自己的朋友親手送入那個地獄,用對方的鮮血和白骨來鋪成通向勝利的道路。

真的值得嗎?

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真的願意揹負這樣的血債嗎?

“或許值得,或許不值得,但無論如何,”忽然,陳默的聲音響起,“……已經來不及了。”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負四層大廳內的屏幕就亮了起來。

這是播放給沒有買票的人的轉播畫面。

屏幕之上,一名佩戴著【No.9】胸牌的女性荷官出現了,她聲音洪亮,笑容爽朗:

“大家好!我是負責這一層的荷官艾斯利,歡迎大家來到我的賽馬場!”

賽道上空無一人,地面也已被清洗乾淨,似乎之前的數場比賽並沒有被留下半點痕跡,但空氣中卻飄蕩著一股隱隱的血腥氣,似乎偌大的賽馬場已經被血醃漬,罪惡的氣息滲透進了這裡的每一寸牆壁。

賽場周圍,每個觀眾都緊盯著賽馬場,眼神專注中帶著一點癲狂。

和之前首次開場的幾次不同,現在已經無人不熟知這裡的規則,他們每個人都懷揣著大把的鈔票,做好了享受並參與的所有準備。

“今天參賽的十二匹馬全都實力出眾,是個頂個的冠軍苗子!”

十二匹。

看樣子,欠下賭場債務,無法及時償還的人數在激增,副本之中的財富分級越來越大,也有越來越多的主播跌入這個無法爬出的絕望深淵。

“首先上場的是一號賽馬!它是久違的健壯品種,體質強,反應敏捷,想必會是這次奪冠的熱門選手!”

伴隨著介紹,鏡頭放大,一張人類的面孔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幾乎立刻就有掮客開始臺下兜售賽馬的真實信息。

主播代號、排名、所屬公會、可能的天賦類型,奪冠概率等等等等。

信息一出,就立刻獲得了觀眾們的哄搶。

顯然,即便賽馬場才開放沒多久,這裡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產業鏈和生態,人們寄生於鮮血之中,尋找著任何可能將財富最大化的可能。

一張張面孔在屏幕上劃過,終於,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季觀。

在見到對方的瞬間,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滯,就像是有一把無形的手在心臟上猛抓了一把。

在進入這個副本之前,他就已經剃掉了自己那頭扎眼的髮型,只剩下留著很短髮茬的青皮,和其他所有的“馬”一樣,他的四肢同樣被拉長,以一種扭曲而怪異的姿勢匍匐在地——這樣的場面即便發生在陌生人身上都已經足夠令人不適,當受到這樣折磨的人變成自己朋友,這種不適感幾乎到達了頂峰。

季觀半垂著頭,在鏡頭掃過的時候,抬眼瞥了一下。

他那張向來吊兒郎當的臉蒼白至極,和其他“馬”一樣承受著痛苦,但是,和那些絕望的可憐蟲不同,他的眼神裡,分明帶著幾分鎮靜的狠意。

背景音裡傳來了荷官的介紹聲。

“——七號賽馬的精神氣極佳,四肢修長,個頭也很好,這次說不定能賽出很好的成績!”

賽馬場下,押注者座位席內。

“嘔!”黃毛彎下腰,在高壓和反胃中開始乾嘔,但是,還沒等他真的吐出什麼,一隻手就將他青白扭曲的臉孔強行轉了回去:“喂,聽著,你給我振作一點。”

黃毛痛苦地扭頭看了過去。

這麼做的是瑪琪。

那張向來笑嘻嘻的臉上變得格外嚴肅,她這次也不再嬉皮笑臉,眼底帶著只有資深主播才有的冷靜和理智,“你的朋友在臺上等著你拯救呢,這件事只有咱們兩個齊心協力才能做到,而你是其中必備的一環,知道嗎?”

“……嗯,嗯。”黃毛咬咬牙,含著淚點頭。

當千鈞的重擔落在肩頭上的時候,即便是再膽小的人也不得不堅強起來。

如果不這樣做,付出的將會是不止一條命的代價。

投注結束,賽馬開始。

屏幕內,名為艾斯利的No.9號荷官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她開始激昂地倒數:

“準備——”

“三、二、一——”

“開始!!!!”

一聲令下,十二匹馬開始向著終點狂奔,在其他馬匹還在勉強適應自己的四肢時,七號卻已經開始流暢加速,似乎早就已經做過類似的訓練了,而在他開始漸漸加速,成為第一的時候,其他押注者的惡意也開始向著他的身上傾洩而來。

“匕首,三米之外!”

黃毛的聲音漸漸冷靜下來,他的雙眼死死膠著在賽馬場之上,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在得知這一信息的瞬間,瑪琪立刻閉上雙眼,臉色開始漸漸變得慘白,額角滲出汗珠。

賽馬場上,七號的後腿一蹬,整個人向上騰躍,居然就這樣險而又險地避開了第一個陷阱。

沒錯。

身為靈媒的瑪琪,能突破賽場的封鎖,給裡面的季觀遞出消息——之前她就是這樣和被變成賭具的祁潛建立聯繫,完成出千的。

雖然第一次成功了,但瑪琪卻半分不敢鬆懈,她睜開雙眼,她從旁邊摸到一根能量棒,惡狠狠咬了一口:

“繼續!”

*

賽馬場外的觀戰席上,在看到屏幕上的季觀成功避開第一個陷阱之後,溫簡言這才後知後覺地吐出一口氣,感到後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誰在場內?”

“瑪琪和黃毛。”陳默說。

在聽到這兩個名字的時候,溫簡言就猜出了整套計劃。

但他心知,僅僅只是這樣並不夠,賽程越向後發展,留下來的人越容易被針對,畢竟賽馬場給與眾人的手段,可不僅僅只有障礙物。

但是,在溫簡言說出心中猜測之前,卻忽然一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你們卻留在外面?”

當然,瑪琪和黃毛是這套邏輯的運作中心,可問題是,只有押注在冠軍馬匹上的人才能獲得下一層的通行證,可一張門票只能買一匹馬——這也就意味著,陳默他們買了所有人的票,但卻只送進去兩個人,但其他人卻留在外面等待。

等待什麼?

溫簡言不覺得答案會是自己——畢竟,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從負十八層回來,陳默他們又怎麼敢確定呢?

“是的。”陳默深吸一口氣,說道,“因為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溫簡言:“什麼事?”

陳默扭頭,指了指屏幕中的荷官。

那位名為艾斯利的女性端坐於屏幕之中,語調激昂高亢,感情充沛地對如此殘忍的場面進行著解說,她的身後是一個暗紅色的房間,唯有一束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她成為唯一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