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86章 禁書

    臘月天氣冷,這個屋子十來天沒有燒火,又冷又潮,站在地上似乎有一股陰氣吸人。梁家族老哪能讓京城來的千戶大人受這種怠慢,立刻說:“快拿炭火來,小心給陳千戶凍著……”

    陳禹暄看似在屋子中走動,其實餘光在注意後方。他瞥到指揮使和那位神秘的王姑娘也進屋了,他心領神會,立刻說:“不必麻煩了,我隨便走走就好。梁太太和三老不必陪著我,我自己看便是。”

    梁文氏和族老怎麼敢讓陳禹暄自己看,全亦步亦趨跟在陳禹暄身後。陳禹暄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沒人留意後方。王言卿進屋後打量,這是一間三開間廂房,中間打通,用隔扇、屏風相連。最中間牆上掛著兩副山水畫,下方是待客用的桌椅;南邊那間屋子放著床鋪臥具,是就寢的地方;靠北那間被改造成書房,東牆上靠著一座書架,上面滿滿當當擺著書,書架前是一套黃花梨桌椅,桌上筆墨紙硯俱全,北牆放著一件小榻,榻幾收拾的很乾淨,沒有擺放東西。

    陳禹暄和梁文氏等人去寢屋看了,陸珩沒有往人多的地方擠,而是轉身去了北屋。王言卿在堂屋掃了一眼,也跟去書房。

    王言卿進去時,陸珩正在翻黃花梨木桌上的東西。他手指按在硯臺凹處,試了試軟硬,突然從筆枕上拿起一根筆。王言卿走過去,輕聲問:“二哥,怎麼了?”

    陸珩掃了眼筆架上按大小粗細懸掛的毛筆,給王言卿示意筆尖,說:“這支筆沒洗。”

    王言卿站在陸珩肩膀後,湊近了看,果然,筆尖沾著墨跡。王言卿看向筆架,筆架上的毫毛泛著淺淡的灰,明顯是清洗過的。王言卿掃了眼書桌上的擺設,說:“這支筆放在筆枕上,應當是他常用或剛用完的,所以才沒來得及清洗?”

    陸珩不置可否,他將毛筆放回原位,轉身,朝書架踱去。王言卿一進來就注意到這些書了,她停在書架前,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書本,由衷嘆道:“他是武官之子,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書。莫非這就是梁文氏說他很怪的原因?”

    書本平放在木架上,一端夾著竹籤,上面用小楷標註著名字。陸珩在書架前看了一會,突然抽出一本書。他翻了兩頁,笑道:“確實很怪。他出身在錦衣衛家庭,喜歡看書,看的還不是四書五經,而是一些奇談志怪。這種性格,在錦衣衛裡相當少見了。”

    王言卿問:“那錦衣衛子弟常見性格是什麼樣,二哥這樣嗎?”

    陸珩手指拈著一頁,慢慢翻看,緩聲道:“不。我也是怪胎。”

    王言卿笑了一聲,走過去道:“二哥才不奇怪,哎,這裡怎麼溼了?”

    陸珩手裡那本書有幾頁被打溼了,邊緣皺皺巴巴的,上面還有淺褐色的痕跡。王言卿上前嗅了嗅,陸珩手裡端著書,沒料到她突然湊近,趕緊用手背捂住她的鼻子:“你膽子可真大,小心有毒。”

    王言卿撥開他的手,不滿道:“你自己直接拿著都沒事,我只是靠近聞一下,又沒有碰到。”

    陸珩合上書,插回原位,說:“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王言卿說著,細細皺眉,努力回想剛才的味道,“上面的東西好像是茶?他看書竟然這麼不仔細,都將茶潑上來了?”

    “幸好是茶,如果是有毒的東西怎麼辦?”陸珩用帕子擦拭手指,然後按住王言卿的肩膀,將她帶離書架,“你這個毛病不好,得改。”

    書桌佔了很大一部分空間,過道只留出來窄窄一條,他們兩人得緊貼著通過。旁邊就是一張臥榻,中間擺著小几,看起來是梁榕看書累了休憩之地。王言卿只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但陸珩似乎對這張榻很感興趣,打量了很久,突然彎腰,看向臥榻邊緣。

    王言卿跟著陸珩的視線看去,見側欄的黑色木漆上有幾道劃痕,細細的,看顏色還很新。陸珩手指按了按劃痕,眼睛從榻上掃過,似乎在丈量距離。王言卿等了一會,試著問:“二哥,你發現什麼了?”

    陸珩起身,拍了拍手,搖頭不語。另外幾人已經看完臥室了,梁文氏發現陸珩和王言卿一直在書房裡,趕緊走過來,問:“兩位怎麼在這裡?北屋陰冷,恐會凍著兩位貴客,兩位快出來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