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失憶

    郭韜搖頭:“不肯。他們是翰林文官,各個身嬌體貴,我們也不敢上刑,萬一打出個好歹來,怕沒法收場。”

    陸珩道:“他們後面有人保,可不是有恃無恐。先關著他們,不給吃的不給水喝,我看他們的骨頭能硬多久。”

    郭韜略有些猶豫:“指揮使,這樣是不是太得罪人了?”

    翰林院的文官可了不得,能進翰林的文官都是二甲進士出身,背後姻親、師生關係錯綜複雜,動了一個就是動了一黨。如果把人活著放出去,等對方傷養好了,必然像條瘋狗一樣攀咬陸珩;要是打死了……一群瘋狗會撲過來。

    陸珩淡淡瞥了郭韜一眼,唇邊似乎有些笑模樣:“我倒是也想做好人,但皇上要結果,不得罪人,去哪兒找結果?”

    郭韜不再說了,低頭拱手:“遵命。”

    說起這個,陸珩又想起來一件事。昨天他去收拾傅霆州,為防萬一在崖下設伏,沒想到傅家人沒捉著,倒意外得來一樣禮物。陸珩問:“那個女子醒了嗎?”

    “沒有。”郭韜想起這個,頗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指揮使你沒見,昨天鎮遠侯府在山底下刨了一晚上,今天早上還在找呢。我記得掉下來的不是傅霆州的未婚妻,他怎麼這麼上心?”

    陸珩短促笑了聲,並不言語。如果昨日射下來的是洪晚情,事情反而糟了。他暗算傅霆州,這是私人恩怨,如果牽扯了郭勳的外甥女,事態就擴大了。

    陸珩慢悠悠道:“我給了他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他應該感謝我才是。拿一個妹妹換郭勳的外甥女,不虧。你先回去審問那幾個翰林學士,我去看看傅霆州的‘妹妹’。”

    郭韜抱拳:“是。”隨後就轉身走了。

    打發走郭韜,陸珩不緊不慢朝後院走去。他本意是傅霆州,抓到王言卿純屬驚喜。天底下沒有錦衣衛不知道的事,尤其京城這一畝三分地,大臣自己都不清楚孩子是不是他們的,錦衣衛卻知道。

    陸珩毫不費力,腦海裡便浮現出王言卿的檔案。

    大同府軍戶之女,祖父王蔚,正德三年春戰死,父親王驄,嘉靖元年為傅鉞擋箭而死。祖母、母親皆同鄉軍戶之女,嘉靖元年王言卿成為孤女,被傅鉞收養,接下來十年長在北京,算是傅霆州半個童養媳。

    陸珩之前就有所耳聞,傅家有個養女,貌美驚人。只是傅霆州把人看得死,要不然早有人下手了,怎麼會留到十七。昨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難怪傅霆州神神秘秘藏了十年。可惜啊,傅霆州棋差一招,人還是落到陸珩手裡了。

    陸珩一路上都想著用王言卿開什麼條件。看昨夜的架勢,傅霆州應當很在乎這個女子,這麼大的把柄落在陸珩手裡,他不剮傅霆州一塊肉下來簡直枉姓陸。

    陸珩走入後院,丫鬟們見了他,遠遠就垂頭行禮,身體都不敢亂晃一下。屋裡的丫鬟急急忙忙迎過來,給陸珩行萬福:“參見大人。”

    陸珩淡淡點了下頭,問:“人呢,醒了嗎?”

    兩個大丫鬟看起來很緊張,肩膀繃得緊緊的:“郎中早上來看過,說王姑娘腦後有淤血,需用專門的藥調養。奴婢剛才給王姑娘餵了藥,應當快醒了。”

    陸珩點頭,邁入正堂。屋裡地龍燒得很熱,香料裡蒸著藥味,一聞就知道是女子閨房。陸珩沒有往裡,他本打算看一眼就走,但他剛進屋,屏風裡面就傳來動靜。

    丫鬟們緊張地攥著手,陸珩心道巧了,傅霆州不識好歹,他妹妹倒是很給面子。陸珩不緊不慢坐下,替自己倒了盞茶,微微抬了抬下巴。

    丫鬟連忙到裡面侍奉王言卿。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後,王言卿吃力地從昏迷中醒來,睜開眼睛,靜靜看著面前這一切。

    大丫鬟靈犀心道這位王姑娘好氣性,進了錦衣衛窩都不哭不鬧,眼睛平靜的和不認識她們一樣。靈犀對著王言卿行禮,溫和有禮道:“奴婢見過王姑娘。姑娘,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靈犀說完,等了許久,不見王言卿反應。靈犀唇邊帶著笑,再一次道:“王姑娘?”

    王言卿眨了眨眼睛,終於說話了:“你是誰?”

    這句話尚可以說在靈犀的預料內,但下一瞬王言卿的表現就讓她大驚失色。

    王言卿抬起頭,吃力地敲了敲額頭,深深顰著眉問:“我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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