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失憶

    傅霆州回了鎮遠侯府才好好包紮,他一晚上守著外面的動靜,不斷髮號施令,但是,傳回來的都不是他想聽的消息。

    她不見了。像從未出現在他身邊一樣,徹底消失了。

    傅霆州擔心王言卿,也為陸珩手眼通天的程度膽寒。可是鎮遠侯府這些人,不能給他解憂就算了,竟然還跑來問,昨日襲擊他們的人是誰。

    傅霆州都要被氣笑了。還能有誰呢?

    丫鬟本來有一肚子關心的話,撞上傅霆州的視線後,她像是被老虎盯上,霎間啞了聲。傅霆州面無表情,冷硬道:“母親既然受了驚,那就好好休息,不用關心外面的事了。”

    丫鬟被嚇到,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犯了忌諱。女主內男主外,外院的事,女人是不能問的。老夫人也是昏了頭,竟然跑來打探侯爺。

    丫鬟趕緊垂首,戰戰兢兢道:“奴婢並非有意冒犯,請侯爺恕罪。”

    傅霆州哪有空和一個小丫頭置氣,他一眼都懶得掃,道:“下去吧。”

    丫鬟蹲身,連忙低著頭退下。丫鬟有些急切的腳步聲落在地上,越發顯得屋內安靜。管家親自給傅霆州布了菜,弓身問:“侯爺,過兩天就是臘八了,今年的節禮還按去年的送嗎?”

    大明是人情社會,家族政治,人情往來也是很重要的一環。節禮看似是兩府女眷相互送東西,但裡面的牽扯卻是方方面面的。按理這是當家主母的活,但以傅昌和陳氏的腦筋,傅霆州可不敢把這種事交給他們,只能自己操心。

    傅霆州正待說話,忽然腦中閃過什麼,忙問:“今日是什麼日子?”

    管家被問得愣了下,回道:“今日臘月初二了。”

    “初二……”傅霆州站在原地,心臟忽然一陣抽痛。

    昨日是十二月初一,她的生日。

    他竟然逼著她在生辰這天去見洪晚情,還害她落崖。難怪她昨日總是悶悶不樂,他暗怪她過分拿喬,殊不知,他才是過分的那個。

    傅霆州失神般立在飯桌前,食物的熱氣騰騰而上,但傅霆州完全沒有動筷的心思。窗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管家見傅霆州表情不對,趕緊出去攔住不長眼的人:“侯爺正用飯呢,過一會上朝該遲了。有什麼話之後再說。”

    對方被攔在門口,她有些著急,不顧規矩揚高了聲音,朝屋裡看來:“侯爺,奴婢有要事稟報。”

    管家見她竟然敢往裡面張望,登時拉下臉要發作。傅霆州認出來這個女子的聲音,破天荒說道:“讓她進來吧。”

    管家眉毛還立著,這麼一來火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只好用力瞪了侍女一眼。翡翠低頭給管家賠罪,快步走到屋裡,一見面就掀著衣裙跪下:“奴婢失職,請侯爺恕罪。”

    傅霆州知道這是王言卿的貼身侍女,因為卿卿的面子,他願意忍她逾越。傅霆州問:“怎麼了?”

    翡翠不敢大意,深深垂著頭,雙手將東西呈上去:“奴婢在姑娘換衣服的箱籠裡面找到了這個。”

    傅霆州本是隨意一問,他視線掃過翡翠手裡的東西時,霎間停住了。他看了一會,俯身,接過那幾樣東西。

    文書,路引,還有戶帖。這是出門必備之物,卿卿準備這些做什麼?

    ·

    陸府。

    陸珩下馬,門房連忙從臺階上跑下來,給陸珩牽馬。陸珩隨便交代了句“好好喂料”,就掀開衣襬,大步朝後走去。

    郭韜快步追在陸珩身後,說:“指揮使,昨夜傅家在山底下找了一宿,今早衛所西門有人盯著。”

    陸珩笑了聲:“敢盯錦衣衛,膽子倒不小。看來昨天那一箭還是射輕了。”

    剛剛早朝才散了,傅霆州如往常一樣在午門集合,然後入宮上朝,看不出絲毫不便宜之處。散朝後陸珩和傅霆州各走各的,連一個眼神交匯都沒有。但是,陸珩知道傅霆州胳膊上有傷,並且還知道,傅霆州之所以不來找他,並非沉得住氣,而是因為傅霆州沒找到證據。

    手裡沒東西,衝上來又有什麼用呢?只會白白給陸珩送把柄罷了。

    陸珩清楚傅霆州懷疑他,但毫不在乎。猜出來又如何,想證明是陸珩動的手,得拿出證據來。傅霆州要是能找出痕跡,也算他能耐。

    傅霆州在陸珩這裡就是道調味小菜,他本也沒打算殺了傅霆州。陸珩太瞭解宮裡那位了,皇帝看著任性妄為,其實心裡精明得很。臣子們相互鬥一鬥有助於皇權穩固,皇帝樂得裝聾作啞,但如果過了頭,威脅到西北邊防安全,那皇帝就不會容忍了。

    傅家在軍中根基深厚,尤其是傅鉞戍守大同多年,在西北軍中很有名望。皇帝還指望傅家守西線呢,絕不會在這個關頭讓傅家出事。

    討厭的猴子敲打完了,陸珩出了氣,馬上將重心轉移到自己的正事上來。他問:“牢裡那幾個肯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