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搖 作品

正文完

    雨幕把秦時月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只是隱隱約約感覺喻遊笑了一下。

    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一開始,確實是。”

    聽到這裡,秦時月猛地屏住呼吸,等著他的下文。

    然後就聽見他不急不緩地說,“但現在我覺得你是一隻可愛的花瓶。”

    秦時月:“……”

    再可愛的花瓶,不還是花瓶。

    秦時月鑽進車裡,探出半個腦袋,盯著喻遊看了半晌,卻一個字都沒說。

    和剛剛一樣,喻遊沒走,就讓她看著。

    許久,秦時月才低沉地說:“那祝你一路平安。”

    喻遊點了點頭。

    “你等一下。”

    他舉著傘,去自己的停車位,從副駕駛拿了一個盒子過來。

    秦時月:“這什麼?”

    喻遊:“生日禮物。”

    這算是今天這惡劣天氣中唯一的一絲陽光。

    秦時月勉強地笑了笑,“謝謝啊。”

    等司機把車一開出停車場,她迫不及待地拆了禮物。

    裡面是一幅畫。

    一副模仿莫奈風格的人物油畫,落款卻是喻遊的名字。

    莫奈的筆觸向來不寫實,人物的五官只有模糊的輪廓,可秦時月隱隱約約覺得,這畫裡的女人有點像她。

    她捧著畫,倏地回頭,雨幕中只見喻遊的車尾燈在閃爍。

    她不好意思去問喻遊,畫裡的人是不是她。

    害怕在別人臨走之前還留下個自作多情的最後印象。

    可這一抹似是而非的希望,卻讓她做了一個改變自己一生的決定。

    -

    晚上七點,時家老宅。

    今天雖然是秦時月的生日,但她要自己去過,家裡人也不勉強,便聚在一起為鄭書意慶祝獎項。

    所以秦時月出現時,一家人都很震驚。

    “你不是跟朋友過生日去了嗎?”

    秦孝明問,“怎麼回來了?”

    秦時月下車的時候比較急,連傘都沒打,頭髮溼了幾縷,貼在臉邊,看起來有些狼狽。

    她手裡抱著一個盒子,迫切地看著自己父母,說道:“爸,媽,我要去英國讀書。”

    秦孝明拉開身邊的椅子,朝她招了招手,“喝酒了?”

    秦時月:“……”

    她氣急敗壞地走過去,“我沒開玩笑,我真的想去英國讀書!”

    說完,她看了一眼時宴。

    她以為自己小舅舅是很樂意把她送到學校裡去的,結果他的目光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你又想鬧什麼么蛾子”。

    只有鄭書意問她:“為什麼又想繼續讀書了?”

    秦時月看了一圈屋子裡的人,欲言又止。

    於是鄭書意站起來,領著她去了陽臺。

    “是因為喻遊嗎?”

    秦時月點頭,眼眶紅紅的。

    “對,反正你們說我不矜持也好,說我衝動也好,我就是要去。”

    她咬著牙,胸膛起起伏伏,聲音裡帶著她從未有過的倔強,“他們都不相信我是真想去讀書的,可我就是這麼想的啊。”

    “我以前不想讀書是因為我找不到動力,我又不缺錢,家裡也不需要我當頂樑柱,我都不知道把自己搞那麼累幹什麼。”

    “可是我現在有目標了。”

    鄭書意:“你到底是想跟喻遊待在同一個地方,還是真想去讀書?”

    秦時月急眼了,“你怎麼沒聽懂呢!這不矛盾呀!我、我想去讀書是因為不想被他當做花瓶,去英國是因為他也在那裡啊!”

    鄭書意還沒來得及回答,時宴的聲音突然出現。

    “你想去就去,跟你小舅媽急什麼?”

    秦時月無語片刻,突然回過味來。

    “那小舅舅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去了?”

    時宴沒說話,只是有些嫌棄地看著她。

    “我這就去準備簽證的材料。”

    秦時月撒開腿就往樓上跑,留鄭書意在原地目瞪口呆。

    “這說風就是雨的性格到底是隨了誰?”

    同時,鄭書意拉了拉時宴的袖子,“你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了?”

    時宴輕哼一聲,“那我們打個賭。”

    鄭書意:“賭什麼?”

    時宴:“我賭她最多半年就受不了,鬧著要回家。”

    樓梯上傳來秦時月蹬蹬蹬的腳步聲。

    鄭書意看著她的背影,無比鄭重地說:“我賭她會堅持到完成學業。”

    隨後,她抬頭看著時宴,眼裡映著他的倒影。

    “你不知道,一個女人為了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站在同一高度,會有多努力。”

    -

    為了趕上一月開學時間,秦時月十二月就動身去了英國。

    金融組的職位一下子空出來兩個,害hr連續加了好幾天班。

    一個是秦時月的職位,一個是鄭書意的職位。

    這天下午,鄭書意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看了一會兒門牌上的“鄭書意”三個字,才轉身回家。

    她一打開門,發現客廳的燈已經開了。

    走到廚房,才看見時宴站在料理臺前清洗蔬菜。

    “你幹嘛呢?”

    時宴不急不緩地說:“為鄭主編做晚飯。”

    “鄭主編”三個字著實取悅到鄭書意了。

    “你要是早這麼嘴甜,我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時宴抬眼看著她,眸子裡映著浮動的陽光。

    不過鄭書意丟下這句話便跑去了衣帽間。

    明天才是她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新職位新氣象,得準備一套最好看的衣服。

    幾分鐘後,時宴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尖叫。

    時宴慢條斯理地擦乾淨了手,才走進去。

    衣帽間內,鄭書意光著腳,瞪大了眼睛,看著首飾櫃上的一個藍色絲絨戒指盒。

    她問:“這是什麼?”

    時宴靠在門邊,笑著說:“你說呢?”

    鄭書意似乎沒有回過神,呆呆站著,沉默不語。

    時宴徐徐站直,走到她面前,將戒指取了出來。

    “鄭主編,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也在你這裡升個職?”

    當他要抬起鄭書意的右手時,她卻突然退了兩步。

    “你的述職報告呢?”

    時宴:“……”

    一時的語塞,換來鄭書意的背影。

    “你居然沉默了?那你完了。”

    說完,她趿拉著拖鞋,逃似的跑去了露天陽臺。

    今天無風無雨,夕陽如碎金。

    鄭書意坐在藤條椅上,雙手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便把身旁花瓶裡的幾枝臘梅抽出來抱住。

    她需要吹一吹冷風,來平復心情。

    時宴沒有跟出來。

    不一會兒,鄭書意便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飯菜香。

    飯菜香似乎總能影響人的思維。

    有的時候,鄭書意走到某個地方,聞到一股炊煙味,記憶會被拉到童年,想起在爺爺奶奶家裡的日子。

    而此刻聞到的味道,卻讓她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很多年以後的畫面。

    希望年復一年,日日如此。

    “書意。”

    時宴走過來時,沒有腳步聲,“外面冷,進來吃飯。”

    鄭書意沒有睜眼,只是彎了彎嘴角。

    “先生,你誰呀,不要隨便搭訕美女。”

    “我可是有丈夫的人。”

    ――正文完――